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中軍、前軍、右軍三將軍府共調(diào)動三萬軍卒、十萬青壯男女，無數(shù)大小車輛一路南下，所過各城、土堡群時，骷髏衛(wèi)、夔牛衛(wèi)、黑鳳衛(wèi)就會披上甲胄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消息一路向鄴城、長安、洛陽瘋狂擴散，沿著洛陽一路南下，整個大趙國全都緊張了起來。
太武殿最早得到消息，石虎看著田馥送來的信件，小幾被他拍的震天響，群臣全都低頭不言，氣的暴躁的石虎一腳將小幾踢出丈外，耳邊盡是內(nèi)宮那人話語……
“誰能告訴本王……”
“那該死的混蛋為何會有如此之多鐵甲？”
“啊——”
……
沒人開口，石虎更加憤怒、懊悔，一開始時就該讓該死的“七德小子”做了大匠，別的他還不怎么擔(dān)憂，可這才一年，怎么就造出了這么多甲胄來？
暴怒，掃視一圈殿上群臣，卻又找不到可以發(fā)泄的混蛋，胸中一口氣差點把肥碩的肚子憋炸了。
“來人，給本王調(diào)兵，調(diào)兵百萬——”
太尉張舉一再示意李農(nóng)開口，李農(nóng)卻只是低頭不語，張舉無奈，只得出列抱拳，猶豫說道:“大王息怒，此子領(lǐng)人前來送糧，若大王聚兵以討，恐……恐引起天下恐慌啊……”
“上來……”
“上來——”
石虎暴怒招手，張舉無奈，只得面色慘白爬上丹陛。
“砰！”
石虎一腳揣在張舉身上，指著栽倒在地的張舉大罵。
“恐慌？”
“恐慌……那個混賬小子一年就造了一萬鐵甲——”
“不用十年……那混賬即有十萬披甲卒、百萬兵——”
左仆射劉琦大步出列，正色抱拳道:“大王所言不錯，此子在鄴城之側(cè)，絕不能讓其肆無忌憚造甲練兵，當(dāng)出兵以討！”
“臣以為不妥，此時我征討建康之卒尚未歸返，又因去歲征戰(zhàn)一年，城內(nèi)已有兩千余人饑餓致死，民心不穩(wěn)時，臣懇請陛下息怒！”
李農(nóng)繼續(xù)說道:“大王，此子獻糧五十萬斛，又拿出五十萬斛糧食平抑我大趙國糧價，當(dāng)不是心懷異志之人……”
“大司空話語是不錯，可大司空想過沒，那小子已經(jīng)有過萬披甲卒，若任由并州肆意造甲，今日不反我大趙，誰又能保其他日不反？”
太子石宣抱拳一禮，說道:“孩兒以為并州已是我大趙國最大禍害，當(dāng)全力征討，當(dāng)先去鄴城近側(cè)之危！”
石虎陰冷著臉，鼻息一陣粗重……
“傳令苻洪，半月……半月不至洛陽，半月……苻洪不能阻住并州小子，本王砍他一家老小——”
“傳本王令，司、翼、青、徐、豫、兗、幽七州，兩丁征其一，兩戶出糧五斛，五戶征一車、一牛馬，不備者……屠一戶家??！”
“一個月，一個月本王御駕親征——”
石虎憤怒大吼，猛然站起，手指指向殿內(nèi)所有人，臉上陰狠暴戾讓人畏懼。
“哪個敢勸解、推諉、拖延……誅族——”
“哼！”
“七德小子……敢脅迫本王，本王就宰了你——”
石虎大怒，甩袖大步離去，仿佛又成了數(shù)年前殘忍暴戾，動輒屠殺數(shù)萬恐怖魔王，整個太武殿無一人敢開口勸阻。
