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的天，曲明書帶著江順走在街上，正打算去書肆買些紙墨。
“咦，那不是沈公子嗎！”跟在曲明書身邊的江順看著前方正在拉扯的三人對曲明書說。
曲明書挑挑眉，還真是最近經(jīng)常去碧云樓的年輕軍官。
走進了才聽到他們正在爭吵，看另外一個男子都快動起手來了。
“沈琰，今天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么叫無恥小人？”沈琰對面的男人滿臉通紅的瞪著他，顯然是氣急了。
“呵，你表弟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要我點出來？”沈琰嗤笑一聲，一把推開那人揪著他衣襟的手。
“你，你，哪怕是小閔做的不對，可你不也沒事嗎？你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廢了？他是你親弟弟！”那男人滿臉怒容，要不是身邊的人拉著，可能已經(jīng)暴走了。
“呵，我媽可就生了我一個！”說完也不等那人反應，徑直一個人走了。
“走吧，沒什么好看的！”曲明書見主角都走了，也沒什么好看的了，便帶著江順繼續(xù)往書肆去了。
“呦，今天什么風把曲老板吹來了？”文華齋的何掌柜笑瞇瞇的迎了上來。
“聽聞何掌柜進了一批不錯的紙和硯臺，這不就過來瞧瞧了?！鼻鲿弥凵惹昧饲檬中?，對何掌柜笑笑。
“那正好，曲老板這邊請！”何掌柜引著曲明書朝里走去。
何掌柜從柜臺后取出了前幾天剛到的貨：“曲老板瞧瞧，可有看得上眼的？這可是我這最好的貨了！”
眼前的宣紙潔白無瑕，光澀適中，曲明書捻起宣紙一角，紙質(zhì)厚實，綿軟，不宜拉斷，且軟硬適中。
“倒是上品，先給我包三刀吧！”曲明書撫平被他捻起的宣紙，沖何掌柜點點頭。
“那曲老板可要看看硯臺？”邊問著曲明書邊招呼伙計把紙包好。
“自然是要的！有好東西豈有放過的道理！何掌柜可不能藏私呀！”曲明書敲敲柜臺，示意何掌柜趕緊把硯臺拿出來。
“哈哈哈，何某可不敢對曲老板藏著掖著！”何掌柜又從柜臺后的架子上取下幾個盒子放到柜臺上，打開盒子，曲明書一眼便瞧見了那塊黑龍尾歙硯。
橢圓的硯臺，一端雕刻著翻卷入內(nèi)的荷葉與一支半開的荷花，寥寥幾刀，簡潔生動。
入手微沉，質(zhì)地細膩光滑，猶如美人肌膚。輕叩硯邊，聲音清脆悅耳，回音悠長。
曲明書眉眼彎了彎，心情不錯：“就這塊吧！”
“曲老板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呀，這塊黑龍尾可是我這最好的硯臺?！焙握乒裥χ鴰颓鲿殉幣_包起來。
“那可就要多謝何掌柜的割愛了！”曲明書對何掌柜拱拱手。
何掌柜將包好的硯臺推給曲明書：“割愛談不上，這是我進貨時遇到的一家人拿出來變賣的。唉，這世道………”
“有什么辦法？我們沒能力改變這世道！”曲明書搖搖頭。
“告辭，下回再來。”曲明書收好東西，對何掌柜道。
“曲老板慢走！”何掌柜送曲明書出了門。
秋日的暖陽打在曲明書身上，他望著街上人來人往，這南城也算是安寧的了！
“老板，還逛嗎？”江順看曲明書興致索然，低聲問了一句。
“走吧，回去，明天要登臺呢！”曲明書搖搖頭，他就是個唱戲的，在這亂世能護住碧云樓里的人就不錯了。
這時，邊上一個人猛地在曲明書腰間一扯，曲明書掛在腰間的錦囊就被扯了下來。那人拿著錦囊就沖了出去，曲明書懵了一下。
“抓小偷??！”江順快步追了上去，曲明書也緊跟其后。
眼看那小偷就快跑了，這時一旁伸出一只腳把那小偷絆倒，本來想爬起來繼續(xù)跑的小偷又被那人給摁在了地上。
曲明書和江順上前，倒是沒想到是沈琰按住了小偷。
沈琰拎起小偷，從他手上奪過錦囊遞給曲明書，道：“曲老板，你的？”
“多謝沈公子！是在下的?！鼻鲿蜱肮笆郑舆^錦囊。
“這小賊怎么處理？”沈琰看了看小偷，問曲明書。
曲明書看了看那小偷，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還沒說把他怎么著，就一下跪倒在曲明書腳下扯著他的袍角哭求。
“這位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弟弟需要藥費，我實在沒辦法才偷您的東西，求求您放過我吧…………”
“你們……算了，你若是和你和你弟弟沒地方去就帶他一起來碧云樓吧！”曲明書嘆了口氣，遞給了那少年兩枚銀元，示意沈琰把人放開。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說著給曲明書叩了頭，起身跑進了一旁的小巷子。
曲明書看著手里的錦囊，又朝沈琰拱拱手：“今天多謝沈公子了！”
“舉手之勞而已！”沈琰擺擺手。
“不管怎么說，都是沈公子幫我找回東西，若不嫌棄曲某請沈公子喝杯茶？”曲明書粲然一笑，向沈琰做出邀請。
陽光下曲明書那一笑溫潤如玉，沈琰有些看呆了。他想，謙謙君子，溫文如玉也就是形容這樣的人了。
“那沈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琰回過神點點頭，應下了。
三人朝著碧云樓去了，深秋的陽光給有些涼薄的天氣增添了一些暖意。
“曲老板今天是出來買宣紙的？”沈琰看著江順懷里抱著的三刀宣紙問。
曲明書點點頭，晃了晃手里的小包裹：“文華齋的何掌柜那到了一批新貨，今天就出來看看，這不淘到一塊不錯的黑龍尾！”
“能被曲老板瞧上眼的那應該是好東西了！”沈琰點點頭，心里琢磨著要不要把書房里那幾塊墨給曲明書送來，想想又覺得才認識就送東西不太合適。
進了碧云樓，曲明書帶著沈琰進了后院。院子里被收拾的很干凈，各種花卉植物錯落有致的排列著，墻角的月季，小池邊的迷迭香為秋季增添了不少生機。
曲明書帶沈琰到小亭子里坐下，從小幾下取出茶葉用一旁小爐子上溫著的水沏了一壺茶。
“曲老板這里倒是一個難得的清靜地方！”這小亭子就在小池塘的邊上，能看到里面養(yǎng)著幾尾錦鯉，在水里游得極是悠閑。
水面殘留著幾張干枯的荷葉，幾個干枯的蓮蓬，與池邊的盛開著的迷迭香相印成趣。
“不過是在這亂世偷來的一時半刻的寧靜罷了！明天是怎樣，誰說得到呢？”曲明書輕輕吹吹茶水，抿了一口。
“倒也是這理兒！不過能偷得一時半會的寧靜也是不錯的！”沈琰笑笑，總比他那里一天到晚有人折騰得雞飛狗跳來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