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輕饒有興趣的看著小香紡織衣服,神奇的編出領子,從上往下開始做了起來。滿意的點點頭,回頭看了看老杜,三大五粗的漢子,居然不比小香慢,手法行云流水,分分鐘也編好褲腰,一圈一圈的編下去,唐月輕驚奇的問道:“老杜,你這手法簡直是行家啊……”
老杜聚精會神的編著衣服,答道:“公子過獎了,咱一介草莽,自然是要自個養(yǎng)活自個,吃穿住行,自從老娘死后,就沒求過別人,都是自個摸索著搞出來的?!?p> 人才啊!
兩個人動作特別快,兩天時間,就做好了三件衣服,唐月輕讓老杜和小香一人先穿了一件,小香驚奇的看著衣服,想要推脫。唐月輕不分由說塞給她,警告她若是不穿,唐月輕就親自幫她穿。小香紅著臉回房去了,老杜見小香走了,立馬脫下麻衣,露出滿是傷痕的后背,瑟瑟發(fā)抖的把羊毛衫穿上,驚奇的打量著說道:“公子,這衣服竟然如此輕便!”
唐月輕笑著說道:“不僅如此,除去厚重,還很保暖,若是脖子做高一些,便不懼嚴寒了?!?p> 老杜扯了扯褲子說道:“公子,這羊毛做的,為何一點味道都沒有?咱以前也搶到過幾件契丹遼人的衣服,那叫一個臭烘烘??!”
唐月輕鄙夷的說道:“遼人貴族和有錢人時常清洗,味道肯定小一些,你搶的估計是些糙漢子和尋常人家的,自然臭些,就像咱們大宋,達官貴人穿得自然體面干凈,尋常人家的漢子,若是幾日不洗便臭不可聞,這都是正常的,遼人哪有你說的那么不堪?!?p> 老杜驚訝的看著唐月輕:“公子怎么如此為遼人說話,莫非你也是遼人?”
唐月輕罵道:“放屁,老子正而八經(jīng)的隴右人!”
“那………”
唐月輕懶得和這個二貨爭辯,回頭看著換好衣服進來的小香,她做衣服時做了領口,而且比較精細,比老杜做的還要好一些,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很多,而且還透著一絲可愛,像是快熟的蘋果。老杜和唐月輕都看的呆了,盯了半天,小香重重的捂著嘴道:“咳咳,公子,杜大哥……”
兩個色狼回過神來,唐月輕拿起最后一件遞給小香說道:“那什么,小香,這個你幫我送給漣兒小姐。”
小香拿起衣服,轉身就去尋李漣了,唐月輕斜著眼看著老杜:“老色鬼!”
老杜不服氣的嘟囔著:“你不也是……”
除夕夜,每個人穿上了羊的衣服,唐月輕讓人在羊棚里放了五十多個爐子,免得兩千多只沒了毛的羊都凍死。然后歡歡喜喜的坐在屋子里,楊楚雄和王津都有家室,張恒遠和手下一起過夜,只有老杜腆著臉跑到唐月輕的屋子來,說是沒人要一個人呆著害怕,要和他們一起過除夕守歲。
唐月輕不住的翻白眼,看著老杜繪聲繪色的給歌笑和小香講他如何在一群遼人中砍死一員遼國將軍的故事。
“吹吧你就……”唐月輕小聲說道。
“杜叔可不是吹?!崩顫i端著肉放在桌子上說道:“爹爹常常在我面前說起杜叔,說他有萬夫不當之勇,可惜生不逢時,只好落草為寇。”
唐月輕半信半疑的看著老杜,這貨怎么看都是傻憨憨的,會有那么厲害?鬼才信!
