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西逝,夜幕臨塵,轉(zhuǎn)眼間,月掛天空。
床上的劉小閑睜開雙眼,帶著黯然,他看了一眼膝上的冊子,笑容變得苦澀。
隔壁床唐冕未歸,想來應(yīng)是在劍壁有所感悟。
他推開門,走了出去,精神有些恍惚,連帶著腳步都有些浮虛,他邁著步,憑著感覺往前走,卻不知要往何處去。
走過小道,穿過樹林,在蜿蜒中向上,不知不覺,他已走了半個小時。
“好難”劉小閑說出這兩個字后,臉上仿佛蒙了一層灰,那種多日來的倦與累并沒有消散,而是疊在了精神深處,在他說出這兩個字后,瞬間洶涌而出。
他第一次生出放棄的念頭,就像其他人一樣,安分地凝聚一縷真氣,按部就班凝聚真氣漩渦,進入劍壁…
袖中的手微顫,那是他的不甘。
背脊微濕,他在作最后的掙扎。
他垂下了頭,也許,是時候放棄了……就在這時,黑暗中有風起。
劉小閑抬頭,才知道自己所站之處是一個崖畔,十數(shù)丈之外,有無數(shù)藤蔓,于云層之上,沿壁攀援。
那是他曾經(jīng)看到的那座如劍般的山峰。
風在動,云在涌,起伏不已,如同海,那是云海。
蒼茫之間,游離于天際之外,似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那是一種意,落于心間。
散了陰霾,照了陽光。
劉小閑突然笑了,臉上的倦意煙消云散。
他坐了下來,領(lǐng)悟著這種意。云海的浮沉,讓他憶起了生與死。
如同他的靈土。
他意識沉入靈土之內(nèi),那里可見芳草茵茵,濃郁的靈氣濃稠無比,似要化液。
典籍中尋不到此記載,因為前所未有。
于毀滅中重獲新生,破而后立成天地,這便是劉小閑現(xiàn)在的靈土。
但毀滅不是消逝,曾經(jīng)的一切只是埋葬在歲月中,本質(zhì)上,還是存在。
劉小閑的意識沉于靈土之下,額頭微見汗,畢竟未曾凝聚真氣,沒有道之寄托,自然費神。
但下一瞬間,他的臉色揪動了一下,幅度很小,卻可看到一種笑意。
他靜了下來,坐在崖畔一動不動,一刻,三刻…足足一個多小時,他一動不動,氣息微到了極點,仿佛化作了石頭。
云海之上有云,在浮沉,卻不洶涌。
驟然間,那浮沉的云活了一般,流動的速度開始加快。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攪動,在牽引,一只巨大的漩渦出現(xiàn)在天空。
而在漩渦的正下方,微不可見的螺旋氣流在劉小閑的身體散發(fā)而出。
又過了三刻鐘,劉小閑睜開眼,看了一眼天空,天空的云卷便散了。
他瞇起了眼,眉梢盡是得意。
他可以感覺到靈土處,兩縷真氣雖細卻堅韌,散發(fā)著道之氣韻。
辛長老說過,沒有人能凝聚兩縷真氣,因為無源,源即是靈根,沒有人可以擁有兩條靈根。即便真有人擁有兩條靈根,但靈土的靈氣也將會無法供養(yǎng),最終導致本體枯朽死亡。
但他顯然不在此列。
正如他曾經(jīng)所想,每個人的靈土之內(nèi)都能種出靈根,因為有種。他的靈土曾經(jīng)被毀滅過,但種仍在,埋于靈土廢墟之下。
而在后舞為他重朔靈土之后,一顆新的種子便在新的靈土誕生。
此刻,一新一舊,兩顆種子,在劉小閑的牽引下抽芽破土而出,于頃刻間納靈于身,化虛為真。
這便是劉小閑的真氣。
而且,也許是毀滅中重生符合某種道與理,破而后立后,他的靈土更具靈氣,
濃稠如液,絲毫不用擔心枯朽。
他感受著丹田之處,兩縷真氣無風自搖曳,根本無須服用固氣丹,自堅韌如絲,隱隱有大道氣韻。
頃刻間,他感到腦海通達,蒙在眼前的迷霧消散,他看到了一條大道,通往無限遠。
這才是他的道,順心之道,與眾不同的道。
他如同小孩般傻笑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那驟停的云霧卷動,撕攪著那座云上之峰。
下一刻,一道劍光亮起,斬開了云霧,擊穿了天地。
……
莽莽昆侖,有五閣,以為底蘊。
中心之高峰,為中閣,昆侖掌門坐鎮(zhèn)之地。
云深不知處,有古殿,被云霧環(huán)繞。
此刻,一雙眸子自云霧睜開,深邃如海,有歲月流朔。
他嘆息一聲,撥開了云霧。
一道劍光飛出,如同天河。
于此同時,東閣,南閣,北閣同時有劍光沖天而起。
此刻,云上之峰有一道光柱,貫穿了天地,那股威壓沖霄,似無邊無際。
劉小閑一退再退,直至回到了山腰,抬頭看去,那道光柱如同一把劍,似要刺破天穹,霸氣無雙。
下一刻,空中有風至。
一個中年人憑空出現(xiàn)在空中。
他背負雙手,靜靜地看著那道通天的劍光。
不多時,他的衣闕飄起,又三個中年人出現(xiàn)在他身邊,臉上皆凝重無比。
他們對著前方的背影微微見禮:“掌門”
這一聲出,劉小閑心驚,昆侖掌門竟是一個中年人,但轉(zhuǎn)念一想似乎又并無出奇,修仙一途便是逆天改命,到了一定境界,身體自然可以煥發(fā)新生。
但劉小閑知道,對方至少有數(shù)百歲之齡了。
后面三人渾身凝練的氣息并不比掌門差,而且聽說西閣閣主已神秘失蹤,想來,那三人必然是東、南、北三閣的閣主。
只是,究竟是何等大事,才會驚動昆侖掌門以及諸位閣主?
劉小閑看著那通天的劍光,一時之間浮想聯(lián)翩。
山間,樹林,劍壁,昆侖無數(shù)弟子此刻都看到了那通天的劍光,臉色緊張,都在猜測究竟發(fā)生了何事。
“難道…他要破開樊籠了?”有長老開口,帶著顫音。
新入門的弟子不明所以:“誰?誰要破開樊籠?樊籠又是什么?”
即便是那些已經(jīng)進入昆侖有十數(shù)載歲月的弟子也帶著不解:“長老,那究竟是誰?竟有如此威勢?”
一名須發(fā)皆白的長老嘆息,道:“塵天大陸,以劍立道的門派很多,但公認實力最深厚的莫過于,我昆侖,中皇朝,劍殿,圣堂等寥寥幾家?!?p> “而天下劍修更是多如牛毛,但無論是我昆侖的掌門,中皇朝哪位老皇帝,圣堂圣主,還是劍殿劍圣,雖都劍道通天,但都無人敢稱第一?!?p> 其他弟子點頭,雖說那幾人的確劍道通天,但塵天大陸何其大,誰能保證沒有其他修為通天的隱世劍修?
只是,對長老如此嚴肅的神情,他們覺得卻是有些多余。
那長老顯然猜到了他們的想法,也不動怒,抬頭看向遠方的劍光,袖中手微顫,那是源于靈魂深處的懼意。
“其實,百年前,有一人,被稱為天下第一劍,他叫——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