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魚感覺自己很識趣,人家這里四個人,一對是夫妻,當然,這都是前任,但總歸曾經(jīng)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況他們倆之間還有個兒子,愛情沒了,親情卻還在。一個是親妹妹,一個是舅舅的得意門生,甜蜜蜜地被稱哥的男人。
算來算去,于小魚覺得好笑極了,感情就自己一個人是外人,這局面,是被誰給套路了呢?
于小魚啞然失笑,看看已經(jīng)凌晨四點了,便掏出手機訂了回東湖最早的高鐵票。
然后,她反鎖了房間門,沖進浴室去洗澡,出來認真地吹干了頭發(fā),換了衣服,打扮停當后,拉著行李箱敲開了隔壁的門。
開門的是石渝,他愕然地看著準備出發(fā)的于小魚,吃驚地說:
“你怎么起這么早,我們還沒睡呢,今天不走了,這一夜折騰的,就在這兒休息一天吧?!?p> 于小魚又失笑,她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表情,不讓嘲諷浮現(xiàn)在臉上:
“不了,我這就回東湖,公司里正好也正好有急事要處理,祝你們……一家人……一路順風吧!”
聽到于小魚說話,也跟在石渝后面走過來的許光輝,心里面著實不是個滋味。他心里有點愧疚,因為讓于小魚來揚城,則是他的主張。然而被閔亞秋那么一說,總是讓人誤會于小魚是上趕著她閔亞秋的。
然石渝卻是面露不滿道:
“你自己回東湖是幾個意思,公司有徐彬……”
他好像剛從懵懂中醒來,才想起徐彬出車禍一事,卻可能是顧及到這事情須得隱瞞閔氏姐妹吧,他竟然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揮揮手,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那你就趕緊回吧,我們再睡會兒,這一夜折騰的。”
按說經(jīng)常失眠的他,一夜未眠應該不算什么,而今如此疲憊,足見精神壓力有多大了。就連向來精力充沛的許光輝都已經(jīng)顯露出了倦態(tài),可見得這一夜的煎熬了,當然,主要是精神上的煎熬。
于小魚望著石渝的不耐煩,真想在這張不耐煩的臉上甩一巴掌,敢情她于小魚就只配為閔亞秋鞍前馬后服務嗎?招之則來揮之即去?
切!
許光輝眼見著于小魚扯了下嘴角,連他也沒再看一眼,拉著行李箱轉(zhuǎn)身就走了。
聽著行李箱的轱轆聲,許光輝竟是呆楞地站在原地許久,直到感覺身上有點冷,這才后知后覺地看到自己光著腳穿著塑料拖鞋。
里間的閔亞秋卻睡得很香,這讓許光輝也安心了許多。
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判斷失誤呢,閔亞秋的身上根本就沒有那段遺傳病的基因?
才想到這兒,許光輝打了一個冷顫,如果閔亞秋沒有這段可怕的遺傳基因,那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休整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四人駕車很快就到了揚城。
楚健雄教授已經(jīng)是望眼欲穿了,他勉強坐起來換了一身新衣服,還讓護士幫自己簡單地化了一下妝,他實在是怕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嚇著自己兩個外甥女。
對這兩個孩子,楚健雄抱著既愧疚又渴望的心情。
他望著老伴兒,抓住了她的手,也是滿心愧疚感。因為他對姐姐和兩個外甥女的愧疚,導致老伴兒年輕時失去了腹中一對龍鳳胎。
那時,作為楚健雄初戀的老伴兒,深知丈夫的這種心情,懷孕后就沒敢告訴丈夫。這雙胞胎三個月時就有點顯懷了,她便和丈夫謊稱外出學習,在閨蜜家一直著,已經(jīng)五個多月時才回家告訴了楚健雄。
結(jié)果被楚健雄逼著去做了引產(chǎn)手術(shù),之后他們便也離了婚。
雖然老伴兒在兩年后又再婚了,但終究因為對楚健雄余情未了,沒有和第二任丈夫過上幸福生活。
再次離婚后,她也想開了,沒有孩子便沒有孩子吧,他們的學生遍布全國各地,桃李滿天下,全都是他們的孩子。象許光輝這樣的學生很多,比好多親生兒女還貼心。
楚健雄淚眼婆娑地望著門口,期盼著那兩個日思夜想的孩子。
當閔亞秋站在病房門口時,竟然是近鄉(xiāng)情怯。
她不似妹妹婧秋,婧秋很單純,只興奮地想到這世間居然她還有一位至親。此時的閔婧秋,只是由衷地感覺到她再也不是孤兒了。
閔亞秋一只手放在把手上,感覺異常的沉重,好似有千斤重,令她推不開眼前這扇門。
石渝站在她身后,他認識她已經(jīng)有多少年了,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當年剛認識她的樣子了,只知道她除了妹妹,再也沒有其他親人了。每當中秋和春節(jié),看到家里來客人,她除了殷勤招待外,還總是會有一種異樣的神情。現(xiàn)在想想,這種神情是羨慕吧?
如今,她雖然只是自己兒子的母親,但已經(jīng)是他生活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了,無論以后,她或者他再婚。
上前一步,石渝把左手放在她的右手上,幫她推開了病房的門。
赫然,迎面坐在病床上的,正是自己那與母親長得極像的舅舅楚健雄。
閔亞秋鼻子一酸,兩行淚眨眼間就流了下來。閔亞婧早已經(jīng)是哭得淚人一般,飛也似的撲了上去,撲進了楚健雄的懷里放聲痛哭起來。
說來閔亞婧真的可憐,好在她是屬于那種不喜歡多思考的粗大條性格。
小時候命運多舛,從還沒記事時起,就被生父拋棄,生母為了躲避世俗的目光遠走北方,稍微記事時,懂得了自己因為沒有父親,但只要有姐姐在,她就永遠不會被人欺負的。再大一點,她們姐妹又有了疼愛她們的繼父,才真正過上了真正的家庭生活。
不過,只嘆命運不公平,繼父在她未成年時又去世了。更糟糕的是,母親終于忍受不了生活的打擊,毅然決然地拋下了她和姐姐,一頭扎進了冰冷的護城河。但這時姐夫渝哥又出現(xiàn)了,孟家人又給了她一份家庭溫暖,雖然不是很完整的,但她卻是知足常樂,姐姐和姐夫一起伴她成長為一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姑娘。
嫁給徐彬,生了兒子后,她的生活好像是加發(fā)糖的蜜,甜美得令她返老還童,生活似乎從來沒有給她過任何磨難。
突然間有了一位舅舅,生活的儀式感讓她發(fā)現(xiàn),又多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臂膀了。
閔亞秋看著舅舅淚眼朦朧地撫摸著妹妹的頭,卻抬頭看向自己,顫巍巍地,小心翼翼地朝自己伸出手來。
許光輝心里有點著急,他心疼恩師,老人家強撐著病重的身體,就為了……贖罪!
“亞秋……”
許光輝微微伏低身子,攙扶著身子直搖晃的恩師,抬頭,祈求地看向閔亞秋。
“舅舅……”
閔亞秋上前,始料不及地“撲通”一聲,哭喊著跪在了病床前,驚嚇住了所有人。
楚健雄一左一右地擁著姐姐的一雙女兒,老淚縱橫:
“大姐,大姐……,孩子們終于原諒我了……”
“舅舅……”
“舅舅……”
眼見著楚健雄的身子向后倒去,所幸許光輝扶著,又迅速按響了呼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