石虎大怒，無數(shù)禁軍、胡卒上街，挨家挨戶狂砸每一戶人家，再次搜刮早已沒了糧食的殘破瓦罐……
哭嚎聲，哀求聲遍布整個鄴城，僅一日，送入鄴城城外軍營青壯男女二十萬，鄴城如同颶風(fēng)中心，不住向周圍五百里擴散，襄國、枋頭，短短幾日內(nèi)聚起青壯男女胡卒三十萬、漢民……包括上白、枋頭流民大營，短短數(shù)日間聚起男女老弱二十五萬，兩丁出一丁，短短時間內(nèi)，原本各漢民土堡，在石虎恐怖強下，在無數(shù)刀兵上門逼迫下，不得不打開寨門，無數(shù)男女老弱被皮鞭驅(qū)趕著前往鄴城匯聚。
短短時間內(nèi)，鄴城搜刮二十萬胡人青壯，四十萬漢民老弱，陳啟國從未想到，他只是想著拿出最強實力，省的石虎一再陰暗揣測，只是他沒想到，石虎竟然欲要竭力與他一戰(zhàn)。
消息向南瘋狂傳播，尚在樊城猶豫不決的苻洪，在三月初三收到石虎更加嚴厲信件后，深深嘆息一聲，看著急切闖入房內(nèi)的王猛苦笑不已。
“大王欲要親征并州，恐怕咱們已經(jīng)不能再拖延下去了?！?p> 王猛一目十行將信件看罷，看到“過萬披甲卒”時，心下一陣莫名感嘆。
“大都督所言不錯，那混蛋最是善于鍛造，若不能一舉剿滅，必是我大趙國最大禍患，當(dāng)優(yōu)先予以剿滅?！?p> 苻洪一陣猶豫，說道:“可建康之患又當(dāng)如何？若趁我軍與并州廝殺，建康背后襲擊了我等又該當(dāng)如何？”
王猛眉頭莫名微挑，沉默片刻，笑道:“大都督也知曉了那混蛋送去襄陽的信件，咱們退去，建康也絕不敢過河，若大都督真的不放心，可以讓石閔將軍斷后，隨時可以給過河之南軍重創(chuàng)，以末將看來，建康之將絕不敢輕易過河，這對于他們來說，風(fēng)險太大了，很可能一年所得權(quán)柄一敗而喪失殆盡?！?p> 苻洪微微點頭，嘆氣道:“也只能如此了，此事就交與先生去做，那并州小子……”
“哼！”
“老子不信這次你還不死！”
一想到屢屢壞自己好事的混蛋，苻洪鼻息就是一陣溫?zé)岽种亍?p> 軍令既下，整個樊城之外巨大軍營如同莽龍翻滾，人嘶馬鳴無數(shù)，樊城的不同尋常舉動，很快傳入頭疼了半個月的司馬臺耳中。
再一次看著眼前頭疼不已信件，無奈嘆息一聲。
“也罷，建康也有了諸多不滿之語，是該各自后退一步了?！?p> 謝艾皺眉道:“這個七德將軍很厲害，一封信件不僅可奪對岸老賊苻洪之兵，同樣也可讓我等深遭建康朝廷之猜忌，各自后退一步自是如此，否則……咱們可就真的要與對岸老賊拼死分出勝負。”
“勝負尚在兩可之間，我軍若勝還罷，可若敗了……”
司馬臺苦笑一聲，嘆氣道:“若我等一敗……不死就已經(jīng)阿彌陀佛了?！?p> 司馬臺起身走出帳外，背手看向遙遠的北方許久……
“八弟……這次七哥幫不了你啊……”
……
北岸樊城二十萬大軍退去，南岸歡呼聲震天，卻詭異的無人乘舟過河，好像可以守住襄陽就已經(jīng)是不世之功。
二十萬樊城軍卒日夜趕往洛陽，百萬軍卒正在凝聚之中，廣闊的河南、河北、山東、兩淮之地全都陷入驚恐慌亂，關(guān)中也在竭力搜刮壯丁，剛剛一腳踏入弘農(nóng)的陳啟國，腳步陡然一頓。
