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秋按刀大步回府，剛一腳踏入門房，正見到劉豺來回在廳堂內(nèi)走動，眉頭莫名微皺。
見到麻秋，劉豺大步上前，低聲說道:“將軍，俺已經(jīng)將事情辦妥，一共十七家，皆已……”
劉豺比劃了個割喉手勢，麻秋微微點頭，說道:“此事你做的不錯，右軍副將就由你先任著，記著了，動作要快，所有輜重要盡快運離！”
劉豺大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來，低聲說道:“將軍，長安城內(nèi)尚有數(shù)萬老弱，不若……”
“不若什么？娘地，你他娘地想讓并州軍困住老子，然后被那些老弱混亂殺死？”
麻秋面色一冷，不滿冷哼道:“右軍副將你不用做了，還給老子守在門外！”
“哼！”
麻秋冷哼，劉豺照著自己大嘴巴就是“啪啪”狠抽兩計。
“諾！”
劉豺心下那個悔就別提了，再不敢多言一句，忙抱拳退出廳堂，麻忠、麻禮兩人按刀急匆匆走來。
“阿爺，所有事情都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
“嗯。”
麻秋不可置否輕嗯一聲，拿著一封信件翻來覆去觀看，見他如此，麻禮上前輕聲說道:“阿爺，五將軍話語真的可信？”
麻秋眉毛微抬，將信件放下，嘆氣道:“這個五將軍性子怪異的緊，運糧百萬斛本就是欲要向大王低頭，至于你們心下所想帶著披甲卒，換做是老子，老子也會帶著這些兵卒前往鄴城，要不然豈不是羊入虎口？”
“五將軍……不逼迫還罷，逼迫之下，自是奮力抵抗，至于關(guān)中……若是他人來攻還罷，五將軍前來，咱們?nèi)舨蛔撸粫蝗丝沉四X袋的份！”
麻秋一陣搖頭，嘆氣一聲。
“大王他……算了，有些事你們不懂，但你們要牢牢記著了，三萬軍卒絕對不能讓他人插手，這是咱們父子唯一安身之所！”
“阿爺放心，三萬兵卒絕對只以阿爺軍令唯從！”
見兩個最為忠心放心養(yǎng)子肅然點頭，麻秋低聲說道:“大王雖有百萬大軍，若休養(yǎng)個兩三年或許可一舉擊敗五將軍，今日軍心動蕩……恐難一勝，他日咱們父子或許還需五將軍相助，記著，午后離開長安時，沿途只需嚴厲軍卒，莫讓軍卒逃離，搜刮之事莫要再做，盡快前往藍田縣，盡快入了上洛郡！”
麻忠、麻禮忙點頭，鄭重道:“孩兒曉得了，不會得罪了五將軍?！?p> “嗯。”
麻秋擺了擺手，兩人拱手退下，看著桌案小幾上信件良久，又一次拿起半敘舊半威脅又半指點信件，嘴角一陣苦澀。
“小五將軍，你可莫要真的害了麻某啊……”
麻秋猶豫、感慨，心下卻知道，當(dāng)無數(shù)箭矢落在鐵甲上，連撓癢癢都算不得時，看到一刀腰斬五人后，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機會反抗，只能按照信件上所言。
長安大亂，數(shù)十權(quán)貴之家被亂民屠戮一空，石鑒驚恐，頭綁抹額跟隨著三萬軍卒和數(shù)萬剛強遷秦州罪胡家小撤離，當(dāng)他們來到霸城之時，數(shù)萬并州軍距他們僅五十里之遙……
“報！”
“報主母，西南五十里外發(fā)現(xiàn)敵軍，正轉(zhuǎn)而向藍田奔逃！”
九娘擺了擺手，探子退下，牛闞卻上前說道:“九妹，讓俺領(lǐng)兵干掉他們吧？”
九娘正要點頭，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搖了搖頭，說道:“不用，讓他們離開，此時整個關(guān)中都亂成了一團，需要最短時間內(nèi)平息混亂?！?p> “韋雄將軍。”
“末將在！”
“給你五百夔牛衛(wèi)卒，領(lǐng)兵五千，暫為藍田將軍，除非麻秋所部肆虐百姓，不得輕易攻敵！”
韋雄精神一陣，抱拳鄭重一禮道:“末將謹遵主母令！”
九娘微微點頭，又看向石大力，說道:“石將軍領(lǐng)五千騎前往秦州，平息所過郡縣之亂，若有不服者，可斬之，暫為秦朔刺史，當(dāng)以平息亂局為重?！?p> 一州刺史，石大力雙頰泛紅，雙拳一抱，單膝跪地。
“末將旦有不忠，天誅之！”
九娘忙將石大力扶起，笑道:“石將軍多慮了，大郎讓將軍前來，自是深信將軍忠勇，秦朔雖地大卻窮，又以胡民罪胡為多，將軍此去，罪胡也不再是罪胡，但其民風(fēng)彪悍不易服從管教，將軍還需寬待民、嚴律法，若有困難之處，當(dāng)遣人前來，長安亦會竭力支持?！?p> 石大力深吸一口氣，抱拳道:“主母放心，俺曉得大帥規(guī)矩，絕不會肆意妄為，也絕不會讓他人肆意妄為，哪個敢犯了主公律法規(guī)矩，俺先砍了他腦袋！”
