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顧典回來的沈未意,沒一會兒就被公司的電話叫了回去,臨走的時候,和顧典打著招呼,“我回來還沒有去過公司,我先過去一下,晚上我再過來。”
“好。”顧典雖然千萬個不愿意,卻也只能答應(yīng)了他。
沈未意摸了摸她散下來的凌亂的頭發(fā),俯下身,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
顧典回應(yīng)他一個淡淡的笑,不過那笑像是硬擠出來似的,讓沈未意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晚上,陶安安也來了,坐在顧典的床邊和她有的沒的地聊著天。
忽然,陶安安把話題一轉(zhuǎn):“你,和沈未意,還沒和好?”
顧典不想回答她,就當(dāng)做沒聽見。
陶安安把手里剝好的橘子很自然得遞給了顧典,說道:“典典,我多希望你能真真正正地得到幸福,以前,追著陸言的你太苦了。”陶安安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心疼。
顧典苦笑一聲,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過來好久才開口。
“我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想他想得要命,可是看見他,還是忍不住推開他。我不該那樣對他的。”顧典說得很小聲。
“記得那次在我家,你和林深在廚房洗碗,我和沈未意在陽臺說話么?”陶安安問。
顧典看著她,點點頭。
“從那一次,我就真的覺得你沒遇錯人。”
陶安安停了一下又繼續(xù),“他說,謝謝能夠遇見你,謝謝你能夠允許他愛你?!碧瞻舶舱Z重心長得說著,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顧典能夠擁有屬于她的幸福。
“其實,我跟他提過,你之前有很喜歡的人,不過,我并沒有說是陸言?!?p> 陶安安看著坐在床上的顧典,她多希望她能夠明白,占著沈未意一顆心的,從來都只有她顧典一個人。
可別人的幸福,終究她不能插手,她只能做一個合格的旁觀者,無法評定孰對孰錯,從來都只有喜歡與否。
陶安安說完,就回了家。
她沒走一會,沈未意就來了,他輕輕地移動著步子,坐在了剛剛陶安安的椅子上。
“對不起,白天我不該說那些話。”沈未意誠心道歉。
顧典自他開口,眼淚便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她怪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脆弱,這么愛流淚。
從前的自己就算是被陸言一個人拋在餐廳,她都不會輕易流淚,可是現(xiàn)在的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忽然有些討厭自己現(xiàn)在的這幅模樣。
沈未意見她流淚,掏出紙巾要幫她擦眼淚。
顧典奪過他手里的紙巾,自己一邊擦著,一邊說著謝謝。
“我不會讓你成為我的附屬品,我從來都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光,只是自己看不到,而我看到了你的,它就吸引了我?!?p> 沈未意的眼神堅定地?zé)o可撼動,讓顧典頓時心軟了。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好么?相信我。”沈未意抱住了她,頭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說著。
顧典沒說話,靠著他的懷里蹭了蹭。
“等你過幾天出院,我就直接接你去家里。方澄要是看見你,也會很高興?!?p> “好?!?p> 陸言站在門外,看著房間里緊緊抱著的兩個人,當(dāng)初明明是自己放的手,可是為什么到現(xiàn)在自己才是一直走不出來的那個人。
年少的深情一旦給了一個人,終究是深入骨髓。
顧典出院的那天,沈未意把她一直從病房抱到車上,醫(yī)院來往的人很多,她一直把頭埋在沈未意的懷里。
沈未意輕輕得把她放到后座,關(guān)好車門。
“我們現(xiàn)在是直接去……我的行李……”
沈未意回頭看了看顧典,馬上又轉(zhuǎn)了回來,“行李已經(jīng)到了?!?p> 顧典抓了抓頭發(fā),沒再說話。
車到沈未意的別墅前停下,方澄第一個跑出來迎接。
“顧老師,你能到我家來,我真的太開心了!以后每天都可以看見你了!”方澄高興得快要跳起來一樣。
沈未意把顧典抱下車,家里的阿姨推了一把輪椅出來,他小心翼翼得把她放到輪椅上,推著她進了門。
沈未意用手指了指右邊的一間房間,“你暫時住在這里,房間她們早就收拾好了,我就在樓上?!闭f完他繞到顧典身前蹲下,扶住她的頭,嘴唇在額頭上淡淡碰了一下。
站在他們上后的方澄,掛著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說的表情看著這兩人。
“我讓阿姨熬了湯,一會兒給你送來。”
“謝謝。”
顧典面對沈未意,果然這兩個字出現(xiàn)的評率比她說得其余任何話都高。
到沈未意家已經(jīng)一周,顧典在這里每天干得最多事就是看一些關(guān)于婚禮策劃的書,夏芷的策劃視頻是她最常打開的。
在這里的她,發(fā)現(xiàn)沈未意每天都很晚才會回來,她會一個人靜靜坐在落地窗邊望著,直到看見熟悉的車燈離她越來越近時,她才用雙手慢慢推著輪椅去門口迎他。
每晚回來的沈未意都會問顧典同樣的一句話:怎么還不休息?顧典總是笑笑不語,隨后看著沈未意。
沈未意把她推進房間,才默默上了樓。
那天沈未意回來的格外早,顧典還坐在花園里津津有味地看著書,他悄悄走到她身前,慢慢蹲下,伸手撫摸顧典的頭發(fā),眼帶笑意。
顧典合起書,眼里滿是驚喜,“今天你怎么這么早回家?”