小五跑到院子點了爆竹,幾個女孩都興奮的叫著,唐月輕和老杜喝酒,兩個人一起暈乎乎的,互相摟著肩膀說要結拜,小三把他們平放在榻上,自己也暈乎乎的靠在床邊睡去。庭院里雪白一片,鎮(zhèn)子里萬家燈火。
建隆一年,正月十三。
唐月輕得到消息,李筱被洛陽節(jié)度使劉廷讓,還有高懷德父子以及靈州的兵馬三面夾擊,兵敗如山,最后在上黨城被高處恭斬殺,整個大宋到處都傳揚著高處恭驍勇的事跡,作為朋友,唐月輕還是很高興。今天高處恭父子就要回城,唐月輕親自領著小五和老杜到城門外,和大名府的百姓齊齊等著看得勝的軍隊回來。
“公子,這高處恭可是官府的人,咱們和人家扯上關系不太好吧?”老杜擔憂的問道。在他的世界里,官和匪,從來都是生死對頭,哪里有并肩而立。
“老杜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可不是咱們公子奉承他,而是他巴結咱們公子?!毙∥宓靡獾恼f道。
“啥?你就吹吧!”老杜一臉的不相信,鄙視的看著小五說道。
唐月輕靜靜的望著地平線,太陽已經(jīng)升起來了,遠處官道慢慢出現(xiàn)了一些黑點,漸漸清晰,旌旗蔽空,隆隆的馬蹄聲傳來,震的大地都在顫抖,為首的正是高處恭,一身戎甲,白甲白袍,一桿長槍,青色長纓,槍尖閃著寒光,座下棗紅馬,頭上冠銀盔,意氣風發(fā)少年郎,威名赫赫前將軍!
長史,通判,還有那被唐月輕綁著凍了一夜的別駕劉問,都上前相迎,高處恭早在人群里看到唐月輕,下了馬徑直走了過來,人群都愣住了。
“就知道你會在這等我!哈哈哈,好兄弟!”高處恭一拳砸在唐月輕胸口上,疼得唐月輕呲牙咧嘴,老杜急忙上前按住高處恭的手臂,高處恭看著他,使勁一掙,居然沒有掙脫!
唐月輕趕忙按住老杜,對高處恭說道:“自己人,別動手,大庭廣眾惹人笑話,走走走,回去。”
高處恭丟下隊伍,同唐月輕一行回了登臨意。留下圍觀的人們猜測。長史趕忙轉身向馬車拜倒:“下官蘇北,恭迎刺史大人凱旋回城?!?p> 周圍人齊齊拜倒,高懷德掀起簾子,左右一看,問道:“高選,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旁邊一員將領提著長刀說道:“回老爺,少爺剛才和一個年輕人走了?!?p> 高懷德罵道:“糊涂,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越來越居功自傲了!罷了,老夫親自答謝吧?!闭f罷出了馬車,那叫高選的將領扶著高懷德下到地上,低聲說道:“老爺,少爺剛才同去的那人,似乎……似乎就是咱們?nèi)ツ暝谏宵h被圍殺時,救了咱們的那個年輕人?!?p> 高懷德聞言一驚,看著高選,高選看著他點了點頭。高懷德按下驚訝,雙手抱拳對著眾人行禮道:“高某何德何能,受眾位父老大禮,快快請起,來來來,諸位同僚也都趕快起來吧。”
另一邊,高處恭卸了盔甲和袍子,坐在熟悉的二樓,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還有溫在水壺里的酒,滿意的說道:“你小子,識相!來來來,趕緊喝一杯,這些日子可把我憋壞了,當初嫌棄的慌,可一到別處,那酒都是馬尿!”
唐月輕舉起酒杯,對著高處恭說道:“恭喜兄弟得勝歸來,我敬你一杯!”
“干!”
二人仰面喝下,高處恭砸著嘴說道:“痛快!火鍋好了沒有?”
“好了好了?!备栊托∠愣酥爸鵁釟獾幕疱佭M來,放在爐子上,又在周圍合上桌子,老杜和小五也都被高處恭拉著坐了下來,幾個大男人便吆喝起來,老杜起先對高處恭充滿了不服和鄙視,可聽他仔細說來平定李筱叛亂的過程,心里也敬佩不已,不等別人說,便端起吃飯的碗倒了蒸餾酒要敬高處恭,唐月輕并未阻攔,高處恭正在興頭,把酒杯放下,拿起吃菜的碗也倒了酒,兩個人喝了起來。
唐月輕扶著額頭,對小香說道:“去,煮些鮮魚湯來,一會給他們醒酒?!?p> 小香笑著下去了,唐月輕嚷嚷道:“他娘的慢點喝,小心酒精中毒!”
誰知高處恭不依不饒,紅著臉迷瞪著唐月輕,給他也換了個碗,倒?jié)M了遞給他:“喝!”
