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舊宮,白姝兒從疼痛中醒來,冷汗密布,皇帝瞧著心疼,關心地走上來,想要喂她喝藥。
姝兒別過頭,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你這是什么意思?”
“南宮成,就算你得到我,也休想讓我愛你?!?p> “你……就不怕朕殺了櫻陌?哦……,不對,應該叫東籬才是?!?p> “你敢!”
“你試試?!?p> “……”姝兒閉目,不想搭理他,強忍著痛苦,如今被他奪走武功,將來想要翻身,也難了。
好在,櫻陌不必受到牢獄之災,想到這里,她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姝兒,你若聽朕的,忘了那個人,將來漢南皇后,必將是你的。”
“我不稀罕?!?p> “……我們的日子還長著,你好好養(yǎng)傷,朕會讓你知道,除了朕之外,沒誰配得上你。”他把藥遞給宮女,示意她喂妃子喝下,自己則拂袖離開。
殿外,夜政罰跪在地,南宮成還是頭一次對他這般嚴厲,李將軍也不敢開口求饒。
“你可知錯?”
“臣知錯?!?p> “夜政,你隨我數十載,是臣,也是兄長??赡銋s為了一個女人,違背我的旨意,讓她救走櫻陌。換了別人,早就拖出去喂狗了。”
“陛下,臣發(fā)誓一定會把藍兒抓住,讓她以死謝罪?!?p> “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
“是陛下?!?p> “去吧?!?p> 夜政起身,腿有些酸痛,又跌倒了下去,李將軍趕忙過來扶著,他淡淡說了一句謝謝。
然后回住的地方做好準備,即刻出發(fā)。
他望著幽幽的暗色,眼神流露出失望,沒想到第一次喜歡的人,竟然利用了自己。
短短三個月的相處,讓他這個冷漠的人,也愛上了那個聰明伶俐的女子,或者說落入她的圈套,無法自拔。
策馬揚鞭的他,腦海里全是她的模樣,還有許多問題,為何藍兒要背叛自己,她究竟想讓櫻陌做什么,眼里的恨意又是因為何人,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這一切。
努達自昆侖山負傷離開后,就躲在村里養(yǎng)傷,他感覺到自己的符咒沒有反應,想必有人趁著他,把櫻陌給收復了。
他為了快點恢復身體,開始濫殺無辜,用來祭祀魔鬼,元氣因此得以復原,正準找到那個不知死活的人,沒想到她倒找上門來。
“我還想著,是誰有這等能力,原來是東洋巫女?!?p> “努達,你這混蛋,我是替母親報仇的?!?p> “你……?我就說長得像誰,居然是她的女兒,你找我報仇,恐怕本事還不夠?!?p> “……哼,我雖不及你,但他可以?!彼{兒指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櫻陌。
“你惹怒了我?!迸_憤怒道。
“殺了他?!彼{兒下令。
櫻陌快速發(fā)動襲擊,努達靈敏地躲避,他不忍心傷害櫻陌,所以以防守為主,二人陷入膠著。
藍兒不會武,只好在一旁設陣,努達被櫻陌纏住,根本沒有發(fā)現有人來了。
木童沖入陣法,也參與了這場打斗。
“你是何人?”