“今天酒店沒有什么事。”沈未意推著她的輪椅往回走,“你是不是還沒有去過我的房間?”
“嗯。”她有些失落看了看自己的腳。
沈未意看著她,嘴角一揚,伸出胳膊輕輕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抱起,一步一步上了樓。顧典的胳膊掛在沈未意的脖子上,雙眼不敢看他,羞紅了臉,一直低著頭。
沈未意輕輕把她放到床上,又從樓下弄了輪椅上來,把顧典弄到輪椅上。顧典慢慢推著輪椅前進,瞥到房間里的書架上的一張老照片。
照片里的沈未意笑得格外溫暖,和顧典一貫認知里的大不相同。照片里還有一男一女,看樣子像是情侶,兩個人對視而笑,羨煞旁人。照片應(yīng)該有些年頭,不過一直被保存著,所以看不出痕跡。
顧典一直盯著那照片看得入神,沈未意走到她面前,從書架上拿了出來,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們是方澄的父母,這是我們一起去支教的時候拍得照片。”
顧典回過頭看著他,“你,你也去教過書?”
“是,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去國外之后,當(dāng)初一起去的人只剩方澄的父母一直堅持著,后來他們出了事,我回國后把他們并入了致心,現(xiàn)在是致心公益基金的一部分?!?p> 顧典點了點頭,“其實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
她慢慢轉(zhuǎn)過,面對沈未意。
“你明明可以送方澄去更好的學(xué)校,為什么……”顧典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沈未意打斷。
他慢慢走到輪椅前蹲下,朝她額頭吻了一下,笑著說:“那,我豈不是找不到你了,小笨蛋?!?p> 他說完,拿起顧典腿上的照片,悄悄放了回去。
樓下的阿姨上樓提醒吃晚飯,顧典剛想動手去推輪椅就被沈未意攔下。
“你不用動,我抱你到床上吃。”
還沒等到顧典反應(yīng)過來,沈未意又把她抱到床上放下。
“我,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顧典一臉抗拒的表情,可無奈沈未意堅持。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一個移動桌,直接放到了床前,顧典沒辦法,隨他去了。
顧典心里一直嘀咕,是不是沈未意覺得她太重了,不想抱她下去,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材。
嗯,等腿一好就減肥,她信誓旦旦的想,又轉(zhuǎn)了念頭:其實自己哪有那么重,明明回來的這幾個月里自己瘦了好些。
顧典微微揚了揚頭,佯裝一副生氣的模樣。
沈未意無奈地笑笑,坐到床邊,摸摸她的頭發(fā),寵溺得說著:“我抱得動你。”
顧典沒想到竟然被他看穿,立馬拿起被子蒙住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看他。
這個男人簡直可怕,怎么自己想什么他都知道!
好一會兒,她從被子里冒出頭來,發(fā)現(xiàn)沈未意早已不見了人影,只剩床邊桌子上的飯菜和每天必備:骨頭湯。
顧典看著湯直犯惡心,雖說這東西是好東西,但也耐不住天天喝,對著骨頭湯,顧典表示拒絕,把湯碟往旁邊挪了挪。
從洗手間出來的沈未意一身休閑衣,身上衣服格外的相稱。頭發(fā)上的水珠順著脖子,耳后流了下來,衣領(lǐng)處有些潮濕,純白色的毛巾軟軟的搭在他的肩上。
他看了看床上扶著下巴,一臉痛苦的顧典,微微揚起嘴角,朝床邊走過去坐了下來。
“怎么了,不合你胃口?”
他用毛巾搓搓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一兩滴水珠飛到了顧典的臉上,他伸手幫她擦去,動作自然得像極了結(jié)婚多年的夫妻。
“沒有啦,只是我本來就不喜歡喝這些東西,搬到你這里來,每天喝這個,快要膩死了?!鳖櫟湟荒樥?jīng)的看著沈未意,他還是那樣微微笑著看她,沒有讓步的意思。
顧典接著說道:“每天都吃一樣的東西,再好吃的東西都會變得不好吃的?!?p> 顧典扭過頭,知道自己肯定說不過他。
沒想到沈未意竟然沒說話,顧典覺得有些奇怪,回過來看他,只見沈未意一掃之前的笑意,眼里埋著深意。
顧典看著他的樣子,驚覺自己仿佛說錯了話,急忙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還沒來得及說完,沈未意邊覆上她唇......
