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說笑了不是,情情愛愛的與咱們這些人....”,緊了緊手里的劍,小甲尷尬一笑。腳下步伐卻不停下,隨著盛長安的走進著幽深的地牢。
這令周邊諸國密探們都聞風喪膽的密牢,竟然就這般大咧咧地設在公主府內(nèi)。這諾大的地牢,怕是朝中都無人知曉。
外界傳言長公主囂張跋扈,奢靡無度,嗜殺成性。不知多少人喪命在她手上卻苦于報復無門,因著皇上只她一個同胞妹妹,每每朝中大臣彈劾,都被皇上一手攔下。當今確實是一位明君,只可惜有盛長安這般妖女在身邊蠱惑圣心。
朝中大臣莫不對她恨的咬牙切齒,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卻不知盛國最大的情報組織便是由盛長安一手創(chuàng)建,并將之牢牢掌控于手。
兩人到了關(guān)押女子的牢里,盛長安細細看著她。這牢里黑洞洞的,只有那微微的燭火顫動地照亮了女子滿臉。此刻女子臉上再不復剛進來時的云淡風輕,滿臉急切的瞪視著盛長安,眼底隱隱帶著一絲癲狂。
“都說這盛國長公主身手極強,嗜殺成性。誰知竟還有這番鬼魅心思?!币蛔忠痪湟а狼旋X的話語從這個女子口中說出。
“章大人乃是盛國棟梁,苦讀數(shù)十載方得金榜題名。甫一中榜,便急急上門與你求親,將你迎娶過門。更是直言拒絕朝中眾多權(quán)重大臣的聯(lián)姻求親。這份情誼,實在是令人動容?!笔㈤L安看著眼前的女子溫聲道。
兩行清淚順著女子溫婉柔美的臉頰落下,她雙眼失神看著遠處,似在回憶著什么:“我家夫君,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兒?!?p> 緊緊閉上滿是脆弱的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擦去淚痕,眼中充滿堅定的看著盛長安:“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我只要你答應我,不為難我夫君。我不求他以后能夠高官進爵,我只求他能平平安安活著?!?p> “我要你答應我!”
“好,我可以答應你。只要他不挑戰(zhàn)我的底線,我便放他一條生路?!笔㈤L安滿口應道。
“你!”
女子似是被噎住一般半響才發(fā)出聲音:“你就不怕我隨意攀扯你們朝中之人么!”
“這名單,我也就是隨便要要,你呢,就隨手寫寫?!笔㈤L安湊近女子耳邊,輕聲道:“至于這名單是真是假,名單上的人到底是誰,不由你,是由我說了算?!?p> 說罷便退后一步,伸出手微微遮住嘴唇笑了出來。
“小甲,還不快給咱們章夫人準備筆墨?”盛長安對著身后的侍衛(wèi)吩咐道。
“是”
“章夫人,請”,侍衛(wèi)備好筆墨,放在女子面前后,便又再次退盛長安背后。
女子提筆懸立許久,筆尖的墨水漸漸凝聚,滴落在她面前的紙張上,在白紙上暈染出一片片濃黑的墨漬。
“有時我真的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我的夢境還是現(xiàn)實,我是否真的存在在這個世間?!迸宇^也不抬的輕聲訴說。
不待身旁之人回答,她又緩緩說道:“我自小,便不知道自己是誰,父母家人何在,為何我會孤身一人流浪。身上也不曾留下什么胎記與信物,想要憑借線索找回家人更是沒有可能?!?p> 隨著女子的聲音慢慢傳出,她手里的筆終于落下,一字一字的寫著那些同伴的名字。嘴中話語卻不停。
“公主知道養(yǎng)蠱么?”
她不待盛長安回答,繼續(xù)自言自語:“若想活下去,就得不停的屠戮同伴,爭得唯一的一線生機,我便是這般活下來的。卻依然沒辦法活著,只能被作為一個個的任務對象活著?!?p> “每次任務,我們都會被洗去全身痕跡。我作為李姑娘活著,作為章夫人活著?!?p> 章夫人抬頭看了一眼盛長安,帶淚的雙眼猶如一汪清泉,楚楚可憐。嘴中卻嗤笑一聲:“公主可知這膚若凝脂,纖纖素手,是洗去了我多少層皮肉,流盡了多少血淚。”
“你后悔么?”
手中的筆微頓,沉默片刻又繼續(xù)書寫:“若沒見過陽光,自是不懼黑暗,一旦擁有過,你讓我如何能放下?”
放下手中的筆,女子拿起名單起身走向盛長安。
“名單我已給出,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保我夫君安然無恙?!?p> 接過名單,看也不看一眼的便疊起來放入袖袋,盛長安拿出一枚藥丸,遞到女子面前:“吃了它?!?p> 深吸一口氣,女子顫抖著手接過藥丸,凝視半響,終于一把丟進嘴里。女子轉(zhuǎn)身走到床榻邊坐下,半響,伸出顫抖的手緩緩擦凈臉上的淚痕,沒有銅鏡,就憑感覺整理了一下發(fā)髻。
“藥我已服下,公主還等著我來送客?”女子古井不波的眼神看向二人。
盛長安一言不發(fā)的便轉(zhuǎn)身離開,走至門口時,頭也不回的說道:“今日天色正好,晚霞極美,章夫人有沒有見過。”
身后無人應答。
“將她送回去吧,也算是我給這對有情人最后的禮物了吧。”側(cè)頭對著身旁如影子般守候著的小甲吩咐道。
“是”
盛長安頭也不回的離開密牢,順著臺階一步步向外走,昏黃的燈光漸漸淡去。慢慢出現(xiàn)的陽光刺得她微瞇上了眼,伸手遮住眼前的陽光,盛長安嘴角彎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不知是在嘲諷心軟的自己,抑或是。。。。。。
待眼睛漸漸適應陽光之后,盛長安便慢慢向著花園外面走去。
牡丹正端立在花園入口,甫一見盛長安出現(xiàn),眼前一亮便三步并作兩步向前迎過去。
身后的密牢內(nèi),聽見腳步漸漸走近的章夫人睜開眼,看到這個通身肅殺的侍衛(wèi),冷笑道:“怎的,你家主子竟這般性急,連這一時半刻也等不得?”
