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在省城帶兩個孩子，總是覺得很麻煩，爺爺又不是很喜歡孫女，從來沒有抱過孫女，爺爺是一家之主，所有的喜好，都隨著爺爺而變化，爺爺喜歡孫子，奶奶就喜歡孫子，爺爺不喜歡孫女，奶奶也不喜歡孫女。小姑子是直接受奶奶思想影響，也不是很喜歡孫女。
新生代的人，除了小姑子影響比較深以外，小叔子、父親、母親，都不重男輕女，甚至有些矯枉過正，更喜歡女兒一些。
爺爺仍舊是很疼孫子，下班就把孫子抱出去玩，只要孫子在身邊，都是笑得春風滿面。奶奶因為爺爺從來沒有帶孫女出去玩，但自己又很懶，每天給孩子把屎把尿。怎么都不爽，就在爺爺身邊吹風。
“這新媳婦太懶了，自己的孩子都不帶，你看看別人做媳婦的，哪一個不是自己帶孩子，還愛漂亮，愛穿漂亮衣服，亂花錢。不帶孩子，手頭就閑了，花得更多?！蹦棠探?jīng)常在爺爺耳邊說這些話，剛開始說，爺爺并不當一回事，一來二去，爺爺聽進去了。就要把孫女送回去了。
“我兒子怎么不送回來?！蹦赣H故意問。
“一次抱不了兩個孩子，孫子在他爺爺那里多玩幾天，”小叔子說到。小叔子專門負責里面跑腿。往返省城和鄉(xiāng)下傳遞消息。
母親已經(jīng)明白了，他們不肯留下孫女。只回答了一句：“哦。”以母親的爭強好勝，怎會善罷甘休，又怎么會認輸?！芭?，”只是嘴上說的，心里在醞釀著一個更大的計劃。
母親找了個機會，帶著莽夫去省城，對爺爺說：“小孩子快要長大了，馬上要送去上學了。我們把孩子帶回去。”
爺爺聽見孩子長大了，自然很開心，也很高興，想到“我孫子現(xiàn)在去上學，將來一定是國家棟梁之材，孫子說的給我買酒喝，給我買肉吃，指日可待了。”爺爺想到這里，做夢都能笑醒了。比之前笑得更燦爛了。
爺爺突然把臉陰下來說：“孩子才四歲??！上學也不要這么早吧！”爺爺有些警覺了。
“學校是六歲可以上學前班，現(xiàn)在這么早把孩子帶回去，是讓他早點適應學堂生活，給他買些鉛筆之類的準備工作?！蹦赣H說完，就去抱孩子。
爺爺想了想，也就放下了疑惑，仍舊露出招牌笑容對著孫子。母親來抱他的是，他也不愿意下來，一直扒在爺爺背上，像長在爺爺背上的背疽。母親批評到：“快下來?！蹦赣H聲音很大。爺爺仍然笑著說：“孩子還小，現(xiàn)在說了也聽不懂，長大了就懂事了。”
“小孩子從小就要接受教育，他現(xiàn)在被你們寵得一點話也不聽。大了更麻煩，是個禍害?！蹦赣H說到。
爺爺不愛聽這話，“自己的孫子絕對是萬中無一的人才，怎么能是禍害呢？孫子這么寵我，親口說過要買肉和酒給我吃，還說所有人都不買，就只買給我，怎么會是禍害呢！”想到這里，爺爺糾正到：“別人孫子是禍害，我孫子絕對不會?！?p> 爺爺把孫子從身上哄下來，孫子不想跟媽媽走就對爺爺說：“爺爺，我不想回去，不想念書?！?p> “好，好，好！”爺爺說。
“不行?！蹦赣H說。
“讓他在這里多玩幾天，改天該你們送到鄉(xiāng)下去。”爺爺求情到。
母親知道他爺爺現(xiàn)在心情好，可以說的通，如果玩幾天他變卦了，那就難辦了。就對爺爺說：“孩子不是說要給爺爺買酒買肉嗎？不念書，怎么買?！?p> “念書就可以給爺爺買東西嗎？那我要念書?！睂O子說。
爺爺哈哈大笑，這個時候還在想著爺爺，笑得樂開花，對孫子說：“念書考上大學，就可以想買什么就買什么?！?p> “嗯，那我要念書?！闭f完就和媽媽一起走。
母親和莽夫帶著孫子一起走出了工區(qū)，莽夫?qū)Ω赣H說：“別送了，你回去吧?！?p> “嗯！”爺爺只是滿口答應，并沒有回頭。
走到公交車站，爺爺跟來車站。母親讓孩子給爺爺說再見。
“再見，爺爺?！睂O子一雙圓圓的臉蛋，小小的鼻子，一雙小手，一張一合。做著再見的動作。
本來爺爺此時是很難過的，畢竟這輩子再也沒有像陪著孫子這么幸福，此時卻要把這份幸福斬斷，爺爺也是幾十歲的人了，也不會對任何人說，也不會浮現(xiàn)在臉上。剛才還鐵青的臉，現(xiàn)在看著可愛的孫子，馬上露出來招牌笑容，爺爺一言不發(fā)，只是咧著嘴笑。
誰也不知道爺爺此刻心里是喜是悲，只要看見孫子的臉，聽見孫子的聲音，叫那么一聲：“爺爺?！彼裁炊加辛?。就露出了招牌笑容。
母親和莽夫們，大手牽著小手。走上了公交車，看著他們上了車。司機啟動了汽車，爺爺想要追上去，上了歲數(shù)的人，怎么跑得過汽車。走了兩步，看著汽車逃走。他也無能為力，只能目送他們離開，一直看著汽車走到了馬路盡頭，離開了視野，仍舊不肯離開，盯著孫子去的地方望著。
馬路邊都是樹葉，路邊的楓樹一片一片地往下落葉，秋天來了。馬路的兩旁都是隔夜的積水，黃葉落在積水上，一陣風吹來，樹葉在水上搖晃。一輛車經(jīng)過將樹葉和馬路上的灰卷起，拋灑在積水上。順著樹葉掉落的盡頭，是些枯枝敗葉。樹干一層一層的脫皮，喜鵲銜著一些枯枝，兩個樹皮，三五成群，在樹上壘窩。
爺爺一直在看著這一幕，不愿意離去，看著枯枝敗葉，看著秋風颯颯。爺爺總是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年紀，是否能等得到孫子歸來。
“歸去來兮？”
爺爺一個人躲在電線桿后面落淚了。沒有任何人看見，年紀大了，總怕被人看見傷感。也不知道爺爺在這里登了多久，直到奶奶來了，叫爺爺回家吃飯。爺爺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這個車站。
邊走邊回頭，看看孫兒去的方向，和車離去的方向，爺爺能看見的只有一堵堵高墻，擋住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