“無憂道長三弟子,木童也?!?p> “哼……無憂老賊,既然來了,為何不顯身?!?p> “你不配我?guī)煾碉@身。”
木童連續(xù)攻擊,努達不得不動真格,于是啟動法術,將他重傷。
櫻陌是越強則強,根本不把他的法術放眼里,只管一個勁兒沖去,努達的元氣剛恢復,也有些吃力,不知道丫頭的符咒為什么,只能御敵,不懂制敵。
無憂道長在外破解藍兒的陣法,讓她受了傷,櫻陌出面保護時被無憂制服。
“木童,走?!?p> “是師傅。”木童負傷斷后,櫻陌被帶到昆侖山。
藍兒一臉懵圈,杵在那里,還未反應發(fā)生什么,努達將她的脖子掐住。
“你這個蠢貨。”
“放……放開我。”
“哼……我不會讓你死得這般容易,害我損失了他,你定要付出代價。”
努達抓走藍兒,如今又受了傷,恐怕不是無憂的對手,更何況他還有那個昆侖山的道長。
只好帶著藍兒,打算回東洋閉門養(yǎng)傷。
東洋國,全是他的教徒留守,所以也成了努達最安全的地方,藍兒也知自己死期將至,只恨功虧一簣。
櫻陌被無憂道長救到昆侖山,囚禁于洞墓。
無妄道長自然知道的,所以當師弟前去尋他,還未開口,他便主動說道:“你想驅除他體內的符咒,也并非不行,只是需要耗費你的真氣”
“師弟,甘愿為之?!?p> “這樣,你先驅除他一身的殺氣,再開始作法,以南宮氏祭壇,但不可在我昆侖山。”
“師弟明白?!?p> “你找我,無非是想討用法寶,借你就是了,等他殺氣被抑制,你們即刻離開?!?p> “謝師兄?!?p> 無妄道長把他要的東西,親手遞給他,然后揚長而去。
無憂回到洞墓,在自己的陣法內,以真氣為櫻陌療傷。
木童在外守候,足足一月有余,櫻陌才漸漸恢復,也比之前少了點怒氣,無憂覺得時機成熟,于是告辭大師兄,帶著他們回無憂居。
一路上,無憂的心思很復雜,這次回去,意味著木童將要辭世。
當年,南宮氏祖先,協助漢國皇帝設咒,囚禁了櫻陌之父,努達將其骨煉制為惡魔種子,為由以仇人之血祭奠,才能平息櫻陌體內的怒氣。
他知道木童是無辜的,但其祖輩的惡果,最終還是需人來食,如此一想,無憂道長的心也就好受了。
為櫻陌,放棄修仙之道,淪落人間,手染鮮血,無憂他并不后悔,因為當年是人族挑起事端,殘殺數以千計的鮫人族,也是南宮氏、白氏和宇文氏的自私,鑄就現在的格局,還有櫻氏的報復詛咒。
兩年后,努達回到東洋國,在王宮的密室休養(yǎng),藍兒也被囚禁于此,國主已是傀儡,根本無權過問政事。
他一面派人窺伺漢南皇帝的舉動,一面打探櫻陌的下落。
白姝兒回長平后,被封為妃,賜號為惜,入住朝霞宮。
終日在宮內,抑郁寡歡,至于宇文辭,被南宮成派人毒殺,朝中人心惶惶,開始四分五裂,唯獨國師一派穩(wěn)如磐石,等候努達的回來。
金華殿內,皇帝批改公文后,準備離開,這時心腹羅大人進宮稟報。
“陛下,臣打探到努達,一直盤踞在東洋國。”
“哼……,他收復東洋國,遲遲不愿歸政,想必也是有這個主意,你派人去結果了他,朕不信,沒了努達,漢南的天下,就要亡了不成?!?p> “是陛下?!?p> “夜政可有什么消息?”
“夜將軍,當年趕往昆侖山時,已經晚了一步,但查出櫻陌被人帶去無憂居,在哪里守候至今,前日傳來消息,櫻氏出居,不知去向?!?p> “嗯……,讓他繼續(xù)追著,那女人估計是努達抓走,沒必要管她,只要能把櫻陌抓回來,之前的失誤,朕既往不咎。”
“是陛下,臣回去就派人送信?!?p> “朝堂那群人,可有什么動靜?”
“朝臣們,至今對太上皇一事,議論紛紛,還派人張貼紙條,誹謗陛下。臣查出,白府的白天義最為活躍,雖已是白丁,但私下會見不少朝臣,宣揚復辟漢國的言論?!?p> “白天義這老東西,朕若不是看在姝兒的面子上,早就斬了他。”
“陛下,可需要……?!?p> “暫且等著,他若再做出什么事,再動手不遲?!?p> “是陛下?!?p> 羅大人行禮退下,皇帝心情不悅,想到姝兒自打入宮以來,對自己不冷不熱,一個月前發(fā)現她私自服用藥丸,不想懷上子嗣,這令他惱怒不已,拂袖而去,不再過問宮內的事務。
“陛下,今日可還去萬樂宮?”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去,擺駕得月宮。”
“是陛下,老奴這就安排下去。”
“嗯……?!?p> 朝霞宮,白姝兒呆坐在窗前,望向外面的院子,心里多是惆悵。
她不知道櫻陌如今究竟怎樣,是否有吃好睡好,又或者與無憂道長重逢。腦海里,全是他初次相見的模樣,一席白衣在身,談吐文雅,溫柔細膩。
宮中的山珍海味,不如他親手做的菜,皇帝的恩寵不斷,對她來說是很厭惡的。
那些女人,聽聞這惜妃,是皇上的心尖寵,有前來巴結的,也有來給她找麻煩的,姝兒一并拒之門外。
唯獨皇后,在宮中孤苦伶仃,是個不喜爭斗之人,太上皇的死,讓她對皇帝更加痛恨,所以也是閉門不見客,只偶爾前來與她說上幾句,以慰籍心里的痛苦。
最近,聽聞她與皇帝大吵一架,因此被冷落了,皇后擔心宮里人克扣她的用度,所以來得比較勤。
皇后,宇文氏雖然不受恩寵,但畢竟是皇族唯一的嫡出,所以在朝堂上部分漢國老臣,都是為她效忠。
以至于皇帝不敢輕易怠慢皇后,每月都會去坤寧宮留宿一晚,但二人皆是分房睡。
南宮成不希望自己的嫡出,是宇文氏所出,自然也就不寵幸她,不過是表面的夫妻,吃穿用度,從未虧待。
“惜妃娘娘,皇后娘娘來了。”掌事宮女見主子出了神,完全沒見到皇后,于是出言提醒。
白姝兒起身行禮,邀她入座正位。
“惜妃,入宮兩載,可還是不喜歡?”
