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司馬寇逃去之后,羲皇城已經(jīng)貼出追緝令,將軍府戒備加強。
柳臨風在府里踱步,等候?qū)④姺蚱奚逃懕鄙现ⅰ?p> 柳臨風正自思量,突然一戎裝女將闖進來,手持長槍,柳臨風來不及看清她容貌,那女將已挺槍襲向他。
柳臨風猝不及防,先是后退幾步躲過她一槍,然后拔劍相迎。柳臨風首次與持槍者對戰(zhàn),很是不適。這女將槍法迅猛,上下翻飛,若舞梨花。
柳臨風愈戰(zhàn)愈興起,不知為何,柳臨風劍上并無殺氣,反而好似棋逢對手,久遇故人,甚是酣暢。女將出槍甚急,猶似氣憤,周圍已經(jīng)圍住手持刀劍的士兵。
“住手,羨兒!”慕將軍聲如巨鐘。
聽到慕將軍這一聲,那女將立刻停槍,柳臨風也收劍而立。此時,柳臨風方看清那女將容貌,只見她二十出頭,面如蓮萼,唇似櫻桃,膚凝如脂,銀鎧輝煌,眉橫殺氣,卻也威風凜凜??吹酱藸?,柳臨風忽又想起謝籬。
“爹,是不是他要帶你北去?女兒絕不允許。”那女將跑向慕將軍嬌聲道。
柳臨風此時才知,原來此女是慕將軍之女。
“柳公子,多有得罪,此是我獨女,名叫君羨,平日馳騁沙場,也養(yǎng)出這橫脾氣?!蹦綄④娦Φ?。
柳臨風倉促還禮道:“原來是慕小姐,方才得罪了?!?p> 慕將軍哈哈一聲,道:“柳公子不必在意,之前未曾給你介紹,才有這場誤會。”
柳臨風正欲回答,慕小姐搶道:“爹,這不是誤會,我絕不讓此人帶你北上,誰知他有何歹心?!?p> 慕將軍道:“是好是歹,爹自有判定。此次事情非同小可,容爹思量再作決定?!?p> “女兒,不得在外人面前如此無禮?!蹦椒蛉说?。
柳臨風亦道:“慕小姐,在下柳臨風,此次前來,并無惡意,只是中原罹難,若無你爹相助,怕是有萬千黎民百姓就此喪命?!?p> 慕君羨瞟了一眼柳臨風,賭氣不應。
柳臨風唯有苦笑。
慕將軍突然板起臉道:“羨兒,你怎能擅自離開南歸城,萬一敵人來襲!”
“爹,你放心,城防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固若金湯?!蹦骄w道。
慕將軍道:“那便好?!?p> “爹,你不能跟他去,此處需要你,若敵人知道你離開此地,肯定會大舉進攻。”慕君羨道。
慕將軍眉頭一皺,沉默不語。
將軍不語,四下皆沉寂。
柳臨風亦知慕君羨此話的輕重,畢竟這也關系南疆眾多百姓之性命財產(chǎn),此時柳臨風也不便多說,由慕將軍決定吧。
慕將軍嘆道:“南蠻賊子,禍亂多年,此患不除,邊境難安,也該是時候出軍剿滅他們了?!?p> 慕夫人道:“相公,你想舉軍伐蠻?”
慕將軍道:“不錯,長久對戰(zhàn),消耗甚多,百姓也難安。若能殲其有生力量,使其無力再來,那便能久保太平。”
“好,爹,我贊同出擊?!蹦骄w興奮道。
慕將軍環(huán)顧眾人,道:“此策我已謀劃許久,心意已決。只是蠻賊狡猾,須有個良策方行?!?p> 慕君羨橫眉道:“爹,我們傾盡兵力,一舉殺入敵后大本營,斬盡敵首,則敵自滅?!?p> 慕將軍道:“哪有這般容易,若我軍盡出,則敵可能抄我后方。再者,敵人狡詐,他知我全軍而出,必避而不戰(zhàn)。”
柳臨風道:“慕將軍,那可否用誘敵之計?”
慕將軍道:“嗯,計已在心中,就差施計之人?!?p> 慕將軍看著柳臨風,忽地一絲笑道:“柳公子,不知你可敢上陣殺一回敵?”
