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揪著褥子,直勾勾盯著林肆,雙手下意識地抓緊,全然無視頸上的威脅,“你認(rèn)識他,是不是,他還活著!”
“他死了,公主,他被大運的君主綁在架子上,點火生生烤熟了?!绷炙岭p手摩挲著公主嬌嫩如脂的肌膚,像是捧著她的臉,眸子迷離,語里帶著恍惚,“尊貴的公主殿下,你說你怎么不怕我呢,我是來索命的厲鬼啊?!?p> 你們剝了卿肆的臉皮,舉著火把要以他的軀體祭天,現(xiàn)在口口聲聲問著卿肆行跡,關(guān)心著他的死活,這不是做戲嗎?
和碩松開褥子,反手抓住林肆的手,將他方才一番話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一心一意要求出卿肆的下落,“你告訴我好嗎?”她滿目通紅,懇求著,“你告訴我,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我就是你要找的卿肆??!林肆哂笑一聲,不再心慈手軟,手乍得用上了力,指甲刺入和碩精致而慘白的小臉。
和碩痛呼一聲,就連手也掉落下來了,垂在榻上,后知后覺的才知眼前人說的一番話是真情實意的。她被迫仰著臉,對上林肆空洞洞的眼眸,只聽他說,“你們卞氏的人怎么都那么自以為是?我們尊貴的公主殿下,你難不成還以為卿肆還活著吧,”眼里閃過一絲寒光,狠戾地說,“你們剝了別人的臉,讓別人做鬼都讓鬼嫌惡,你們怎么凈干這種缺德事?”
和碩強(qiáng)忍痛意,用力推開他,“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做什么!”
和碩眸子終于帶上了懼色,盡管林肆被她推開了,可臉上還殘留的是真真切切的痛。她縮成一團(tuán),眼眶里氤氳著濕意,“你不認(rèn)識卿肆,你滾開!滾出去!”
姑娘開始失控地大聲尖叫起來了。
林肆起身,隨后舉起一只燃著的蠟燭,不顧熾熱的燭淚淌在自己手上,緩緩的,他又一點點靠近了和碩。
燭光照亮了他那張涂抹得猙獰的臉,他在光下咧著血紅大口,陰森地笑:“那么,開始了,既然公主不肯告訴我卿肆的臉的哪,那么我只好讓公主把卿肆受過的刑罰再受一遍好了?!?p> 燭臺靠近和碩,同樣照亮了她驚慌的臉,臉頰還殘留的淚液。
林肆一時不解,嘴里嘖嘖稱奇,“怎么哭了,不是要找卿肆嗎?剝了皮,點火燒死,死后就能同卿肆躺在同一層地獄了?!?p> “呵——”
林肆冷笑一聲,把燭臺丟在了榻上。
火接觸到褥子,一下子燃起,將和碩禁錮在榻上一角,火舌一下把能接觸到的一切都侵蝕,漸漸地就要燒到和碩身上去。
和碩大聲尖叫起來,驀地醒了。
滿身冷汗,衣裳黏在身上,豆大的汗珠從額前冒出。和碩還未從夢境里晃過來,直直望著榻旁望了許久,才反應(yīng)過來,朝屋外喊:“令翠?!?p> 后之后覺的,才發(fā)現(xiàn)嗓子啞了。
令翠推開門,拎著著燈進(jìn)來了,欣喜地道,“殿下終于醒了?!?p> “我要喝水?!焙痛T說。
“奴婢去拿?!绷畲浞畔聼舯K,去桌上倒水,給和碩呈了上去。
和碩掀開褥子坐起身,接過水微抿一口,潤了潤嗓子,“幾時了?”
“回殿下,戌時?!?p> 和碩將杯子遞給令翠,開口問,“本宮是睡了多久了?!?p> “足足兩天兩夜?!绷畲涔蛟陂角埃Ь吹?。
“是嗎?”和碩扯了扯嘴角,自己怎么睡了那么久,看了眼令翠,見著她眼下泛著青色,輕聲說,“去吧,你去睡吧。”
“奴婢守著公主?!?p> “本宮不需要被人守著?!焙痛T拒絕了,心下還沉浸在方才的夢魘中。
那個紅衣白面的女子口口聲聲說要她還卿肆的臉,不知道在信口胡謅什么,更好笑的是夢中的自己竟就這樣跟她胡掰起來了。和碩搖搖頭,強(qiáng)鎮(zhèn)心神,抬眸,見令翠已經(jīng)熄燈退下了。
她躺下,在榻上翻來覆去,索性以褥子掩面,睡了了事。
不過一場夢罷。
御花園漆黑一片,一個紅色身影胡亂竄著,突然撞上了不知名的物體。
林肆撞著疼了,齜牙咧嘴,抬眼去看到底撞到了什么人,不料眼前漆黑一片,看了也白搭。
“你誰!”林肆沒好氣地問。
“你是誰?”那人伸手捂著眼,反問。
“呵——”林肆冷笑著,頭晃了晃,直接抬手要朝對面身子上去。
“你要打我?”對面輕而易舉地攔下了林肆的手,口里卻問,“你那么兇干嘛?”
“我兇?”林肆用力抽回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深更半夜的將我撞得齜牙咧嘴,你怎么不問你做了什么?”
卞清方聞言,這才將捂眼的手放下,不好意思地笑笑,張口解釋:“對不起,御花園里有個小池子,里面養(yǎng)的魚很香,我餓了,所以就出來撈魚了。”
“那池子不是早——”林肆脫口而出的話突然滯住,眼里閃過一絲錯愕,“你是誰!”
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御花園里,為什么會知道御花園池子里的魚香。
卞清方一臉茫然,“我是卿肆,所以你是誰呢?你還沒告訴我呢?!?p> 怎么會!
林肆不敢置信,瞳孔乍得放大,他抓過卞清方的手,湊近他跟前去瞧他的臉。
“呵呵呵——”
是他,是卞清方,趁著月光,林肆瞧清了。松了卞清方的手,直直的發(fā)笑,漆黑的眸子里滿是冷意,他止不住的往后踉蹌,“你怎么會是卿肆?!?p> 卿肆是我啊,你怎么會是卿肆呢。
“我就是卿肆!”卞清放瞪他一眼,理直氣壯道,眼神又逐漸變得奇怪,“你這人怎么莫名奇妙的?!?p> 說罷,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林肆,最后決定不管他了。
“你自己在御花園里小心點,聽宮人說最近再鬧鬼?!睕]忍住,卞清方離開的身影停住,還是好言相勸。
林肆定在原地,寸步難移,眼前一片花白,連東西都看不清了,又怎么聽得進(jìn)話呢。
卞清方這是瘋了……
林肆朝那背影咧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是該笑。恨了那么久的人瘋了是總什么體驗,大概是憤然,恐懼,百感交集吧,卻是一點欣喜都沒有。
皎潔的月光透過樹葉,重重疊疊地撒在紅衣人的身上。
曾經(jīng)林肆期盼著可以像別人欺凌自己一樣隨意欺凌卞清方,可當(dāng)心里期翼變成了現(xiàn)在,他確是一點高興不起來。
卞清方說他是卿肆。
林肆抬眸看向月亮,嗤笑一聲,若方才卞清方的那副模樣是演出來的,那未免太過可怕了。
卞清方踉踉蹌蹌的,不知往哪去了。
微風(fēng)拂過,紅衣洋洋灑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