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湘城屠夫

　　待緩緩睜開雙眸，一張溝壑縱橫、涕泗橫流的老臉赫然映入眼簾。人杰本能地欲握住某物甩向那人面龐，然抬手間卻發(fā)覺兩手空空如也。

　　定睛細瞧，此人豹頭環(huán)眼，燕頷虎須，黑面虎軀，身高七尺。一頭華發(fā)雖已泛白，卻難掩其魁梧之態(tài)，端的是一位硬朗老漢。

　　那老漢亦是驚得一顫！

　　其人名喚趙大膽，乃荊州湘城聞名遐邇之屠夫，綽號操刀鬼。明面上，他是一豬肉鋪戶，實則為當地幫派“五鬼幫”之三頭目。其一手殺豬刀法，號稱“殺人如屠豕”，在江湖中亦算得上是一位好手。

　　莫看趙大膽生得五大三粗，往昔也曾于寒窗之下，獨對青燈十載，考取過秀才功名。后其父染疾沉疴，家中為供其讀書，已然捉襟見肘，無力支付看病之資。是以趙大膽決然放棄學業(yè)，子承父業(yè)，淪為市井一殺豬之人。

　　其父臨終之際，告知于他，趙家祖上本為金石淘寶商賈，且曾居高位。祖先不僅曾于豫州大城定居，還曾掘得仙器，甚至娶得仙女為妻。然其后因遭人覬覦，慘遭滅族之禍，唯有一子僥幸存活。

　　那人流落至荊州，自此隱姓埋名，改頭換面。其子孫歷經輾轉流離，營生多樣。其間亦曾有人步入仕途，然富貴不過三代，至近代已然中道衰落，皆以屠豬為業(yè)。

　　趙大膽之父臨終前，自祠堂中取出一木盒，從中拿出一塊拳頭大小之石頭，并告誡趙大膽，此乃祖宗所娶之仙女在飛升前所傳下的“愿望石”，囑其務必謹遵祖訓，妥善保管。

　　據傳，待時機成熟，愿望石中便會顯現一位仙人。只需將祖上之事跡詳述于仙人聽聞，便可許下一個愿望，哪怕是拜相封侯、羽化登仙的愿望。

　　對于這番言語，趙大膽心中半信半疑。他詢問老父此石傳承了多久，得到的答復竟是兩萬余年。兩萬余載，仙人的影子都沒見過，怕不是假的！

　　趙大膽雖依遺囑悉心保管此“傳家寶”，卻并未被沖昏心智，而是勤勉經營自家的豬肉生意。

　　數十載光陰荏苒，趙大膽非但將生意做大，開辦了自家的養(yǎng)豬場與屠宰場，門下子弟亦達數百之眾。且其不惜重金購置武藝秘籍，日夜勤修苦練，自創(chuàng)一種獨門刀法，終成后天九品高手，如今在江湖之中亦擁有了自己的名號。

　　他在先天高手田鎮(zhèn)堯的引領下，與四位兄弟結拜，組建了“五鬼幫”，其麾下操刀堂直屬幫眾，便達兩百余人。

　　不知是否因屠夫一行殺生過多，業(yè)孽深重，自前幾代起，趙大膽家族便開始人丁稀少，至他這一代，更是僅余他這一根獨苗。

　　更為可悲的是，別看趙大膽生得龍精虎猛，娶了十房妻妾，然四十載光陰過去，卻一無所出，連一個子嗣都未曾有。遭人背后恥笑倒也罷了，當今天子以孝治國，似趙大膽這般情形，還會落下不孝之名。

　　趙大膽不堪其重，尋覓親人過繼而不得，遂將大徒弟收為義子，改名趙大屠。且四處宣稱自己有親生兒子在外，只因自幼被道長看中，故而一直未歸。若有人不信，家中族譜便可為證！

　　眾人見趙大膽如此打腫臉充胖子，心中雖滿是鄙夷，然念及他乃是厲害的黑道人物，嘴上亦不敢多言。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云。

　　這幾年間，諸多城邑鄉(xiāng)鎮(zhèn)，皆陸陸續(xù)續(xù)興起一個同名幫派--“問天盟”。這“問天盟”發(fā)展迅猛，四處爭奪地盤，未幾，便將勢力伸向了湘城。

