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向舞臺上,一個玩意用紅布蓋著,從旁走上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亮著抑揚頓挫的腔調(diào)可勁勾著人們的好奇心:“諸位,要說今夜這頭一件寶貝,那可是有錢都沒地買的稀罕物!這件寶物的原主人是武靈皇帝的元后!諸位知道,武靈皇帝與元皇后是少年結(jié)發(fā)的夫妻,彼此恩愛數(shù)十年,在當時也是一段佳話了。只可惜這武靈皇帝到了晚年荒淫無度,被妖妃蠱惑得莫說是朝政了即便是太子都不管不顧了!這大景便是從那時由盛轉(zhuǎn)衰了……
“皇后是位果敢有見地的女子,多次進言卻不得納,帝后也漸漸離心?;屎笞詈笠淮沃G言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如今已不得而知,只知道她才出了武靈皇帝的天祿閣竟觸柱而亡了,死前還在對皇帝進諫呢,當真是竭誠盡節(jié)啊……”
說到此處大廳內(nèi)陣陣哀嘆夾著這對她的敬畏。
“‘蛇蔓纏樹卻不解,即便是蒼天巨樹也要傾頹,只是可憐了那些依樹而居的蟲獸’,武靈皇后遺言言猶在耳,可這世道終究還是往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發(fā)展了。”說起武靈皇后,上官川也是慨嘆不已。傲骨錚錚又如何,渾濁洪水席卷過也不過是死無葬身之地罷了。冷眼望去,風骨之人至死守節(jié),而這世道紛亂卻是愈演愈烈,真不知該說是物是人非還是人是物非了。
當真可笑。
“我倒覺得她很傻。”
上官川沒想到身邊的鄭澤竟冷不丁說出這么句“奇言”,請教她有何見地。
鄭澤輕巧著聲音悠悠說著:“她心里既有了救世的主意,何必急著去死,殺了昏君扶持太子上位她做太后把持朝政不就好了?!?p> 上官川看見鄭澤慢慢轉(zhuǎn)過臉來勾起一抹微笑,眼睛深沉得如不可估量的深淵隨時都有可能吞噬掉經(jīng)過的一切事物,可偏偏她的聲音是那樣的嫻靜輕松:“甚至,她可以自己當皇帝啊?!?p> 就像一匹狼一樣,上官川看著眼前之人,就像看到了一匹亮著獠牙伺機而動的野狼。
“所以你看,她明明有機會也有本事改變這一切,可偏就選了死,你說傻不傻?”
沉默良久,上官川才回過神,望向那不知何處的遠方才幽幽擠出一句:“……沒有用的?!?p> “不做,才是真沒用?!编崫商鹧劬?,端的是撞破南墻的堅定不移。
前塵舊事從來都是如此任人描摹,千人畫千面。兩人不再言語收斂了心思只聽著那臺上的男子繼續(xù)說著往事。
“這后頭的事諸位也都知道了,當時早已年邁昏聵的武靈皇帝哪還聽得進什么逆耳忠言啊,見此情狀勃然大怒!下旨廢去了皇后的位分,甚至都沒讓皇后安葬于皇陵,若非皇后母家迎回鳳體安葬可真不知……唉,多年的發(fā)妻尚且被如此厭棄,更何況那些死物呢?;屎筠昂?,她所用的器物全都被丟棄了,而臺上這件便是其中之一!”
男子惋惜的聲線突然昂揚起高調(diào),揮手一甩揭開蓋在物件上的紅布,總算進入了正題——一個木架子上墜著的一個銀質(zhì)小球。想來那物是被好好保養(yǎng)過的,這銀待久了便會發(fā)黑,這個卻是干凈锃亮的,那上頭還鏤空刻著繁復的花紋,隨風一晃跟活過來了似的。
臺下人見了此物都不由贊嘆,這物件若真的是武靈帝元后的配飾,那當真是有價無市的珍寶啊。只是這樣的稀罕物,不該是放在最后一個再拿出來嗎?
那男子見識的人海了去了,一看這座下反應便知道他們心中的疑問:“想來各位心中都在納罕這樣的寶物怎么早早地就露了面了。這個啊,便要讓這件寶物的舉薦之人——我們珠璣樓新選出來的萬花丞相——顏姑娘為大家解答吧!”
