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到后院門口,趙芷筠才反應(yīng)了過來,忙松開了握著何二的手。
何二也故作鎮(zhèn)靜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兩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這時,一個身穿仆役衣服的漢子走了過來,盯著何二他們,道:“此乃后院,客人免進?!?p> 何二對那漢子一拱手,道:“我等有事要求見坊主?!?p> “有拜帖么?”
“這~~~”何二略微沉吟。
眼看何二被為難,趙芷筠快步岔到仆役跟前,他眨著桃花眼,秋波浮動的開口說道:“我等想入樂坊工作。特此求見坊主,還請小哥通融通融?!?p> 那漢子定睛看了看趙芷筠,一下變得笑容可掬起來,道:“內(nèi)院,姑娘可進。”然后又轉(zhuǎn)頭看著何二,話鋒陡地嚴(yán)肅道:“男子不可進!”
何二聽了登時有些惱怒,心里念叨:你不也是男的么?可此刻趙芷筠還有求于人,他也不好發(fā)作。
見此,趙芷筠轉(zhuǎn)頭對著何二,輕招玉手,道:“那就請何兄就在此等我一下咯?!?p> 何二點頭應(yīng)允,趙芷筠乃進內(nèi)院。
······
······
卻說趙芷筠進了內(nèi)院。不聞靡靡之音,但見高潔清雅之色。
院內(nèi)有梅蘭竹菊四徑。
時逢一二歲月,梅花始開,幽香暗雅,美艷動人。梅徑之尾有一亭,名曰傲霜。
蘭徑居二,其上蘭草微綻,綠意盎然,春光四溢,徑尾又有一亭,名曰清幽;竹、菊之徑后亦各有一亭喚為直節(jié)、清貞。
此四亭由中而對立,左右各兩座。
趙芷筠見此確是犯了難,周邊無人可問,這坊主究竟在哪座亭呢?
若是常人,只怕便先任選一個試試了。
只見趙芷筠眼珠微動,以手托腮,想了片刻。
突然她向前直行了十余步,果然在正中一片樹林后,發(fā)現(xiàn)一條幽徑直通院內(nèi)。
趙芷筠看到這小徑微微一笑,就拾起裙擺走了過去。
小徑周邊皆種滿古松,筆直挺拔,傲岸不屈。
趙芷筠行了數(shù)十步,遠(yuǎn)見一亭,上寫兩個大字“松韌”。
亭邊有小聯(lián)一副,趙芷筠輕聲念道。
“寧自直中取,莫向曲中求?!?p> ······
······
亭中有一女婦,正端坐品茶,其身旁有侍女兩名伴在左右。
趙芷筠一瞧便知道那人就是坊主。
于是,她緩步行至亭中,對女婦一拜,道:“小女子趙芷筠來洛陽尋親不得,因有一技之長,特想來樂坊討個工作。”
女婦看了看趙芷筠,然后面帶微笑的道了聲“請起”。
可從其音調(diào)之中卻不聞喜色,想來是有些不悅的。
趙芷筠這才起身,抬頭細(xì)細(xì)瞧起了那女坊主。其雖已年過五十,花發(fā)漸生,但觀氣色樣貌,徐老半娘,風(fēng)韻猶存,想來年輕時是個美人胚子。
老坊主知道了趙芷筠的來意,不冷不熱道:“我這樂坊,不招閑人,若真有本事,你且談首曲子聽聽。”說完,便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只兩米見長古箏。
趙芷筠頷首答應(yīng),便向那古箏走了過去跪坐與墊上,并以手輕輕撫摸那箏的雁柱、側(cè)板良久,后始撥動箏面上五根弦,只聽到“錚,錚,錚,錚,錚!”
