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今非昨（一）

　　“別亂動?！痹瓶丈车?。

　　筆落在紙上，暈開一縷墨跡，畫上那個百花叢中笑得明媚的女子越發(fā)的生動明艷。

　　只是畫外的人卻沒有畫中那般安靜了，時不時理一理裙擺，或者撥弄一下旁邊的鮮花。

　　聽了云空沙的話，有些委屈地道：“怪你畫的太慢，腿角都僵硬了，我是鬼迷心竅了才會答應(yīng)讓你練筆?！?p>　　云空沙笑笑，又在畫紙上添了幾筆：“快了，就快好了?！?p>　　總算是畫好了，言小幼湊過去看，雖然筆法生嫩了些，但是格外的好看。

　　“不錯?！毖孕∮椎溃骸爸皇强粗绷艘稽c東西?！?p>　　說著，接過筆來，在那畫的空白處添了幾個字。

　　云空沙照著念過去，只是道：“風(fēng)華絕代，傾城無雙。”

　　他發(fā)出低低地笑聲，如甘甜清冽的美酒，沁人心脾地好聽。

　　只是這一笑啊，他便止不住了，直笑得言小幼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許笑了，有什么好笑的?！?p>　　只是止住了笑聲，笑意依舊從眼睛里流露出來：“哪有這般夸自己的？”

　　言小幼理直氣壯：“誰讓你不夸我，這深山老林的，你不夸我，我只能自夸了?！?p>　　云空沙表示虛心受教：“我記住了，下次再畫，一定要早早地將這幾個字寫上?！?p>　　言小幼正想說一些什么，忽然聞到一股子帶著些香甜的糊味飄過來，她猛地將筆一丟：“我的糕點，都怪你，糊了！”

　　云空沙看著言小幼慌里慌張地往后廚跑，在看看自己潔白的衫子被言小幼那隨手一丟的筆畫出來的一道墨漬，寵溺地笑笑——這個老板娘啊，總是這般冒冒失失的。若是換個十分講究的風(fēng)流才子，這會兒潔白的衣衫上多了這么一道突兀的墨漬，怕不是早就要瘋了，還好他不是。

　　后廚和前面的院子有一段的距離，在前院都能聞到糊味了，可見這糕點糊的是相當(dāng)?shù)膲延^。

　　言小幼看著原本精巧可人的鮮花餅如今變成了一塊塊地黑炭，簡直是欲哭無淚——早知道她便不做了，浪費了功夫是小，反正她有的是功夫，只是可惜浪費了她的餡料，那里邊可是有她花銀子買的蜂蜜和砂糖呢。

　　不過終究是沒有辦法吃了，言小幼想了想，便將這些炭塊一樣的鮮花餅盡數(shù)倒在了大門外那棵棗樹下面，權(quán)當(dāng)做肥料了。

　　剛剛將糕點倒完，還不等離開，便聽到棗樹邊隱隱約約傳來個聲音。

　　言小幼回頭一看，不覺嚇了一跳，驚叫一聲。

　　云空沙只當(dāng)是她遇到了什么危險，腳下發(fā)力，一陣風(fēng)似的便已經(jīng)沖了出來，將言小幼擋在身后。

　　順著言小幼剛剛的視線看去。

　　原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看身形應(yīng)該還算年輕，只是頭發(fā)蓬亂地都都可以當(dāng)鳥窩了，臉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污漬，辨認(rèn)不出模樣。

　　此時這個人似是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二人，將剛剛被言小幼倒在地上的糕點沒了似的往嘴里塞。有時塞得太過，噎得都有一些翻白眼兒。他也不在乎，猛捶幾下自己的胸膛，稍微緩過一點勁兒來，便接著往嘴里塞。

　　看樣子是一個叫花子，言小幼這時候也已經(jīng)緩過神來，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那糊了的糕點，直替他難受。

　　“那個......，店里有做好的糕點，你......”

　　言小幼話說道一半，忽然覺得此人有些眼熟，頓了頓。

　　“你是來自不歸巷子吧？”

　　此人聽到不歸巷子，動作僵硬了一下，胡亂抓著自己的頭發(fā)遮擋自己的臉，連連的搖頭。

　　言小幼冷笑一聲：“這般反應(yīng)，想來便是了?！?p>　　那人不說話，只是不停地?fù)u頭。

　　云空沙看了看那叫花子，皺皺眉：“老板娘認(rèn)得他？”

　　言小幼道：“沒見過人，但是大約知道。你看他右手虎口處是不是有一顆紅色的痣？”

　　那人匆忙地去遮掩自己的右手。

　　但是云空沙眼尖，還是看到了：“果真有一顆，想來此人同點心江湖有些淵源啊?！?p>　　言小幼冷笑著睨他：“可不是，不歸巷子來的。這不歸巷子，盛產(chǎn)乞丐，也盛產(chǎn)負(fù)心郎的。”

　　不歸巷子，云空沙意識到了什么。

　　言小幼直面那人，問道：“我若是猜的不錯，這位曾經(jīng)也該是一個書生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