唐月輕看著滿滿一碗四十多度的酒,連忙說道:“我不喝,太多了?!备咛幑Ц臑檎f話,老杜便嚷道:“公子,你怎么跟個娘們一樣,看不起高公子是不是?”
唐月輕不服氣了,敢說老子是娘們?你妹的!喝不死你!端起碗來三個人一起干了一大碗,酒入喉唐月輕便火辣辣的齁嗓子,眼淚都快出來了,他自然能喝酒,但不能這么個喝法呀,高處恭搖搖晃晃的笑著說道:“夠義氣!”
一直喝到夜里,三個人都不省人事,抱都抱不動,歌笑只好吩咐小五去高家知會一聲,給三人蓋好被子,收拾了東西,和小香洗刷去了。鼾聲如雷,正是老杜發(fā)出來的。
第二天中午才醒來,高處恭吃了午飯匆匆回去了,唐月輕也開始喊來老翟,料理大名府的生意,又在城里其他地方盤了四五間鋪子,奶粉,鐵爐子,蜂窩煤移到別處去買,登臨意專門新開張了羊毛衫,重新回到了它的原始行業(yè)。
天氣依舊寒冷,羊毛衫不出意外的有一次火爆了全城,甚至有軍方的主簿前來采買,知道登臨意的老板是高將軍的朋友,給出的價格也十分優(yōu)渥,反正是朝廷的錢。
正月十五的中午,高處恭騎著馬,護送著一輛馬車來了,一到登臨意,就下馬進來,唐月輕正在大堂看買羊毛衫的顧客,見高處恭又來了,上前正要說話,高處恭撥開唐月輕,朝后面走去。
“我去……這貨今天怎么了?”唐月輕驚奇的追到后院,見高處恭和歌笑說些什么,然后歌笑擦擦手,帶著小香一起出來,唐月輕急忙問道:“處恭,你搞什么幺蛾子?莫不是要泡我妹妹?”
高處恭疑惑的問道:“泡?什么泡?”
歌笑憋了一眼唐月輕說道:“哥你瞎說什么呢,高公子帶著他妹妹來了,我去接一下?!?p> “哦……不早說,他娘的?!辈痪褪敲妹脕砹藛?,神神秘秘的,我唐大公子一表人才,難道不能迎接?非要找我妹妹……
馬車停到側門,歌笑在馬車邊說了些什么,唐月輕就瞪大了眼睛,看到一個天仙一般的人兒下來。
那女子披著一身雪狐披風,領口是上等羊毛衫,淡綠色的梅花衫,肩若纖細腰若不足一握,輕扭纖腰小邁蓮花步,玉臂挽束輕紗,眸含幽幽碧水無波。紅唇秀靨、纖指如玉口點嫣紅,寐目小棲臉如凝脂。藍色海水般的祥云軟紗,逶迤天藍色拖地百水裙。明月般的水靈靈,活脫脫的畫中人。
“這……這是你妹妹?”唐月輕目瞪口呆的看著下來的女子,向高處恭問道。
高處恭一巴掌拍在唐月輕肩膀上:“口水收起來!進屋!”
到了二樓,唐月輕趕忙把散亂的桌子收拾收拾,歌笑挽著那女子的胳膊一起進來,小香和高府的一名侍女緊隨其后。
一進門,那女子便朝著唐月輕盈盈一禮:“奴家高清荷,見過唐公子?!?p> 唐月輕趕忙還禮道:“高小姐不必多禮,請坐?!?p> 高清荷看著唐月輕,清澈明朗,隱隱有股桀驁的氣勢,長相俊美,又不失陽剛。一看便是人杰,難怪自己這目空一切的哥哥瞧得上,老是愛尋他。
高處恭說道:“今夜既是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又是大勝歸來的日子,我父親在鶴韻苑里舉辦上元詩會,月輕啊,你懂我的意思吧?”
唐月輕搖頭道:“上元詩會?不去不去?!?p> 高處恭急了,他自己雖然功勛蓋世,也讀過書,可真要和那些天天鉆書堆里的家伙比還差不少,便想帶著唐月輕去裝逼的,他怎能不去?!