五聲響畢,趙芷筠起身一躬,道:“果然好箏!感謝坊主,今能彈奏此箏,乃芷筠之幸?!?p> 那老坊主平靜的面色中這才乍得露出了微笑,而后就緩緩收斂,不過趙芷筠還是看到了那一抹笑,品到了其中慈祥的味道。
趙芷筠拜完后,就再度返身坐定,繼續(xù)彈奏起樂曲來。
這時,一陣陣悠揚的聲音便自箏面?zhèn)鞒觥?p> 奇的是,不知這內(nèi)院是如何構(gòu)造,這箏聲竟能順著松徑而出,又沿著梅蘭竹菊四徑而至四亭,最后竟然滿院箏聲不覺于耳。
何二本在院外無聊的等候,卻忽聞內(nèi)院穿出來的箏聲,側(cè)耳聽去。
初是嘈嘈切切,好似錯雜而彈,而后聲響漸漸清脆響亮,如大珠小珠落如玉盤。
何二雖然聽的不太懂,但是不知不覺就想象著,想著趙芷筠正在專注的彈琴。那凝神似水的眼神,那隨樂曲輕輕搖動的額頭的,和如流水般在弦上滑動的芊芊細(xì)手,如癡如醉。
趙芷筠這邊是越彈越入神,突然間聲色急轉(zhuǎn),好似銀瓶乍破,水漿迸發(fā)而出;又仿佛有鐵騎突出,刀槍碰撞的尖鳴。金戈鐵馬,躍然眼前。
一曲收盡,本來盤坐好似早已入睡的老坊主,猛地拊掌稱贊起來了,嘴里念叨道:“好!這箏只有五弦,卻能彈出如此多的音調(diào)來,足下樂藝高超,老身佩服?!?p> 趙芷筠起身一躬,謙虛的答道:“坊主謬贊,實在是好箏好景好人,連芷筠也不覺融入其間,作出此曲來?!?p> 老坊主笑道:“那我在不收下你,就對不起這聲好人了,哈哈?!?p> 趙芷筠趕忙又是一拜,道:“感謝坊主收留?!?p> 隨后,趙芷筠陪老坊主嘮叨了片刻,正巧說道自己在洛陽尚無容身之處,老坊主就明言樂坊后院還有許多廂房,讓她大可住下。
趙芷筠聽到此急忙道謝,然后就拜別了老坊主,說自己回客棧收拾行李去了。
······
······
在外等候的何二見到了走出內(nèi)院的趙芷筠,就立刻迎了上去,問道:“如何?”
趙芷筠一臉驕傲的伸出右手,用青蔥指做抓取狀,嘴里念念有詞道:“我趙芷筠出馬,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坊主不僅答應(yīng)我在這演奏,還讓我以后住在這里呢!”
何二見趙芷筠昂揚自信的樣子,不覺有些沉醉,趕忙詢問道:“剛剛是你在演奏吧?”
見趙芷筠點頭確認(rèn)他便趕忙拍馬屁起來,只見何二一邊鼓掌一邊道:“這琴聲真是好聽,讓人不禁沉迷其中,我剛剛才醒來,你就從院里出來了?!?p> 贊美完后,何二心里還美滋滋的想道:這次可是吸取之前的教訓(xùn),先確認(rèn)了是趙芷筠彈的再稱贊了。
誰知,他抬頭去看趙芷筠時,卻發(fā)現(xiàn)她滿臉通紅,好似憋了口氣,并無半分高興之感。
終于,趙芷筠長舒了口氣,道:“是箏!”
可此時的何二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以為趙芷筠不理解自己剛剛的溢美之詞,趕忙在一遍說道:“是真,是真的琴藝過人呀!我甚至能想到你技壓全場時,他們情不自禁的張大著嘴……”
見何二還要再說,趙芷筠趕忙打住可他,說道:“我說,我彈的是箏?!痹挳?,她便緩緩?fù)鶚贩蛔呷ァ?p> 何二這才醒悟了過來,自己方才是馬屁拍在馬腿上了。
他尷尬一笑后,就迎著趙芷筠向外走去。
篤山與霞
請原諒小山不善形容音樂,這里只能簡單的借了白居易的《琵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