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提向莉西婭走去，但看到她已經(jīng)有了舞伴，考慮到禮節(jié)問題，泊瑟提站在舞池的邊緣等待這一曲結(jié)束。
“那是皇帝陛下的鳥！”
源與的腳步頓了一下，差點踩到莉西婭的腳。
一曲正好快要結(jié)束，演奏的聲音漸漸變小。
大廳中的人都停下舞步，朝那扇唯一開著的琉璃窗望去。
灰色的鳥雀停在窗框上，發(fā)出刺耳的悲鳴。
“皇帝陛下駕崩了！”它不停地重復(fù)著這句話并從窗框上飛下。
所有人都俯倒在地，朝著學院女神像的方向。
莉西婭也是，她額頭觸碰地面，聽到翅膀扇動的聲音從她頭頂來回飄過，心內(nèi)的荒誕感極盛。
從進入學院開始，先是發(fā)現(xiàn)別人對自己的感情變成了被量化的進度條，接著原本活得好好的國王也突然死去，這些事情的節(jié)奏和她人生的前十七年明顯有些不一樣。
她的思維本來還在發(fā)散，如果不是大門被倏然打開，教會軍魚貫涌入。
一支箭破開空氣，刺入灰雀的胸脯，它掉落在距離莉西婭不遠的位置，藍色的血液浸潤了木制地板。
“是誰！”王儲帝彌托利從一眾匍匐著的人中站了起來。
莉西婭抬起脖子，仰視著他，他的金發(fā)略凌亂，眼神里留有憤怒。
“太子殿下，這不是皇帝陛下的那只，皇帝陛下如今身體無恙?！苯虝娛最I(lǐng)是一名留著山羊胡子的男人。
帝彌托利的驚愕和大家一樣多，他匆忙走到男人面前。
“克里斯，你為你自己的話語負責任嗎？”帝彌托利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情緒，他的語調(diào)毫無起伏，平而帶著皇室特有的口音。
地上跪倒的貴族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站了起來。
莉西婭自己一股腦爬了起來，灰雀死去的地方一圈都沒有人靠近，她能夠仔細的觀察這只鳥。
鳥的傷口附近已經(jīng)潰爛，散發(fā)著腐臭的氣味。
源與本打算去攙扶莉西婭，結(jié)果看到她早就站了起來，于是轉(zhuǎn)而走向琳夕身旁，但琳夕也早被另外一位男士扶了起來，于是他尷尬地自己站在原地。
“莉西婭小姐，我為我之前的魯莽表示歉意?！辈瓷徨e開竊竊私語的貴族們，挪到莉西婭身旁，和她一同低頭看著那只灰雀。
“它腐爛得真快，這是什么箭？”莉西婭用食指側(cè)面掩住鼻子，一個人嘀咕。
“從箭羽上看，是教會的破魔箭，不過，破魔以凈化著名，一般造成的傷口和燒傷類似，所以從傷口來看卻不像破魔箭?！睋碛行U牛紋章的泊瑟提，早在兩年前就接受了紋章力量開啟的儀式，參加過多次剿滅異獸的戰(zhàn)役，對武器的種類和功用精通。
很快就有教會軍過來處理了灰雀的尸體，王儲帝彌托利也已經(jīng)跟隨山羊胡子離開了。
舞會是無法繼續(xù)進行下去了。
宮廷中肯定出現(xiàn)了變故，即使皇帝似乎沒有死。
“您十分擅長思考。”泊瑟提盡全力又想出一句夸贊的話。
他靠的如此近，如果是平常，莉西婭也許會推開他，現(xiàn)在顯然沒有心情思考這些。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舞伴不見了。
“謝謝您的夸獎?！崩蛭鲖I轉(zhuǎn)過頭去想尋找源與的身影，卻發(fā)現(xiàn)他正低著頭和琳夕靠的很近在說話。“對了，泊瑟提先生，您真的見過異獸嗎？”
源與什么時候和琳夕關(guān)系這么密切了，莉西婭感覺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她現(xiàn)在對琳夕有十足的偏見，她故意大聲和泊瑟提講話。
然而并沒有引起兩位昔日好友的注意。
“莉西婭小姐，您晚上有空嗎？我能約您一起散步嗎？”泊瑟提聲音洪亮，終于令琳夕和源與回過頭來。
只見源與稚嫩青澀的臉從平靜變?yōu)閼嵟?，他走過來，站到莉西婭旁邊。“泊瑟提先生，您作為一名紳士，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尊重女士嗎！”
源與的好感度在不斷攀升，莉西婭都覺得費解，從前那么多年都只讓他對自己的好感度保持在五分至一左右，而現(xiàn)在才過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已經(jīng)快要滿一半了。