　　雖言強龍不壓地頭蛇，然五鬼幫這一地頭蛇，卻在與問天盟的一場交鋒中元氣大傷。二頭目不幸殞命，趙大膽身為三頭目，亦落得個丹田被毀、修為盡失的凄慘下場。不過，對方亦未討得便宜，折損了兩名后天九品高手，其中一人還是核心成員。

　　此役過后，趙大膽被問天盟下達必殺令，對方揚言要殺盡他全家。

　　田老大囑趙大膽安心養(yǎng)傷，委派諸多好手為其看家護院。然而，未過幾日，趙大膽的養(yǎng)殖場便在問天盟的算計下，一夜之間改換門庭。

　　義子趙大屠義憤填膺，率領屠戶子弟上門理論，卻不幸中了圈套。為掩護兄弟撤離，趙大屠當場遇害，屠宰場子弟亦死傷無數。

　　如此一來，整個湘城近來竟無人操刀殺豬，肉價亦隨之飆升。

　　此時，趙大膽已然洞悉問天盟必殺他的決心。當即遣散所有妻妾，打發(fā)走全部家奴。唯有一位小妾執(zhí)意留下，其余眾人，包括大夫人在內，皆帶著休書與他收拾好的大半細軟，含淚離去。

　　豈料，次日清晨，這些夫人與家奴的首級，便被堆置于趙府門前！

　　趙大膽欲讓屠宰場眾人從此與他斷絕關系，然所有子弟皆誓言要與他同生共死。卻不知，此時的他已然萬念俱灰。

　　他本不在乎自身生死，可唯一義子的殞命，對他的打擊實在太過沉重。他深知，趙家恐將在自己手中斷子絕孫！

　　當日午后，趙大膽滿心絕望，跌坐在那桐油燈昏黃搖曳的祠堂之中。驀然，他瞧見供奉于此的盒子。剎那間，他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從布滿塵灰、簌簌作響的檀木盒中取出“愿望石”，對著它瘋狂跪拜起來。

　　“仙人在上，祖宗在上，趙家不肖子孫趙大膽，誠惶誠恐，跪此祈請仙人顯靈！”

　　趙大膽重重地向地面磕去，額頭之血緩緩滲入青磚縫隙，傾盡渾身氣力嘶吼道：

　　“不求羽化成仙，不求封侯拜相，唯求上蒼恩賜一子，使趙家血脈得以延續(xù)，不致于在我手中斷子絕孫吶！蒼天在上！若有仙人，念及趙家供奉兩萬余載之情，懇請您，顯靈一次吧??！”

　　忽聞“砰”的一聲響，趙大膽匆忙抬頭望去。

　　但見那愿望石此刻懸浮于半空，已然崩裂開來。石塊四下飛濺，顯露出內里藏著的一根燈芯。燈芯之上，燃起幽藍如螢之火，明滅閃爍，時大時小，旋即猛然膨脹炸裂，在原地留下一方黑洞，那黑洞仿若連通著無盡深邃之處。

　　眼前這般光怪陸離之景象，理應聲勢震天，然而目睹燈芯消散之際，趙大膽竟察覺不到絲毫氣息，亦聽不見半點聲響。

　　恰在趙大膽愣神之際，一個身著黑衣、昏迷不醒的小伙子，從那黑洞之中墜落而下，落在他的面前。

　　趙大膽整個人仿若石化一般，傻愣愣地跪坐在地，竟渾然不知黑洞何時已然消失。良久，他才放聲大喊道：

　　“仙人果真顯靈了，當真送了我一個兒子！”

　　旋即迫不及待地湊近仔細端詳……這是何等一個冷峻英氣的小伙子啊！

　　他靜靜地躺于地面，觀其模樣，約莫十六七歲，身高六尺。趙大膽乍然望去，還以為自己眼花，這哪里像是凡人，分明宛如一把絕世寶刀！瞧那劍眉斜插入鬢，恰似雙刀出鞘，寒芒頓現。即便此刻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周身卻依舊散發(fā)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之氣。

　　他面龐之上，兩條刀疤交錯縱橫，額頭上有一個小巧的黑色螳螂印記。趙大膽方才湊近，便見其額間青影浮動，一只霸道兇蟲仿若正居高臨下，咆哮嘶吼，揮動著鐮足。剎那間，趙大膽只覺脖子一涼，渾身一顫，待回過神來，卻又驚覺那不過是一個尋常胎記罷了。

　　趙大膽望向小伙子的眼神，滿是滿意之色，卻又隱隱透著幾分懼意。

　　他身為屠夫多年，最不喜那等柔弱如女子的男子。眼前這小伙子，形象冷峻，臉上帶疤，一看便知絕非善與之輩，若當真為自己的兒子，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他心中亦滿是惶恐，生怕眼前這小伙子并非仙人所贈之子，而是那仙界之中的仙人本身...

