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皇族帶著一幫扈從離去之后,大街上逐漸熱鬧起來。
余進在人群中顯得不甚顯眼。表面上若無其事,實際上小心翼翼,隨著人流在街上四處游走。
自己所在是一處直通城門的大道,繁華之處遠超云鈺城數(shù)倍。
大道兩旁酒肆茶樓林立,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周邊小販吆喝聲不絕于耳。天色正午,太陽毒辣,可人潮卻毫無減弱。
就是一些當鋪作坊,也是人來人往,一片興盛之景。
“哪怕是那大荒皇城,想必也不過如此吧。。?!?p> 余進行走于市中,見那販夫走卒面上洋溢的笑容,感嘆道:“市列珠璣,戶盈羅琦。古人誠不我欺,與那云鈺城簡直天壤之別?!?p> 此話被旁邊一名小販聽到,笑著對余進說道:“公子說笑了,邊疆小城如何與咱大荒的皇城相比?此話若是讓他人聽到,是要被笑話的?!?p> 余進回頭看向那小販,眼中映入一張似曾相識的年輕面龐,只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那小販又道:“閣下看來是讀書人,在下當年也是心向往之。奈何家中貧寒,只能在這做點小生意勉強糊口。公子看樣子是初來乍到?”
見余進點頭,那小販拍掌笑道:“那就對了。公子若是想?yún)⒓涌瓶?,可去那商月館。那里是天家特意為各位學子準備的,順著這邊一直向前,在第一個路口左轉(zhuǎn)就是?!?p> “科考?”余進不禁問道:“你是如何確認我一定是來參加科考的?”
那小販瞇眼仔細看了下余進服飾,喵到余進懷中書籍露出的一角之時雙瞳微縮,隨后恢復(fù)如常道:“這段時間會來這北荒城的學子,不是要準備科考便是想找門路做官。公子若是后者,自然不會在這里閑逛?!?p> “那你又為何出言幫我?”
小販搓了搓手,賊兮兮的看了看四周,見沒人在意自己二人,才靠近余進,悄聲道:“實不相瞞,最開始只是聽到公子言語,沒忍住說了一句?!?p> 聽這人語氣,還有后話?
余進準備開口追問,卻聽那小販低聲問道:“守宮玉闕?”腦中頓時浮現(xiàn)一句話,脫口而出:“寧靜致遠?!?p> 眼神一變,嚴肅看向那名小販,驚疑道:“你是何人?怎會知道。。。?!?p> 只見那小販做了個手勢,示意余進先不要問。
隨后連攤子都不管,轉(zhuǎn)身向余進做了個“跟上來”的手勢,向著左側(cè)一家酒樓旁邊小巷走去。
余進躊躇片刻,便緩步跟上:“那是師傅之前傳我的守山一脈密語,一般道經(jīng)中絕不會有此言。無論如何,都需要問個明白。”
二人一前一后,相隔四五丈。進入小巷之后,那小販左拐右拐,走了足足一炷香之后,在一處無人深巷停下了腳步。
小巷兩邊除了圍墻還有幾座破敗房屋,小販回頭看了余進一眼,便走入其中一間。
余進見狀快步跟上,走入房門之后,見那小販面向余進半跪于地,恭敬道:“神羽衛(wèi)執(zhí)符天官衛(wèi)戊,恭迎少師!”
事發(fā)突然,余進萬萬沒想到那看似神秘的小販會向著自己下跪,忙上前將其扶起,問道:“為何如此稱呼我?其中是否有什么誤會?”
衛(wèi)戊起身之后,嘿嘿笑道:“國師說我吉星顯兆,這才多久,便等來了少師,當真是神機妙算。”
向余進解釋道:“公子懷中之書,封面圖案就是國師印記。尋常人自然是認不得??晌业茸冯S國師三年之久,哪怕是只有一角圖案,也是斷然不會認錯的。國師有命,持此書者便為他老人家親傳弟子?!?p> 聽到衛(wèi)戊這般言語,余進低頭一看,卻見那本書從懷中露出一角,上面似有奇異花紋。
“之前沒有拿出來看,倒是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將書本從懷中取出,端詳了下封面的花紋,只見封面上有七顆用金線繡成的星辰,每顆星辰繡法皆不相同,卻有一種奇異的統(tǒng)一之感。
“七星?卻是眼熟?!辈恢裁淳壒?,余進總感覺自己忘記了極為重要之事,可無論怎么回想都是無法記起。
問道衛(wèi)戊:“你說的國師是何人?如何確定我就一定是他的弟子?”