泊瑟提的紋章是蠻牛紋章，紋章的擁有者的性格，通常會受到紋章力量的影響，所以他是個莽撞的人，說出的話也十分莽撞不留情面。
“先生，您已經(jīng)有自己的女伴了，為什么卻還要干擾您朋友的社交自由？”泊瑟提不留情面地揭露了這一點。
莉西婭感到尷尬極了。
另外兩個都是她的昔日的好友，她或許實在不該聯(lián)合剛認識的人來讓昔日好友下不了臺。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泊瑟提先生，請您不要誤解，源與他和琳夕還有我，我們一直關(guān)系很好?！?p> 源與漲紅了臉站在原地，他的好感度停滯在那里，琳夕的惡感度卻在緩慢增長。
她摘下了面具，雖然面貌不及莉西婭美麗，但作為當今皇后的侄女，她的美貌足以讓任何一位男士傾倒。
“抱歉，莉西婭，我必須得告訴你，我和源與，我們已經(jīng)快要訂婚了。”她體態(tài)輕盈，幾乎是飄到了莉西婭跟前，將右手插進源與的肘彎中，又對著泊瑟提微微一笑。
“泊瑟提先生，您不愧兼具貴族的浩然氣概與西方人的豪爽大方，莉西婭，你可以考慮答應(yīng)他的邀約?！?p> 莉西婭這下更尷尬了，而且還有一絲憤怒。
“你們快要訂婚了？！”她心底里那點兒對源與懵懂的好感頃刻間消失了。
她還以為，還以為未來會成為源與妻子的是自己。
莉西婭也曾經(jīng)規(guī)劃過自己的未來，源與的母親非常溫柔，兩位父親也關(guān)系融洽。
看來是她想多了，比起坎貝爾家族這個老牌貴族來說，和皇室有宗親的蒂爾家才是令貴族父母們向往的親家。
“是的?！痹磁c心中不知為何生出一種愧疚感來，就好像背叛了面前問話的女孩一樣。
而明明在舞會開始之前，他都不是這樣的。
他就像是初次認識莉西婭一樣，對她的每一個瞬間都感到新奇無比，在短暫的時間里，莉西婭讓他的情緒波動了好幾次。
“哦，那，恭喜你們?！崩蛭鲖I不知道該怎么表現(xiàn)出一副大度的樣子。
她感到頭皮發(fā)緊，想將發(fā)帶松開，又感覺這時候動作太大會讓大家以為她無所適從，所以她的手只抬到距離裙子十厘米的地方又放下了。
琳夕在觀察莉西婭，想從她臉上看到沮喪，這樣她就會有勝利的感覺。
她捕捉到了，并用她的手背輕輕靠了靠莉西婭的手臂。“不過當然如你所說。我們還是朋友，就算我和源與結(jié)婚以后，我們?nèi)齻€也還是最好的朋友?！?p> “談不上最好?！崩蛭鲖I露出微笑，遮住上半張臉以后，她的嘴唇被凸顯了，完美的色澤和形狀，無不令在場的人關(guān)注。
這邊詭譎的氣氛在高昂的通報聲中破碎，原本聚在一起講話的人們抬頭朝窗外望去，一顆火流星照亮了天際。
“有人盜用了紋章石！”一直在旁邊不出聲的泊瑟提很熟悉這種情況，他神色大變，眉心的牛角花紋顯現(xiàn)了出來?！袄蛭鲖I小姐，請您務(wù)必不要離開我左右。”
琳夕將手從源與臂彎抽出，轉(zhuǎn)而去抓住莉西婭的手?！袄蛭鲖I，別怕?！?p> 莉西婭低頭看了一眼琳夕發(fā)白的手指頭，又抬頭看了一眼源與。
“別怕?！彼f，他對著莉西婭用唇語說道，源與的紋章力量是安神花，他眼里像含著一汪泉水那樣看著莉西婭，好像他從未與任何人有過婚約。
琳夕的注意力并不在這上面，她在看泊瑟提。
“使用不屬于自己的紋章石會讓人變成異獸一樣的神棄者?！奔ぐl(fā)了蠻牛紋章的泊瑟提渾身上下都散發(fā)出雄性荷爾蒙，琳夕甚至探過身子去，用大眼睛盯著泊瑟提。
“真的嗎？泊瑟提先生。”琳夕甜到發(fā)膩的聲音讓泊瑟提眉頭皺起。
泊瑟提都沒有回答她，而是看向了莉西婭。
“莉西婭小姐，火流星出現(xiàn)的地方離這里不遠。”他走到墻邊，那里掛了兩柄交叉的銀劍，是未開刃的，他兩指夾住劍刃快速劃過，劍刃上立刻就發(fā)出寒光。
“我想，紋章學院應(yīng)該是荊棘帝國最安全的地方。”莉西婭沒有緊張的感覺?！安瓷嵯壬?，您可以前往需要的地方，我們這里十分安全?！睋碛行U牛紋章的貴族總是有站在戰(zhàn)爭最前線的覺悟。
泊瑟提搖搖頭，他不打算離開貴族群體，其實今天早上，特洛伊公爵邀請他來舞會的時候，就告知過他，夜間也許會有一場變故。
特洛伊公爵的紋章力量讓他具有占卜能力。
所以他是被邀請過來保護這些貴族的。
學院的大部分護衛(wèi)都跟隨王儲殿下前往皇宮了，剩下的這些并不能給學院中的公子小姐們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