第三十四章：選秀

　　由戶部選送的秀女，先用騾車提前送到皇城。秀女們抵達(dá)皇城后，在入宮應(yīng)選前一天，坐在騾車上，由參領(lǐng)、領(lǐng)催等安排次序，稱為“排車”，根據(jù)家族排列先后次序。最前面是宮中后妃的親戚，其次是以前被選中留了牌子，這次復(fù)選的女子，最后是本次新選送的秀女，分別依年齡大小排列，魚貫銜尾而行。日落時(shí)分發(fā)車，入夜時(shí)進(jìn)入地安門，到神武門外等待宮門開啟后下車，在宮中太監(jiān)的引導(dǎo)下，按順序進(jìn)入頤宮。

　　秀女打扮一致，臉上略施薄粉，身穿一抹青白色宮服，顏色清淡，樣式普遍。只是一個(gè)簡單的反綰髻，戴一只小巧的碧玉玲瓏簪，耳上戴了珊瑚珠的耳墜，這樣的打扮既不出挑也不顯得小氣。

　　卞清方瞧著秀女一行行地進(jìn)了頤宮，又居站位一個(gè)個(gè)立好，面色冷清，看上去倒好像漠不關(guān)心自己未來的妃子是何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傷口好全沒。

　　安了轉(zhuǎn)頭看一喜，頭上的繁重的冠也跟著搖晃，垂下來的珠子碰撞，沙沙地響。

　　一喜直視前方，面無表情。

　　“無聊，”安了嘟囔了句，也專心瞧起秀女了，不由感嘆起來，這當(dāng)皇帝就是好，后宮佳麗三千，個(gè)個(gè)皆絕色。

　　“曲氏曲婉茵，出行?！?p>　　第一行第一個(gè)秀女出列，她嘴角噙著得體的笑，明眸皓齒，“臣女曲婉茵，拜見陛下。”身段婀娜多姿，容貌也是上乘。

　　“撂牌子?！?p>　　卞清方還沒仔細(xì)瞧清曲家小姐的模樣，就讓人撂了牌子。曲家小姐委屈，安了驚訝，又看了卞清方一眼，在猜他的心思。只見他端起茶水，無所謂地笑笑，假意朝安了敬茶。

　　安了忙將目光撇開，又掂量起秀女來。

　　“胡氏胡毓婷，出行——”

　　“撂牌子?！?p>　　這次更為過分，秀女還未出列就讓卞清方撂了牌子。安了斜睨他一眼，“陛下，這胡氏端莊賢惠——”安了也編不下去了，瞧那青了臉的胡氏又說，“陛下難道不再仔細(xì)看看？”

　　“沒必要，”卞清方打斷安了，一語戳中，“朕不喜歡?！闭f罷又把玩著手上不知何時(shí)戴上的佛珠，輕聲笑著。那串佛珠戴在卞清方手中，倒徒增了仙風(fēng)道骨的意味。

　　安了嘆了口氣，招呼一喜過來講話，輕聲耳語：“若是再照這樣選下去，這后宮可能照常只有本宮一人?！闭f著她想起卞清方對她說過的話，掩唇笑了，“一喜，你怎么看？”

　　一喜心領(lǐng)神會(huì)，咽下心下酸澀，笑著回答：“娘娘該高興?！?p>　　“趙氏趙棠妍，出行——”

　　趙氏小姐溫婉動(dòng)人，緩緩出列，福身行禮，“臣女趙棠妍，拜見陛下?！?p>　　安了緊緊盯著卞清方的一舉一動(dòng)，見他有意開口，決定先下手為強(qiáng)，“趙氏趙棠妍，綽約多姿，溫婉嫻淑，留牌子?！彼桃庠绫迩宸揭豢涕_口，見卞清方不解地望著她，她佯裝矜持，不做理會(huì)。

　　“本宮這是考慮大局，做一個(gè)大度的妃子?！卑擦藢ι弦幌驳囊苫?，莫名嘆了口氣，笑意盡散，“他是皇帝，后宮不可能只有本宮一人，心意知道就好?！?p>　　一喜神色晦暗，暗自神傷，“娘娘盡管任性，這是陛下賜您的殊榮?！?p>　　娘娘開始為陛下著想了，娘娘是要開始喜歡上陛下了嗎？

　　卞清方突然一陣煩悶，手里胡亂扯著佛珠，順了安了的意思，“秀女趙，”他一下子想不起那秀女的名字，瞧清了牌子才接著說，“秀女趙棠妍，冊封趙嬪，移居蕖福宮?！?p>　　底下趙棠妍欣喜異常，由著宮女指引出了頤宮。接下來又冊封了葉嬪葉梓儀，師貴人師瓔珞。卞清方興致懨懨，隨便冊封了幾個(gè)妃嬪便走了，留安了一人應(yīng)對接下來的攤子。

　　安了看那些秀女看久了，覺得都長一個(gè)模樣，眼花繚亂，頭昏目眩。

　　“一喜，讓余下的人退下吧?！?p>　　“諾?！?p>　　選幾個(gè)意思意思就得了，真選了三千佳麗，折磨得未必是卞清方。這鶯鶯燕燕的放在后宮中，多了也嘈雜。

　　她剛從頤宮出去，就見卞清方撐了傘在一側(cè)等她。

　　安了笑笑，上前，“無雨，為何撐傘？”

　　卞清方瞪她一眼，情趣懂嗎？本不想開口回答這個(gè)問題，但終歸嘆了口氣，“你生得白皙，怎么不懂得愛護(hù)?！?p>　　一柄傘將驕陽擋了個(gè)干凈。

　　“陛下是在夸臣妾好看？”

　　“沒有?！?p>　　卞清方撇過臉，不料安了得寸進(jìn)尺，“臣妾知道自己生的美，這宮里的姑姑都這么夸過。”

　　“那是他們眼拙。”

　　“怎么會(huì)?！?p>　　安了不信，摸摸自己的臉。那頭上的冠隨著她的動(dòng)作晃來晃去，像是隨時(shí)會(huì)掉。卞清方無可奈何，一只手扶住她的冠，“戴那么精致的冠也不嫌重?！?p>　　安了站在原地，任他擺弄，乖巧極了。

　　“陛下覺得今日的秀女好看嗎？”

　　“不怎么好看?！?p>　　最好看的站在跟前。

　　“那就好，”安了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搶過卞清方的傘，要自己撐著，“臣妾生的白皙，萬不可被曬黑?！?p>　　說著，她撐著傘跑了，留卞清方在原地。

　　“怎么丟下我了……”

　　卞清方對著背影呢喃。

　　那煙紫色的身影轉(zhuǎn)過身來，歡快地說：“陛下快回御書房去批折子，臣妾回華庭宮備好膳食等陛下來?！?p>　　那人說要等他一起用膳。

　　卞清方咧著嘴角笑了，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

　　有人在等他，等他批完折子，等他一起用膳。這是以往不敢奢想的事，可現(xiàn)在他成真了，就在跟前。

　　真好……

　　“一喜，”安了停下步伐等一喜，她將傘往一喜那邊移了點(diǎn)，笑著說，“本宮覺得還是這樣子對陛下快活些，不用成日端著，成日掛著那無趣的笑臉。”

　　“娘娘想開了便好?！?p>　　她的姑娘終歸還是要義無反顧的去喜歡別人了，心里眼里都要裝滿別人的模樣了。

　　一喜要幫安了撐傘，被她拒絕了。

　　“不必了，你就跟在本宮身旁，本宮給你撐傘?！?p>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