衛(wèi)戊微微躬身,道:“國師便是我大荒的一國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二十年前卻莫名消失不見,直到十七年后,也就是三年前,才將將歸來。”
莫名其妙的,余進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將自己從小養(yǎng)到大的師傅,猶豫道:“你說那國師。。長什么樣子?”
聞得余進此言,衛(wèi)戊苦道:“國師面貌我可不敢隨意描述。還是您到了他老人家面前自行確認吧。”
自己確認?難道真是自己師傅不成?可當年自己明明已經(jīng)將其。。。余進陷入沉思中,久久未出聲。
見余進沒有說話,衛(wèi)戊又道:“兩年前,國師召我入宮,言他老人家在外收有一名弟子即將歸來,命我去北門處裝作一名小販,若是有書生打扮之人在白日路過,便設(shè)法搭話,說見人便知?!?p> “哦?那豈不是和不少人交談過?”余進好奇道。
衛(wèi)戊嘆了口氣,道:“平時還好,可去年科考之時人山人海,可是苦了在下。每天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漏過了一個落單書生。”
余進點頭:“那可真是辛苦?!?p> 又想起一事,問道:“你之前說'這段時間',難道發(fā)生了什么異常之事?”
衛(wèi)戊一愣,脫口而出:“您不知道?”一臉欲言又止,忍不住看了看周圍。
見四周一片寂靜,衛(wèi)戊才轉(zhuǎn)過頭,身子靠近余進,聲音幾乎低不可聞:“陛下駕崩了!可皇族卻秘不發(fā)喪,太子手握大權(quán),已經(jīng)開始清除異己,殺了好一批大員!聽聞最近又準備大赦天下,開恩科!”
余進哪怕再不通世事,見衛(wèi)戊這般小心,也知道其中定然有什么貓膩。也是低聲道:“難怪你之前說那番話。。?!?p> “嘿,也就是試探下,知道的自然不會聲張,不知道的也不會察覺到有什么問題?!?p> 衛(wèi)戊向后退了幾步,微微躬身,向余進問道:“少師接下來是打算隨我去見國師,還是想繼續(xù)在北荒城逛逛?”
是見還是不見?余進糾結(jié)了一會,還是決定快刀斬亂麻:此事有些古怪,可若是一直不見,難免心中不安。還是得去見上一面。
下定決心,便對衛(wèi)戊正色道:“我未必是你口中的少師,實不相瞞,當我有意識之時,自己已是身處城內(nèi),那書來歷我也不知?!?p> 見衛(wèi)戊神色未變,余進問道:“如此情況,若我想要見那國師,閣下還是會帶我前去?”
卻聽衛(wèi)戊鏗鏘道:“大荒立國百余年,震懾八方從無一敗,其中國師神算居功至偉。他老人家說你是,那就一定是?!?p> 見面前之人談及那位國師之時一臉崇敬,余進微微皺眉。
不是對衛(wèi)戊此人有什么反感,而是對他這種近乎盲從的崇敬有些不適。
“那便勞煩衛(wèi)天官,為在下帶路吧?!?p> 見余進同意去見國師,衛(wèi)戊興奮道:“還請少師隨我前來。此時多事之秋,此處有一密道可直通皇城前?!?p> 說罷,便向屋內(nèi)一處角落走去。
看著衛(wèi)戊的背影,余進眉頭卻皺的更緊,那股違和之感越來越強烈。
捏了捏眉心,思道:“卻忘了問現(xiàn)在是何年。。。咦?不是永威三十四年嗎?怎么連這等事情都要問他人?”
此時衛(wèi)戊已經(jīng)開啟暗道,回頭見余進站在那里,緊皺眉頭不知在想什么,當即問道:“少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余進猛然回過神來,回道:“沒有,馬上過來。”
腳步走動之間,卻是再也回想不起剛才所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