“上次你的水調(diào)歌頭和隨筆,我都給阮老頭看了,老頭說你的詩還不錯,這次燕王殿下代表陛下親自來大名府,以你的才華,必能博得頭籌。而且我父親點名要你去,你可不能不去。休要再說,這便走吧!”高處恭威逼利誘,強拉著唐月輕下樓,高清荷和歌笑笑著一起挽著胳膊,也跟著下了樓。
唐月輕很不開心,本想著做個火鍋,搞幾個拿手好菜吊一吊高清荷的胃,好開始泡妞計劃,被高處恭這傻缺拉著參加什么破詩會。真是無趣!
而且高清荷和唐歌笑都被拉到女子苑里去了,見都見不到,越想便越氣。高處恭不這么認為,他相信唐月輕的本事。這次必定要那幾個臭小子服氣!
苑子里人挺多,大部分都是當?shù)氐暮雷遒F紳,外頭都是些年輕人,里面大殿隱約看到為首一個年輕人正在上首,連高懷德都在下方作陪,估計就是什么燕王。
高處恭正拉著唐月輕往里走,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這不是高家大郎嘛,急著做什么去?”
唐月輕和高處恭回頭望去,三個年輕人負手而立,其中一個大冬天還扇著扇子,還沒等高處恭說話,唐月輕就忍不住問道:“兄臺,這大冬天你扇個扇子,不冷么?”
那人面色尷尬,收起扇子說道:“不知這位兄臺是……”
高處恭盯著那人,不屑的說道:“你若是偷著動他,我再拆一次你家大門信不信?”
那人面色灰白,趕忙說道:“高兄說笑了,在下只是好奇這位兄臺,絕無歹意。”
說罷向唐月輕拱手一禮:“在下趙義,這位是樞密使楚大人之子楚天詞,這位是魯陽節(jié)度使馬令昆之子馬慶,哦對了,家父乃是當朝宰執(zhí)?!?p> 唐月輕點頭,拱手說道:“在下唐月輕?!闭f罷便要走,那趙義訝然,上前攔住唐月輕。唐月輕皺眉,不喜的看著他。高處恭大怒,叫道:“趙義!別不識好歹,信不信老子現(xiàn)在就揍你?!”
趙義微笑著解釋道:“高兄莫急,在下只是想知道唐兄可是作出水調(diào)歌頭的那位?”
唐月輕看著趙義,問道:“正是,怎么了?作的不好?”
趙義連忙擺手說道:“唐兄說笑了,唐兄雖然人在大名府,可早已名動京師,家父對唐兄的大作頗為贊賞,所以在下今日有幸一見,便想著結識唐兄。”
原來是自己的粉絲啊。不早說,唐月輕示意高處恭稍安勿躁,不要嚇著自己的粉絲,和善的對趙義說道:“你叫趙義是吧?我記住你了,以后還望你多關注關注我的作品,繼續(xù)支持我,如果你想要什么親筆簽名之類的,告訴我,我一定滿足你?!?p> 趙義面色僵硬,嘴角一抽……自己就是拿這個家伙開開玩笑,惡心惡心高處恭,怎么這人如此不要臉,順著竿子往上爬呢?
高處恭哈哈大笑,捂著肚子說道:“趙義啊趙義,你可真是偷雞不成反食一把米,我這兄弟性子直爽,不懂你那些彎彎腸子,如今下不來臺了吧!哈哈哈,堂堂宰相之子,對民間書生五體投地,當眾表達敬仰之情,也算是一段佳話了哈哈哈!”
趙義臉色漸漸陰沉下來,唐月輕無辜的看著他,高處恭笑夠了,拉著唐月輕就進了大殿。
三人站在原地,趙義呸了一聲:“沒成想是個傻子!倒霉!”
馬慶笑著說道:“查過了,一介草民,沒什么意思,走吧,咱們也進去吧?!?p> 楚天詞望著進了大殿,尋了座位坐下的二人,目光清澈,徐徐說道:“高處恭一向目中無人,連對燕王殿下都是面上恭敬,實則心里不屑。這人竟能讓他如此維護,我又聽聞二人常常走動,想來此人不是尋常人?!?p> 馬慶和趙義聞言一愣,齊齊看向遠處的身影,高處恭殷勤的拉著那人坐下,竟然還給他倒了杯酒。三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