　　趙大膽不敢再往下思忖，瞧那小伙子始終毫無動靜，細聽之下，卻發(fā)覺其呼吸綿長，料想生命并無大礙。他小心翼翼地，先是按壓人中，繼而推宮活血，一番忙碌之后，終見對方眼皮微微一動，似有蘇醒之兆。

　　趙大膽大氣都不敢出，緊張地凝視著。待小伙子緩緩睜開雙眼，他不禁又吃了一驚，暗自驚嘆：我滴乖乖，這也太恐怖了！

　　只見少年的雙眸之中，并無常人所具之眼白，唯有白光在其間飛速流轉，仿若一幅不斷變幻的復雜圖案。趙大膽被他目光一掃，頓覺全身仿若被利刃穿透，心底的任何秘密都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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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杰緩緩睜開雙眼，一張老淚縱橫、黝黑且略顯丑陋的大臉龐近在咫尺，他本能地欲握住某物甩向那張臉龐，卻驚覺兩手空空如也。

　　此刻，人杰的腦海一片空白，除了隱隱約約聽聞有個聲音呼喊“人杰”之外，竟是一片混沌，什么都回想不起來，遂開口詢問那老漢：

　　“你是誰？”

　　那老漢神色略顯局促，言辭磕磕絆絆：

　　“湘...湘城趙大膽?！?p>　　“我是誰？”’人杰滿心困惑地問道。

　　但見那趙大膽激動得雙手不停地搓動，神色緊張地望著他：

　　“你是我兒子？”

　　“噢。”人杰輕輕頷首，心想原來此人便是自己的父親。

　　人杰剛欲坐起身來，便見父親朝著自己撲將過來。

　　“嗷！我兒??！我的好兒子啊！為父終于把你盼來了！”

　　人杰被父親緊緊擁住，靜靜未作聲打斷，直至見父親哭得沒了力氣，這才繼續(xù)開口問道：

　　“人杰是我的名字嗎？”

　　“人杰？你的名字叫人杰？你還知道什么？”趙大膽再度緊張起來，神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人杰輕輕搖了搖頭：

　　“我好像聽到有人喊‘人杰’，別的什么也不知道了?！?p>　　“看來這是老天爺恩賜的名字，那就叫人杰！咱們家姓趙，乃是走刀一脈的趙氏。從今日起，你便叫趙人杰?！壁w大膽順勢如此說道。

　　“嗯?！比私苈宰魉尖猓莱鲂闹凶畲蟮囊苫螅骸盀楹挝沂裁炊加洸黄饋砹?？”

　　“只因你是仙人賜予我的兒子！”趙大膽一臉自豪之色，隨即將之前的種種經過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人杰心中暗嘆一聲：

　　我竟乃是仙人賜予父親的兒子。

　　他朝父親點了點頭，繼而問道：

　　“這是什么地方？”

　　但見父親長舒一口氣，一屁股坐于地上，仿若心滿意足地說道：

　　“這就是我們家，第六橫街上最大的宅子。”

　　“第六橫街是什么？”

　　“第六橫街是湘城居住人口最多的街道之一?！?p>　　“湘城是什么？”

　　“湘城是荊州第二大郡的主城?！?p>　　“荊州是什么？”

　　“荊州是大唐天國最富饒的地方。”

　　“大唐天國是什么？”

　　“大唐天國是...”

　　趙大膽傻了眼，發(fā)現人杰什么都不懂，便直接照搬說書人的原話，讓他了解天下大勢。

　　“孩子，爹給你好好說說。

　　咱們所在的世界很大，天下共有十四個大州，這十四州內如今有三個大國，分別是大唐天國、西域魔國和萬島仙國。

　　其中大唐天國最強，帝王治國，獨霸九州。西域魔國邊陲一隅，宗教治國，占據兩州。萬島仙國統(tǒng)治東海，結盟共治，共分三洲?！?p>　　“經過無數年的競爭，天下十四州，每一州都誕生了一個巨無霸勢力，而今十四個州級勢力便是‘一軍，二樓，三宗，四劍，還有四大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