咦?這……這個味道……好像?骨頭湯!
顧典瞪大雙眼看著她,眼前的沈未意一臉挑釁的沖著她笑。
眼看著顧典將骨頭湯咽下,沈未意這才松了口,顧典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咳嗽起來,咳得臉上泛起紅暈。沈未意的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好一會兒,顧典才停了咳嗽,沈未意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顧典還想著解釋,“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得,我……”顧典又被無情打斷。
“我知道?!?p> 他摸摸顧典頭發(fā),又站起身進了洗手間。
等到沈未意再從洗手間出來,原本濕漉漉的頭發(fā),變得干凈清爽起來,他的身上還散發(fā)著淡淡的男士古龍水的香味,十分好聞。
沒等沈未意走近,她就已經(jīng)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對她來說,這種香味帶著一種朦朧的熟悉感,讓她重回了那個巴厘島的夜。
沈未意走近,發(fā)現(xiàn)湯碟空空如也,顧典像邀功似的歪著頭看他,他輕笑出了聲,又隨即收了回去,繼續(xù)用無比寵溺得眼神望著她。
“很好。”他只淡淡說了兩個字。
顧典沒有收到意想之中的回復(fù),有些失望,低頭繼續(xù)吃著她的飯。
沈未意走到書桌前坐下,緩緩拿起筆,像是在畫些什么。
他的手生的格外好看,細長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手腕處的圓骨凌厲中帶著一絲圓潤,不是瘦得嚇人的那樣。
放下筆,他用手抵住自己的嘴唇,看著不遠處正吃東西的顧典,停了一會,又繼續(xù)拿起筆了。
顧典好不容易解決了自己的晚餐,向沈未意那邊看了過去,示意他,不過好像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絲毫沒有覺察到顧典的眼神。
她尷尬的咳了兩聲,沈未意這才反應(yīng)過來,起身走到床邊。
“那個,我,我吃完了?!鳖櫟洳缓靡馑嫉谜f。
沈未意慢慢移開她的桌子,又叫阿姨上樓收拾了碗筷。
顧典坐在床上,不知道干些什么,只能呆坐著發(fā)呆,手機竟然被她忘在了樓下房間里的床頭柜上,真是失策。
過了一會,顧典開口道:“我,我想去洗個臉。你能不能幫我……”
沈未意沒應(yīng),只見他有往洗手間里走,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天白毛巾。他走到床邊,遞給了顧典。顧典愣愣得接住,也沒說話。
毛巾是熱的,既不是燙手的熱,也不是敷衍的涼,是那種不可多得的溫暖,暖到了顧典的心坎里。
“謝謝?!?p> 顧典輕輕說了一句。
沈未意一直站在她旁邊,等到顧典擦拭完畢后,又自然地伸手接過毛巾,輕輕抬起顧典的胳膊,幫她擦拭著。
顧典看著身前這個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男人,很難想像那個林深,陶安安和商界人士都懼怕的沈未意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樣。
眼前的他和他們描述的模樣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
沈未意溫柔得擦著她的手,又看到了她虎口處的那道深深的疤,他盯了好一會兒,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顧典被他盯得有些難受,想把手抽回來,可是沈未意一把拉住,沒有給顧典機會。
他完全就像是顧典鏡子里的自己一般,洞曉她的所有想法,包括好的與不好的。
沈未意慢慢低下頭,在疤痕的地方吻了一下。
顧典的眼眶里早就布滿了淚水,只是倔強得不讓它留下來。
“你是不是,今晚沒準備放我回自己房間了?”顧典平復(fù)著心情,問道。
沈未意依舊是默默不說話,只不過,顧典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沈未意擦好顧典的雙手,起身去了洗手間,等他回來時,發(fā)現(xiàn)顧典側(cè)著身子躺在了床上,他默默躺倒床的另一邊,小心翼翼的靠近她。
“讓我抱著你?!鄙蛭匆庥脴O盡低沉的嗓音說道,好怕擾到身旁的她。
“嗯?!鳖櫟漭p輕應(yīng)了一聲。
沈未意一點一點移動自己的身體,生怕碰到她受傷的腿,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他的胳膊半搭在顧典的腰上,握住了她的手。
“謝謝?!?p> 顧典說得極小,可“耳朵好”的沈未意還是聽見了,他握住顧典的手掌來回得摩挲著。
兩個人就這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