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深山驚聞解甲事（二）

　　那郎中替小將診了脈，開了藥，又在他舌頭下面壓了參片吊著性命。

　　言小幼將云空沙扶到床上，給他敷上點手春留下的膏藥。

　　云空沙這才緩過勁來，冷汗?jié)u漸消了下去。

　　那邊郎中直接將藥抓好，言小幼接過來，客氣地詢問顧語讓的傷勢如何。

　　郎中搖搖頭：“傷及臟腑，拖了又有幾個月了。只能是盡力地吊著性命，至于能活多久，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言小幼覺得心中一涼。

　　那郎中又說：“不過聽聞老板娘江湖上的路子頗多，若是能尋了那起死回生的神醫(yī)點手春來，說不定還能保了性命?！?p>　　言小幼點頭，恭恭敬敬的將郎中送出了山門。

　　然后她支起了兩個藥爐，一邊熬著云空沙的藥，一邊熬著顧語讓的藥。她又有些發(fā)愁，便是點手春再晚走個十日，這小將也不會如此地兇險。

　　她合計著，但凡這幾日來點心江湖借宿的客人，都要托付上那么一句，讓他們見到點手春幫忙傳一個口信。

　　點手春畢竟是游醫(yī)，行蹤不定，斷不會次次都像上回那么巧，剛好便在渺云峰尋到了他。所以只等托了往四面八方走的人，四下里留意著。

　　等到兩副藥熬好了，言小幼仔細地區(qū)分開，給兩個人分別端過去。

　　云空沙今日運動地太過劇烈，這會兒抬起手臂都有些艱難，言小幼不敢讓他亂動，便將藥一點點喂給他。

　　顧語讓的傷勢更甚，整個人都昏迷不醒，喂一半灑一半。好在言小幼提前預(yù)料到了這種情況，熬的是兩份的藥量。

　　此后幾日，云空沙漸好，熬藥的差事便落到了他頭上。

　　顧語讓也期間也迷迷糊糊醒過幾次，然后很快便又昏迷過去。

　　每一次都唬得言小幼和云空沙兩個人心驚肉跳，總擔(dān)心他是回光返照，不過好在，他還是半死不活的吊著性命。

　　只是什么消息都沒有，既沒有京城的消息，也沒有點手春的消息，讓人等得有些心焦。

　　這幾日言小幼求人代為尋找點手春的好話說了一籮筐又一籮筐，朝廷的事情打聽一遍又一遍。

　　她不止一次同云空沙念叨：“朝廷是不是不肯信我們的消息，所以遲遲沒有動作?！背⒂辛藙幼?，那便說明顧侯收到了信件。如今他的兒子性命垂危，總該派個人來見一見的，萬一陰陽永隔了呢。

　　每到這時云空沙便安慰她：“此處到京城騎馬都要半個月呢。那道士便是有點墨生一般的腳程，此時也到不了啊。”

　　點墨生的輕功出神入化，從此處到京城也需要十三日呢。

　　第十二日的時候，總算打聽到了消息，朝廷緊急調(diào)遣了十五萬大軍，全速趕去南境。

　　朝廷做出決策最快也要一日，召集大軍、準(zhǔn)備糧草在神速也得有兩日的準(zhǔn)備，也就是說，那那道士從點心江湖趕到京城，只用了九日的時間甚至更短。

　　這得是一個什么樣的跑法？不吃不喝，甚至不眠不休么？

　　言小幼不知道那道士是真的又什么神通，還是豁出了性命，但是知道，他是為了邊境之危才會這般急迫。這是一位義士。

　　總算也是一點好消息，言小幼給顧語讓喂藥的時候告訴他：“朝廷已經(jīng)派兵去南境了，你爹應(yīng)當(dāng)夜收到信了，相信你很快便可以見到他了?！?p>　　顧語讓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話，手指動了動。大概是知道邊境危局有望破解了，心中松了一口氣。

　　又或者是，此去經(jīng)年，又落了一身的傷病，想家了吧。

　　稍微有了點好消息，言小幼心里也輕松了許多。

　　有一日，她忽然奪過云空沙熬藥時扇風(fēng)用的蒲扇，神色有些激動：“我好像想起來顧語讓是誰了！”

　　云空沙狐疑地看著她。

　　言小幼便道：“我記得當(dāng)初還在京城的時候，有一年春里同幾個小姐妹斗草。惹了一個登徒子偷窺，我便用包了槐花的手絹砸他的臉，趁著他被那亂花迷了眼，拽著我的小姐妹們便跑了?！?p>　　怪不得云空沙給她寫信的時候她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只不過以顧語讓的視角來看，這卻是一場充滿驚喜的相遇，使她一直沒有對上號罷了。

　　言小幼接著說：“后來我便聽說顧侯府上的小公子要同我議親。當(dāng)時我被商不負迷了心竅，滿心滿眼都是他，不想害了人家小公子，便在議親之前跟著商不負逃了出來。”言小幼想起往事，有些唏噓：“也難為顧小公子大度，不僅不叫我身敗名裂，還替我遮掩。果真是儒將風(fēng)度，我是欠了他大人情的?！?p>　　云空沙聽她這般夸人，默不作聲地低下頭，頗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

　　言小幼那蒲扇擋著半個臉，一雙好看的眼睛盯著云空沙，過了一會兒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你是不是生氣了？”

　　云空沙矢口否認(rèn)：“我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