柳臨風變色道:“我?慕將軍,在下并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也無領兵經(jīng)驗。不是不敢,只怕壞你大事?!?p> 慕將軍哈哈一笑,道:“柳公子,聽我道來。如今我方將領中,都是能征善戰(zhàn)之輩,若是他們出戰(zhàn),敵人必會避我鋒芒,這誘敵之計怕是使不出。敵人未曾見過柳公子,若是柳公子領軍出戰(zhàn),敵人或許因而輕之,你只須詐敗回逃,引敵進入南歸城西南的燕巢谷,那大事濟矣。何況柳公子武功卓絕,定能立一番功業(yè)!”
柳臨風一聽,亦不推辭,心想若是自己能換來南疆太平,那就有機會保住中原,于是他贊同道:“好,慕將軍,柳某愿用賤軀換回南疆人民的平安?!?p> 慕將軍等人皆點頭贊賞,慕君羨也投來贊許的目光。
慕將軍正聲道:“那就這么定了。明日卯時,柳公子率三千軍士,從南歸城出發(fā),前去搦戰(zhàn),我會給你配一裨將,記住,只許敗,誘敵來追;羨兒率南歸城一萬兵馬,埋伏在柳公子撤退途中;夫人鎮(zhèn)守羲皇城,我親率慕家鐵騎埋伏在燕巢谷內(nèi);石闕將軍埋伏在谷口,以成關門打狗之勢?!?p> 眾人聽到慕將軍安排得井然有序,信心倍增。
當夜,柳臨風隨慕君羨去了南歸城,其余眾人皆各自安排。
次日未到卯時,柳臨風已經(jīng)率部出城,在偏將帶領下,已到敵前搦戰(zhàn)。
敵人看來者陌生,兵力不多,紛紛出來迎戰(zhàn)。不一會兒,柳臨風的眼前已是大批蠻軍,個個兇悍粗壯,坐騎奇異。
柳臨風第一次立于如此浩大的敵陣之前,心中不免發(fā)慌。好在有偏將壓陣,柳臨風方心定下來。敵人愈聚愈多,只見一敵首揮刀大喊,敵人如群蟻般殺過來。
柳臨風本想殺他一陣再撤退,怎奈敵勢浩大,兩軍剛接觸我軍即潰敗,柳臨風也始料不及,在裨將的護衛(wèi)下,與眾將士一起回逃。
敵人追趕甚急,柳臨風時而回頭殺他一片,時而拍馬再逃。我軍兵力減少,敵人緊追不舍,看來敵人今日是要全殲柳臨風這部軍隊。
敵人黑壓壓地殺過來,看著所率將士一個個倒下,柳臨風更是奮不顧身,已殺得兩眼通紅。戰(zhàn)馬被斃,柳臨風徒步而上,手中之劍狂飛亂舞,敵人應聲而倒,只是終究是敵多我寡,柳臨風體力漸弱,雙眼已經(jīng)朦朧,想不到自己之命會終止于此?
柳臨風苦笑一聲,插劍入地,已經(jīng)無力再戰(zhàn),不如就倒在這殘酷的戰(zhàn)場吧。
柳臨風身子開始緩緩倒下。
恍惚間,一把銀槍閃電般劃過,柳臨風身前便倒下一片敵人。
“柳公子,你就這么弱嗎?讓我笑話了。”
柳臨風睜眼一看,竟是橫槍立馬的慕君羨,她率兵殺出,已擊殺不少敵兵。
柳臨風干笑一聲,望著颯爽英姿的慕君羨,為之一振,提劍上馬,然后隨她一起奮殺一陣,二人率部往燕巢谷退去。
敵人看到慕君羨這個老對手,分外眼紅,如今正是敗她良機,敵人格外奮勇,號角連天,一批批的敵兵兇狠撲來。
雖說與敵交戰(zhàn)良久,慕羨君也未曾見過這般龐大的敵軍,心中也漸生恐懼。
看到慕羨君面露怯色,柳臨風反而更加奮勇,手中之劍如梨花紛落,護在慕羨君身旁。
二人且戰(zhàn)且退,不知不覺中已退入到燕巢谷中。谷如燕巢,谷口狹小,四面峭壁,后無退路。
各個敵首帶領一隊隊的敵兵涌進來,而柳臨風二人之士兵卻越來越少,大有被敵人踏平之勢。在這般危急之刻,卻遲遲不見慕將軍的身影,莫非事出有變?慕將軍那出了變故?