“入宮,非妾所愿,何來歡喜?!?p> “也是,本宮雖生于皇宮,但也歡喜不起來,父皇去世半年有余,朝中的舊部皆說陛下所為,你可知道本宮有多恨嗎?”
“皇后娘娘,宮中隔墻有耳,此言萬萬不能讓旁人聽去?!?p> “本宮知曉,所以才來你這里,與你說這句心窩子的話,父皇雖常年專注政務但對我們這些兒女還算喜歡。如今本宮底下的弟弟妹妹們,不是被嫁到南宮氏旁系,就是被調出長平,留我孤苦無依,將來也就是老死宮中。”
“……”
“唉……,自古皇家多無情,你瞧皇帝的發(fā)妻趙氏,為他守候多年,不僅膝下無兒無女,最終還落得個自縊而亡,留下頭發(fā)花白的父親憤然起義,卻被皇帝車裂而亡,實屬可悲?!?p> “皇帝本是薄涼之人,趙氏如此下場,也是意料之中。但皇后娘娘不必憂心,在朝堂上,我漢國舊臣,根基深厚,你是皇族嫡出,他不敢輕易動你,惹惱朝臣們。”
“說句真心話,我倒想皇帝一怒之下,休了本宮,也不必站著皇后這個位置,余生孤苦。這后宮的女子,都是些心機重的人,勾心斗角,爾虞我詐,實在厭煩得很?!?p> “嗯?!?p> “惜妃,我知道皇帝對你不一樣,他有幾分真心的,我希望你告訴他,罷免我的后位,放我離開宮中,好嗎?”
“皇后娘娘,你知道的,他有半月沒來,最近與他關系也不好?!?p> “唉……,是了,他向來如此,沒想到對你,也是如此?!?p> “嗯……?!?p> “今日,我?guī)Я诵└恻c,特意想與你一同嘗嘗。”
“好。”
二人品嘗著糕點,之后隨便聊了幾句,皇后就回坤寧宮去。
皇帝,自然是派了眼線,盯著朝霞宮的,得知這皇后去得勤,心里也覺得沒什么不妥,畢竟初入皇宮時,這姝兒也就與她親近。
若不是父親還在人世,皇帝以此要挾她,自己是根本不愿留在宮中受辱。對她而言,此生只愿是他的妻,可如今沒了資格,也不清楚櫻陌究竟躲在何處。
掌事宮女小紅,伺候她兩年有余,是從南宮舊宮跟著到皇宮的,當年是她把櫻陌逃跑的消息,透露給不肯吃喝的主子,還勸解她要為父母著想,才讓她有了生的希望。
離開南國境地,她特意向皇帝要了紅兒,從此在朝霞宮伺候,做起掌事宮女,負責她宮里的事務。
她知道惜妃的心里有人,所以才對皇帝如此冷淡,每次侍寢的時候,娘娘眼里的厭惡流露出來,紅兒都會勸慰她想開些,好在皇帝不是無情之人,帶她回宮后,也是隔三差五地探望。
只可惜,一個月前,主子偷偷服藥的事,被皇帝陛下發(fā)現了,才有如今的冷清。
她望著發(fā)呆的姝兒,鋪好床后,走上前去,溫柔地問道:“惜妃娘娘,天黑了,你可要歇著?”
“嗯?!?p> 她面無表情地回應,然后任由紅兒扶著自己,走到床榻前,更衣就寢。
不知是為何,最近總會做夢,夢到無憂居的池塘,還有那一頭銀發(fā),藍眸的櫻陌,溫柔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