透過輕紗只朦朧見到倩影如柳,那顏姑娘微微欠身,柔情似水:“小女子乃珠璣樓的清倌,胡謅過幾句詩文承蒙錯愛被推為萬花丞相。今日所舉薦的物件是武靈皇后曾佩戴過的魚戲蓮間紋銀香囊。古有《江南》一首‘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徟c憐同音,魚也代表著配偶佳人。這銀香囊上錦鯉成雙穿游于并蒂蓮間。情寓景中,含蓄婉轉(zhuǎn)卻刻骨銘心,直繞得人肝腸斷。
“不論最終結(jié)果如何,帝后都曾相伴數(shù)十載,這樣的深情怎能不叫人動容。千金難求深情,小女子即是這件寶物的舉薦之人必要為它尋得一位真心人。因此,這件寶物不用錢財來換,若想得到這枚香囊就請為它撰寫詩文一篇,小女子斗膽做回考官為香囊把關,待到拍賣尾聲便宣布詩文奪魁者,奪魁之人便可帶走香囊。諸位若是有心還請抓緊了?!?p> 此話一出,群座嘩然。僅憑詩文便能得到珍寶,這,這可真是……
果不其然臺下的對這位奇女子的才情贊賞之聲接連不絕,直夸她是如何的不落窠臼,出塵脫俗。
鄭澤瞧著這女子做作的做派直叫她想起那位周夫人,一樣的裝模作樣討巧還顯得自己多清高似的,這口悶氣堵在胸口推得她低聲冷嘲了一句:“萬花丞相?說白了就是花魁嘛。還好丞相一職以廢置多代不曾用,否則她算是完了?!?p> 上官川也不知那女子怎么惹得鄭澤不高興了。他深知鄭澤不是那種會因容貌而妒忌他人的人,況且以鄭澤的姿容也犯不上妒忌。雖然隔著簾子看不真切,但隱約瞧著那樣的容貌根本不及鄭澤十分之一,或許是鄭澤是看透了她藏在柔緩之下的性情故而不喜吧。這個女子,確實有一套……
“不過是個陌生女子為她氣壞了可不好了。且不說她,姑娘喜不喜歡那個香囊?”
兩個小廝仔細端著來回走著為眾賓客展示掛在架子上的香囊,四個壯碩的守衛(wèi)圍著護著。
鄭澤瞧著在燭火下流光溢彩的銀香囊,柔軟了語氣,真切道:“喜歡?!?p> 得了她這兩個字上官川也拿定了主意,還不等那小廝轉(zhuǎn)悠過來便提起筆研精致思為那香囊——那女子撰寫一篇她真正所求的詩文,好把那香囊贏過來給鄭澤做禮物。
揮毫之間句議程篇,上官川收筆抬起頭發(fā)現(xiàn)坐在對面的鄭澤居然也在斟詞酌句。
“……姑娘不必寫了吧?”
鄭澤匆匆一瞥繼續(xù)低頭書寫:“看來你是胸有成竹了,可那香囊我也是勢在必得,正好比比誰的文采更好,看最后鹿死誰手!”
說完話鄭澤也提手收了筆勢,通篇讀下來甚是滿意:“哈哈,你別覺得我是不解風情的人,再怎么說我也是女子,女子喜歡什么樣的稱贊我最懂了?!?p> 上官川瞧她穩(wěn)超勝券的傻樣子可真想疼寵地摸摸她的頭,告訴她這里頭的門路可不是怎么夸女子的門路。
唉,要說人性復雜不過如此,方才提起朝局鄭澤還是一個狠厲公子,現(xiàn)下碰到了這個她又成了天真少女了。
鄭澤瞅著上官川一臉父兄般的寵溺憐愛不禁奇怪,微微蹙眉把臉撇到一邊去,可真不知道他又在發(fā)什么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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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宮八年
今天的鄭觀可以稍微松開一下拳頭了(大概) 上官川(心中暗想):我想贏下來送你。 然后抬眼一看—— 鄭澤:哈哈哈哈!老娘要自己莽?。?!一決雌雄吧上官川?。?! 【這該死的勝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