九娘很滿意點頭，看向并州右軍司馬胡七，前軍司馬白億，說道:“胡將軍，與你五千卒，暫為安定郡將軍，白將軍領(lǐng)卒五千，暫為武都郡將軍，兩位將軍皆于軍中擔(dān)任司馬之職，希望兩位將軍為任州郡將軍，亦是公平公正治法！”
胡七、白億兩胡將深吸一口氣，上前單膝跪地。
“請主公、主母放心，我等絕不敢犯主公律令，旦有妄為，請主公、主母斬我等頭顱！”
九娘將兩人攙扶起身，一一看向石大力、韋雄、胡七、白億，說道:“諸位都是最早成為大郎手下軍將之人，也深知大郎最重規(guī)矩、律法，大郎遣諸位前來，就是對諸位最大信任?！?p> “關(guān)中動亂最久，百姓遭受苦難最多，希望諸位以民為重，希望諸位兄弟可同享富貴，子孫亦同為公侯。”
一干將領(lǐng)忙抱拳行禮。
“我等謹遵主母訓(xùn)令！”
九娘點了點頭，說道:“關(guān)中之民如鼎沸之水，動亂之下必有諸多劫掠廝殺，望諸位盡快平息動蕩，還關(guān)中安穩(wěn)！”
“諾！”
眾將又是躬身一拜。
藍田分兵五千，秦朔分兵五千，安定分兵五千、武都分兵五千，兩萬軍卒很快各自離營，或南或西或北四散，麻秋見身后僅跟隨五千卒，提起的心也松了下來，但看到五千卒中的五百重甲步卒后，逃離的腳步再次加快。
九娘以牛闞為關(guān)中副都督，以原長安城門守將李戌、胡厲、辛善、司馬黎鐵、孫筠五人為長安都督府前后左右中五將軍，三萬大軍一路向長安急行。
關(guān)中大亂，秦朔各罪胡紛紛擁兵自重，但他們很快發(fā)現(xiàn)是如何的錯誤，石大力領(lǐng)五千騎日夜趕往秦朔，立功心切的他看到十余人擁兵自立，大怒！
五千騎大半原屬北宮衛(wèi)、南苑衛(wèi)胡騎，本是上庸公、襄城公最為精銳胡騎，五千騎又有五百石大力所屬重甲兵卒，雖非人馬俱甲，數(shù)千輕騎相隨下，所過之處皆一地死尸，僅一個月，斬首者兩千，俘獲為奴者過萬，擁兵自立罪胡或死或降，另有兩千騎逃入西涼金城。
石大力一番腥風(fēng)血雨，秦朔各族恐慌畏懼，就在一干罪胡不知所措時，胡氏遣使前來，屠各罪胡像是沒娘的娃尋到了娘親，紛紛遣人拜入名下，過萬奴隸也隨之前往長安，秦朔始安。
石大力嚴厲律法，安定胡七、武都白億、藍田韋雄不約而同舉起屠刀，任何敢劫掠、濫殺者皆以重罪，或討伐屠戮，或貶為奴隸贖罪，且不約而同將所獲奴隸遣往長安。
石鑒、麻秋數(shù)萬人安然進入上洛郡，自盧氏入澠池，自澠池而入洛陽，沿路不敢稍有停頓。
苻洪領(lǐng)二十萬大軍入洛陽，石虎親領(lǐng)四十萬胡民、數(shù)十萬漢民老弱入洛陽，卻發(fā)現(xiàn)關(guān)中已被并州兵馬所奪。
石虎大怒，提劍就要生生活刮了兒子石鑒，被一干將領(lǐng)、群臣生拉硬拽勸解下，這才喘著粗氣放過。
“混蛋……”
“可惡——”
石虎暴怒，憤怒爆吼的他正要不顧一切殺向河?xùn)|郡、奪回潼關(guān)、關(guān)中，回頭一看，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征戰(zhàn)的糧食了。
“混蛋——”
“可惡——”
“沒糧……”
“漢奴就是老子的糧食——”
“漢奴就是老子的牛羊——”
德陽殿憤怒爆吼，群臣面色狂變，大司空李農(nóng)慌忙出列，整個身體匍匐在地，頭顱“砰砰”不斷。
“大王萬萬不可啊，若……若大王如此……”
“報——”
探子一陣奔走入殿。
“報大王，太子殿下急奏！”
“念——”
石虎鼻息一陣粗重，探子不敢稍有忤逆。
“大趙萬歲，父王萬歲，孩兒啟奏，大同郡賊五千卒入幽州肆虐，幽州太守石光、范陽太守李產(chǎn)、廣寧太守孫泳、上谷太守王午、漁陽太守王佗不敢阻敵，孩兒獲賊寇信使數(shù)人，得知幽州已與賊軍勾結(jié)自立，另有司州、翼州、青州各郡縣軍將反叛之意，叛軍亦有信使前往徐、豫、兗，河北之地今已有亂民肆虐境內(nèi)……”
“大同郡入幽州而肆虐，壺口、十八盤嶺、井陘叛軍攻我甚急，軍中逃散者不可止，孩兒懇乞父王遣將鎮(zhèn)壓……”
“砰砰……”
石虎眼珠子都紅了，肥胖大手“砰砰”狂砸小幾。
“混蛋混蛋混蛋——”
“老子要將該死的混蛋碎尸萬段——”
“碎尸萬段——”
石虎雙眼猩紅，大手指著殿上所有文武大臣，憤怒爆吼。
“混蛋……哪個……哪個敢阻攔本王，本王就先砍他一家老小，以他一家老小為糧——”
“沒糧……沒糧就給老子去搶——”
“司、翼、青、徐、豫、兗有糧，就給老子搶司、翼、青、徐、豫、兗，并州有糧……就給老子砍死并州所有人——”
“沒糧……”
“搶不到糧……”
“就給老子搶人，以人肉為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