柳臨風與慕羨君心急如焚,如果慕將軍那真出了變故,那他二人今日非死在此地無疑。死不可惜,可是這場仗一輸,背后的千萬百姓就要遭殃,慕家軍也要背上千古罪名了。
柳臨風與慕羨君依舊不放棄,來一個殺一個,敵人鮮血染紅了戰(zhàn)袍。
柳臨風以前經(jīng)常出入酒館茶樓,風塵女子見得太多,可是他對那些柔弱女子卻不曾動心。如今不管是離去的謝籬,還是眼前的慕羨君,他們舞劍弄槍之態(tài),英姿不凡,著實迷人,柳臨風心想,能與這般英武女子一起戰(zhàn)死,又有何憾呢?想到此處,柳臨風仿佛看透一切,出劍愈來愈灑脫。
只是體力終究有限,柳臨風與慕羨君漸感不支,敵人已全部殺入谷中,身邊的將士一個個倒下。二人相互攙扶著,視線漸漸模糊,眼前只有一片血紅。
在這九死一生之刻,只聞一陣鼓聲,震天動地,接著四周殺出了慕家軍,首領正是慕千城將軍。而谷口中,為首一員大將率兵殺來,堵住了谷口,此人正是埋伏于谷口的石闕將軍。
便是這一瞬間,戰(zhàn)場局勢瞬間扭轉(zhuǎn),慕家軍沖鋒聲響徹天地,蠻軍一片潰亂。
柳臨風與慕君羨之殘部,亦精神大振,隨之反擊,多年的仇恨,報之在今日。
慕家軍儼然占據(jù)了優(yōu)勢,慕將軍鐵騎所過之處,皆是伏尸遍地,殺得敵人心寒膽碎。
慕家軍已勝利在望。
多年的邊疆戰(zhàn)亂,即將結束,這是慕家軍每一位將士心中的念頭與憧憬。
柳臨風望著慕君羨臉上自信的笑容,自己心中也是百般愉悅。
如今,蠻軍與慕家軍全部匯聚到了谷中,只待這最后一戰(zhàn)的勝負。
忽然間,慕將軍策馬趕到慕君羨身前,急問道:“羨兒,我在敵陣中往來,如何不見蠻首吐難大王?”
慕君羨亦是驚訝,道:“爹,敵勢強大,的確未看到吐難大王,只見他的一些重要首領,莫非他未出動?亦或……”
柳臨風雖然不知吐難大王是誰,但是從二人談話可以得知,此人必是蠻兵首領,而且此次戰(zhàn)役勝敗的關鍵皆在此人身上。若能擒住此人,那南疆便可太平。
正在慕將軍二人對話之際,猛然間,四周的谷峰上涌滿了敵兵,旌旗蔽空,喊聲連天,而為首者,正是吐難大王!
一瞬間,慕家軍驚恐不已。慕將軍與慕君羨也大驚失色,想不到蠻君居然計中有計,如今中計的居然是慕家軍,戰(zhàn)場局勢頃刻間又逆轉(zhuǎn)了過來。
“慕將軍,久違了,今日你我該做個了結了!”谷峰上的吐難大王大聲道,響徹谷底。
慕將軍橫刀立馬,回道:“吐難大王,你我對戰(zhàn)多年,今日就分個勝負,想不到你終究還是計勝一籌?!?p> “哈哈,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我軍死在你刀下的將士,實在不少,今日我率全軍而出,就為他們報仇。”吐難大王狂笑道。
“你殺我南疆軍民還少嗎?燒殺搶掠,罪不容誅,今日無論如何,我慕家軍也要誓死一戰(zhàn),保我南疆!”慕將軍正義凜然道。
“那好,那我倒要看下今日你如何逃出我的包圍圈。弓箭手,準備!”隨著吐難大王一聲令下,谷峰處的敵兵即刻拉滿弓箭。
驚恐的不止慕家軍,谷里的蠻軍亦恐慌至極,難道他想把谷底的敵我勢力一起射殺?
柳臨風再一次感受到戰(zhàn)場的無情冷酷,若是萬箭齊發(fā),鮮有人能活命,想不到吐難大王這般殘酷,自己死無關緊要,可是慕家軍若就此覆滅,那南疆從此便生靈涂炭。柳臨風從慕家軍的眼里,能看出他們對吐難大王的仇恨。
慕將軍按刀怒視吐難大王,恨不得率軍就往上沖,只是這樣只會往死里送。
正在眾人惶恐不安之刻,谷峰上突然傳來喊殺之聲,峰上敵兵陣腳大亂。
柳臨風與慕將軍等人大感意外,不多時,谷峰處舉起了慕家旌旗,為首一員女將,白盔銀甲,威儀非凡,只見她大喊道:“慕將軍夫人在此,率軍來援,欺我南疆者,必誅之!”