十?dāng)?shù)萬大軍伸出的身體陡然回縮，整個并州陷入莫名驚慌之中。
牛闞掀簾走入，陰沉著臉說道:“八弟，若再猶豫，軍心就散了！”
陳啟國眉頭莫名微皺，他有些不明白石虎這是怎么了，僅萬甲也絕不會讓“天王”如此不顧一切才對。
此行，他是要前往鄴城，就算想要石虎大怒砍了他的腦袋，難道在百萬胡人的鄴城動手不行嗎？
陳啟國有些摸不著頭腦，有些想不通石虎這是咋了？抬眼看到一臉焦急的大哥，臉上卻露出輕松笑意。
“百萬大軍雖多，看著石虎欲要以泰山壓頂，欲要將我等全部壓死，實際上沒這么恐怖，石虎越是如此，越是心虛?！?p> 陳啟國轉(zhuǎn)頭看向淡漠的孫尚香，笑道:“尚香將鄴城女官大人帶來。”
“諾！”
孫尚香抱拳出帳，這時，騰?、石大力也帶著一干將領(lǐng)前來，眾人按照主次一一坐下。
“報將軍，田女官帶到?！?p> “請進來吧?！?p> 陳啟國面露微笑點頭，眾將神情卻有些緊繃擔(dān)憂。
“諸位不用如此擔(dān)憂，放松些?！?p> 見田馥、石法禮被囚鳳營女衛(wèi)推著入帳，陳啟國指了指座位，笑道:“兩位莫要拘謹，坐吧?！?p> 陳啟國舉杯飲了口酒水，笑道:“本將軍原本不愿趁機落井下石，也不愿與石虎大王為敵，可石虎大王卻欲要砍了咱們所有人的腦袋，咱們也不可能伸著腦袋讓石虎大王砍了不是？”
田馥站起，冷臉抱拳說道:“石將軍，大王以百萬大軍前來……”
陳啟國卻擺手打斷，說道:“女官大人莫急，百萬大軍一時半會也來不到并州，這種威脅對于俺來說毫無意義，女官和大兄也莫要擔(dān)憂，沒人會對二位不利，俺也保證，即使石虎大王真的擊敗了俺，砍了俺的腦袋，也絕不會有人對二位不利?！?p> 陳啟國舉杯向兩人，看著他的輕松，頗有些緊張的眾多將領(lǐng)也放松了下來。
看了一圈眾將，陳啟國笑道:“將有八德，這些咱就不說了，八種品德更多的是讓軍卒信服，讓上位者信任、安心，對于作戰(zhàn)上下一心有著頗多好處，是身為一個將領(lǐng)出征作戰(zhàn)獲勝的根基，這些本將軍就不多說了?！?p> “兵法云，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爹爹……爹爹……”
看到兒子在九娘懷里頗為不老實，陳啟國伸手將兒子提到懷里，大手輕撫著兒子頭頂，很奇怪，小家伙被他連連撫動兩下，竟然安靜老實下來，小眼睛不住觀察著帳內(nèi)坐著的大小將領(lǐng)們。
“每一次作戰(zhàn)都是一次生死之爭，都會影響了國運盛衰，所以先賢就說了這么一句，警告后世子孫莫要妄動兵卒?！?p> “將有八德，亦有五善四欲，即善知敵之形勢，善知進退之道，善知國之虛實，善知天時人事，善知山川險阻，即戰(zhàn)欲奇，謀欲密，眾欲靜，心欲一?！?p> “去歲發(fā)生之事，諸位也都知曉，大戰(zhàn)綿延一年之久，百姓所遭受之苦，本將軍不言，諸位也是知曉其中苦楚，百萬之卒并非鄴城之正卒，實則遭苦之百姓，求戰(zhàn)之欲望幾何？”
“此為鄴城百萬之卒虛實，人雖有百萬之多卻軍心渙散，實則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