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進去前先把這個給帶上,里面的聲音可比外邊大多了!”在露西的親自引領(lǐng)下,林恩在工廠中參觀了一大圈,最終來到了紡織機所在的廠房前,遠遠地林恩就聽到了其中連綿不絕的機械轟鳴聲,臨到這廠房大門前,露西更是遞給他了一個一看做工就很扎實,棉花塞得鼓鼓囊囊的大耳包。
“記得把自己的衣服袖子,下擺,以及任何可以被卷進機器的東西看緊了,我上個月新?lián)Q的蒸汽機力量可是很大的,若不小心被卷進機器,嗯,你的亡靈魔法指不定就要用在自己身上了。”見林恩接過耳包就要往頭上戴,露西又趕忙指著林恩身上的風(fēng)衣提醒道。
“知道了,我會看緊的!”收到提醒的林恩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對于機械危險性的了解,兩世為人的林恩卻是一點也不比身為工廠主的露西少多少。
“那我們走!”見林恩態(tài)度認真,露西滿意地點了點頭,戴好自己的耳包后,便用夸張的口型示意道。
跟著露西與她的隨行秘書一同,穿過一道道帶有厚重隔音層的大門,林恩終于在機械的轟鳴伴奏中看到了紡織工廠的真實面貌。
一架架算不得精密,卻極具力量感與韻律感的機械,成排擺放在巨大的廠房中,宛若等待檢閱的板甲騎士。
一根根看起來普通,卻承擔(dān)著動力傳遞作用的皮質(zhì)傳動帶,橫亙在每架紡織機的上方,酷似操控木偶的絲線。
而真正的絲線,則如閃電一般,在一個個紗錠間飛竄。
雖然一架架紡織機間,仍有數(shù)量眾多的紡織工人在忙碌,但任何一個見到此景的人都不能否認,在這里,在這間廠房中機械才是主角,蒸汽才是神圣。
雖然一直就知道,自己穿越到的這個世界,刨除超凡力量后,酷似維多利亞時代的日不落帝國,但真正讓林恩深刻地感受到這一點的,卻是在這紡織工廠中,面對成排機械時迸發(fā)自心靈深處的震撼。
機械的力量,工業(yè)大生產(chǎn)的美麗,真是能讓人深深著迷其中??!若非還想借著超凡力量達成自己的目標(biāo),將此身投入到工業(yè)發(fā)展的洪流中,貌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在林恩于心中如此慨嘆的時候,他的肩膀被露西拍了拍,一張寫著潦草字跡的紙條,也緊跟著被遞到了林恩的手中。
“怎忙樣?你姐厲害吧?這樣大小的廠房,后面還有三個呢!”
看著那紙條上表露出來的,如小孩子一般的,簡單直白的炫耀,林恩不由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老姐,還是原來那個樣子??!
就在林恩接過秘書遞過來的紙筆,尋思著怎么回復(fù)自己這個孩童心思大起的老姐時,意外卻是突然出現(xiàn)了!
隨著一聲來自緊急制動閥的刺耳摩擦聲,一條由傳動帶連接的生產(chǎn)線猛地停滯了下來,廠房內(nèi)的轟鳴聲隨之減弱,一聲聲源自人類的痛苦哀嚎,也跟著隱約傳入到了林恩一行人的耳中。
摘下隔絕噪音的耳包,尋聲望去,只見一個紡織女工被傳動帶糾纏住了手臂,整個人都被帶到了半空。
“快,去幫忙!安東尼,你去聯(lián)系廠醫(yī)……”
剛剛還滿臉笑容,宛若孩童一般自得的露西,在事故面前,瞬間就轉(zhuǎn)換了自己的身份與神情,從大姐姐到工廠主,從喜悅自得到嚴肅冷靜,轉(zhuǎn)換得是那么的自然與高效。
“林恩,你也是醫(yī)生,跟我一起去看看!”揮手推開了打算勸阻他們離開的生產(chǎn)線主管,露西很是雷厲風(fēng)行地向事故發(fā)生處走去。
雖然林恩很是贊同那位生產(chǎn)線主管的勸阻,但不管是為了保護露西姐的安全,還是為了救助那可憐的紡織女工,林恩都得響應(yīng)露西的招呼。
工廠廠房很大,事故發(fā)生處距離林恩他們的位置也有點遠,待到露西與林恩他們趕到那里,受傷的紡織女工已然被從糾纏的傳動帶上解救了下來。
但情況并沒有因此好轉(zhuǎn)多少,分開人群后的第一眼,林恩就能確定女工的那只手臂保不住了,明顯的錯位與刺出血肉的碎裂骨渣,都不是這個時代的醫(yī)術(shù)可以妥善處理的,就算有《赤腳醫(yī)生手冊》傍身的林恩也不行。
與其指望這個時代的醫(yī)術(shù),還不如去各大教會的神殿想想辦法,但教會你懂的,想要治療這樣的傷勢,名為“捐獻”的金貝拉肯定是少不了的,一個紡織女工真能拿出金貝拉嗎?
“把這個給她喝下去!她應(yīng)該能好受一些。”向一位按住女工,不讓她亂動的工人遞出一管尸體僵化藥劑,林恩轉(zhuǎn)頭看向與剛剛趕到的廠醫(yī)低聲交流完的露西。
得到的回應(yīng)是緊蹙的雙眉與無奈的搖頭。
林恩欲言,但看到周圍聚攏起來的紡織工人,卻只能默默地把話吞回到了肚子里。
待到廠醫(yī)帶人將紡織女工抬走,林恩一行人走出廠房,心中已有些許猜測的林恩,才帶著猶豫張口問道:
“露西姐,那位女工……”
“節(jié)肢,開除。”用悶悶的語調(diào)打斷了林恩的問話,露西直言說出了那位女工的未來。
“工廠不能養(yǎng)著她,那樣會讓更多人出現(xiàn)‘意外’。”露西長長嘆了一口氣,“我也不能替她向教會捐錢,那會被其他紡織廠主認定為過格的‘福利’,游行罷工剛剛被壓下去,紡織廠主們不管愿不愿意,都要保持密切的‘一致’。”
“很黑暗是吧,可真的沒有辦法啊!”似乎是因為在弟弟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無能”,露西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沉了下來。
“好了露西姐,我能理解的,這不是你的錯!”林恩拍了拍露西的肩膀,如是勸道,“不過你可以在她傷勢好一些后,勸她去我那當(dāng)一個打掃女仆,我那正好需要人收拾房子,只要她不害怕亡靈就行。”
“那不會給你添麻煩么?”露西雖然很希望自己能幫到那位女工,卻也不想為此給自己的弟弟帶來麻煩。
“只要她擅長打掃,應(yīng)該就沒什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