不錯,援軍正是慕夫人率領的羲皇城余兵,慕將軍本來令她帶兵守城,想不到她竟擅自率兵離城。
看到慕夫人出現(xiàn)在谷峰,谷里的慕家軍振奮不已,仿佛從地獄中返回般,熱血沸騰,士氣高漲。
慕將軍深情一笑,怒喊道:“敵寇猖獗,今日必殺之。慕家鐵騎聽令,隨我沖上谷峰,斬殺敵首,南疆太平,在此一戰(zhàn)!”
慕將軍一聲令下,身先士卒,一人往谷峰猛沖去,緊隨其后的是兇悍的慕家鐵騎,旋風一般,卷起漫天黃沙。
慕君羨策馬挺槍,亦不落后。
柳臨風看到此景,深受感動,從地獄到天堂,從大落到大起,也就是一瞬間。柳臨風正欲隨之而沖,突然眉頭一皺,便往谷口外沖去。
谷底的敵我兩軍繼續(xù)混戰(zhàn)起來,這一次慕家軍顯然勢氣更盛,而慕將軍率領的鐵騎,頃刻間便沖到谷峰,與慕夫人的援軍一起沖殺敵軍,而慕將軍拍馬直取吐難大王。
吐難大王見狀,自知正面交鋒不是慕將軍之對手,即刻率部潰逃,他這一逃,蠻兵士氣大減,部分軍士已經(jīng)棄械投降。
如此良機,慕將軍怎能錯過?他緊盯吐難大王,直追不舍,慕君羨怕爹出事,亦緊跟其后。
吐難大王的坐騎終是更勝一籌,任慕將軍如何使勁趕馬,終究是追不上,眼看二人距離愈走愈遠,吐難大王即將回到城中,慕將軍真是惱恨不已。
吐難大王正得意之際,突然眼前躥出一人,一劍砍在吐難大王的坐騎腿上,吐難大王與馬同時倒地。
慕將軍與慕君羨趕上來一看,此人正是柳臨風,想不到他竟會一人在此處伏擊,真讓慕將軍二人大喜過望。
三圍一,吐難大王毫無退路,唯有一戰(zhàn)。
“此人是誰,為何知道我會從此處逃回而敢一人埋伏?”吐難大王不服氣道。
“中原多俠士,你不知者多矣?!蹦綄④娎涞?。
“慕將軍,你我對戰(zhàn)多年,我也很是欽佩你的為人,如今我已無退路,敢不敢跟我獨自一戰(zhàn)?這是我多年之夙愿。”吐難大王道。
“爹,不要中他計,我們?nèi)饲芩憧?,何必跟他講仁義?”慕君羨道。
慕將軍果斷道:“好,今日便與你比試一下,不過這是戰(zhàn)場,勝者生,敗者死!”
吐難大王冷笑一聲,手持狼牙棒,擊向慕將軍。慕將軍則飛身下馬,提刀砍向吐難大王,剎那間,沙場莽莽,日月無光。
柳臨風與慕羨君屏氣凝神,緊握兵器,生怕慕將軍出差錯??磥硗码y大王武功著實不弱,二十回合內(nèi),不分強弱,看來能與慕將軍對抗多年,自有他的實力。
只是二十回合后,慕將軍漸占優(yōu)勢。
吐難大王的狼牙棒,猶如毒蛇一般,靈巧又狠辣,每一招都致命,而慕將軍卻都能躲過。
慕將軍看吐難大王心已急躁,施展輕功,后躍一丈,然后舉刀朝天,人與刀飛向空中。
“伏皇天刀!”隨著慕將軍一聲喊道,一道破空撼霄刀氣襲向吐難大王,吐難大王舉棒去擋,可惜棒斷人裂,吐難就此倒下。
柳臨風驚詫萬分,想不到慕將軍刀法如此霸道如此厲害,怪不得他能與爹齊名天下。
隨著吐難大王的死去,戰(zhàn)爭終于結束了。
羲皇城里,萬家燈火,舉城歡慶。
慕將軍,慕夫人,慕君羨,還有一眾征戰(zhàn)多年的慕家將士,與全城百姓共同慶祝這太平的到來。
柳臨風滿飲一杯,感慨萬千,再飲一杯,豪氣橫生。停杯時,眼前那個笑如春風的慕羨君,格外的美,此刻,柳臨風愿一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