眼前這個看似剛硬木訥的侍衛(wèi)走近開口道:“我家主子說,今日夕陽甚美,章夫人可愿與章大人共賞?”
巨大的驚喜襲來,女子竟一時愣住了,不敢置信的連聲追問:“當真?!”,一時激動竟喊破嗓音,沙啞的聲音中傳出濃濃的喜悅之情。
上前解開鎖鏈,轉(zhuǎn)身向外走去:“走吧”。
“你家主子竟不怕我私自逃走?”女子連忙追上侍衛(wèi)的腳步,驚訝地追問道。
“你剛剛所服之藥,名為紅顏醉,一經(jīng)服下,便會瞬間散去內(nèi)力。此藥兩個時辰便會毒發(fā),章夫人還是好好珍惜這兩個時辰吧。章大人可還在府里等著你呢?!?p> “你不必憂心。公主最是憐惜美人,紅顏醉毒發(fā)之時只會使人面色紅潤,如醉酒一般,死去之后宛如沉睡。不似一般毒藥會弄得美人滿臉狼藉”,侍衛(wèi)又解釋道。
順著密道一路走到府外暗門,一輛馬車已靜靜再此等候了。待章夫人上車,小甲便駕著車輛向章府駛?cè)ァ?p> 章夫人進入馬車內(nèi)坐下,發(fā)現(xiàn)車內(nèi)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套干凈的女子衣衫,胭脂水粉俱已備齊,甚至還有一瓶貴重的玫瑰露。
摩擦著這瓶玫瑰露,女子嘴角清淺一笑,夫君前些日子與同僚一同出門買東西時,便瞧見玉香坊出了這瓶玫瑰露。只玫瑰露實在價高,當晚他便說再多攢幾個月俸祿也買與她。
微一愣之后,她便收起神思,抓緊時間整理衣裝。
“吁.....”,車外傳來一陣勒馬停車的聲音。
“章夫人,到了,我便不多送了?!?p> 急急撩開車簾,章夫人卻發(fā)現(xiàn)侍衛(wèi)早已消失不見。看著眼前熟悉的巷落,女子心中雀躍不已,連忙跳下車往家中趕去。
提起礙事的裙擺,一路向前跑去,終于看到高懸在大門外的章府二字。
輕輕的將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口,緩了緩急促的呼吸,上前叩響了門環(huán)。
剛剛叩響門環(huán),便聽到門內(nèi)一陣忙亂地腳步聲傳來,大門“吱呀”一聲被迅速拉開,露出滿臉焦急的章大人。
“夫君......”,我回來了,這句話還未說出口,便被沖上來的章大人一把抱住。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男子喃喃的低訴。許久許久,耳邊傳來“嗚嗚嗚.....”的哭泣聲,連忙掙開懷抱一看,竟是夫君捂著眼睛委屈得直哭。
女子好笑的掏出手帕為夫君擦去眼淚:“下人們都在看著呢?!?p> 章大人一把握住夫人的手,吸了吸鼻子:“你終于回來了?!?p> 后有恍然大悟一般連忙將夫人周身看了一遍:“有沒有受傷?哪里有沒有不舒服?只要你回來就好?!?p> “阿成,快去請前街將錢大夫請過來,幫夫人請個脈?!闭潞牍饫拥氖忠贿呁輧?nèi)走去,一邊向身邊的小廝吩咐道?!?p> 看著夫君急急忙忙的樣子,女子嘴角一直帶著一抹溫柔的笑意,手雖被握的太緊以至于有些痛,但她仍然不舍夫君放開分毫。
“夫君,我沒事。阿成,不必去請大夫?!?p> “不行,我不放心。你別瞞著我?!?p> 女子含笑著搖搖頭:“真的沒事,我只想與夫君安靜待一會兒?!?p> 停下腳步,看著夫人,章弘光對身邊下人吩咐道:“都下去吧,將晚膳備好,我與夫人稍后便去?!?p> 周身只剩二人獨處后,章弘光輕輕牽起她的手看著她:“阿蓮,你終于回來了?!?p> “夫君怎的會知道我今日會回來?”
松開一只手,從袖中拿出一封信,女子看見上面赫然就是自己的筆跡,寫著:“今日黃昏即歸,勿憂。”
“怪不得......”女子低聲喃喃道。
“夫人你說什么?”
“我說,我還不餓,夫君配我去花園走走吧”,女子揚起一臉甜甜的笑。
“夫人吩咐,小生豈敢不從?”章弘光寵溺的用額頭輕碰了碰她的額頭。
兩人手牽手慢慢走向花園,身后不遠處的小廝看著兩人的背影在夕陽下被拉的很長很長。夫人真是少見的肯與大人在外面這般親昵,大人心里此刻定是樂開了花吧。
看著眼前的一對碧人,阿成笑著搖搖頭,長嘆一聲。
看這樣子,咱們大人的衷腸啊,一時半會是訴不完咯。
蒜漬胡蘿卜
其實有想過讓章夫人就直接做成拜佛時墜落懸崖的劇情,但這樣就太慘了,她從來沒有在陽光下存在過,也想讓她在最后的時間以自己的身份活一場,而不是所有人眼中的那個章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