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起，”王爺親自將張翠林扶起來，說，“你的能力和忠心，朝廷和陛下是絕對相信的。以后這陵州萬民，還要您多多照看。”
“王爺言重了，這是微臣份內(nèi)之事，定當(dāng)盡力?！?p> 王爺緩了緩說：“依你看，這林子正要如何處理？”
“東水謠樹大根深，林子正又是毋庸置疑的族長，在嶺南道的江湖上聲威無雙，直接動他恐怕會引發(fā)大地震?！?p> 王爺一笑說：“張大人不必往咱們自己身上貼金，那東水謠就是個小國家，想直接動他，以陵州兩萬的兵力，恐怕夠嗆。而且你也不敢保證，那些將軍們會接受進(jìn)攻東水謠的命令。”
對方對情況的了解程度出乎自己的預(yù)料，張翠林不僅對眼前這個只有十四歲的小男人刮目相看，口中道歉：“殿下所言甚是，微臣知錯?！?p> 王爺想了想說：“召見林子正，能做到嗎？”
張翠林道：“東水謠明面上還是服從朝廷安排的，只是勢力過大，以陵州衙門的名義召見，林子正不會拒絕。”
“處理江湖事務(wù)，衙門還是要自重，保持威嚴(yán)，”王爺說了幾句，暗示以衙門的名義召見不妥，又介紹身邊的老車夫說，“這位是翰林學(xué)士崔俊崔大人，以他的名義請林子正來見我吧?！?p> 張翠林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開始就沉默不語的老車夫，喃喃道：“您就是崔大人，劍圣崔俊？”
老車夫微微一笑，說：“是我，您就按王爺?shù)姆愿溃M快安排吧?！?p> “是，我馬上去?！睆埓淞謱χ宪嚪蛴质枪ЧЬ淳吹男卸Y。
“給我們安排給住處，去忙吧?！?p> “是?！睆埓淞洲D(zhuǎn)身離開。
等人走了，崔俊問：“殿下，何必這么緊張的見林子正，要不要休息一下？”
舟車勞頓的趕了大半個月路，現(xiàn)在一到陵州就開始做事，這可真是少有的事情。
王爺說：“不用，現(xiàn)在林子正處于風(fēng)口浪尖，他需要幫助，就給他幫助，人家本來就安分守己，可不能逼著造反?！?p> “不是說他樹大根深嗎？”
“這是沒錯，可天下亂了近百年，他有點(diǎn)本事、有點(diǎn)家底，不是很正常嗎？”
崔俊有些不解，問：“王爺?shù)囊馑际?？?p> “朝廷新立，天子百廢待興，這林子正要是搗亂，弄不好又是一起叛亂，要是能歸順，嶺南道，就翻不起風(fēng)浪了?！?p> 崔俊一驚：“殿下想招安？”
“不可以？”
“林子正俠名遠(yuǎn)播，怕是難以歸順，況且朝中有不少人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王爺不語，崔俊也不敢說話了。
齊王李見微請林子正的函件很快就到了東水謠，當(dāng)年近六旬的林子正看完之后，不由得仰天長嘆：“國家的天變了，陵州的天，怎么能不變？”
四年前，唐朝李氏一統(tǒng)天下，定都長京；兩年前，皇帝禪讓地位于次子。戰(zhàn)亂近百年的天下終于開始太平。
林子正身材高瘦，雙目炯炯有神，昔年戰(zhàn)亂之時，帶著東水謠不僅保住自身，還提升實(shí)力。嶺南道三州之地，就他實(shí)力最強(qiáng)，天下大亂之時，不少人都勸他共襄盛舉，做一方諸侯，但他不為所動，奉前朝正槊。后來李氏做了天子，他就歸順了李氏。
這里的歸順是需要謹(jǐn)慎對待的，他只是名義上的歸順，就如張翠林形容的那樣，他手下的勢力依舊只聽從他的指令。張翠林如果有什么新的政令，得先和林子正商量，一旦他不同意，就不行。
這是保留編制的歸順，名義上張翠林是陵州刺史，真的刺史，還真不是他！
“去回話，林某明日一早就去拜訪王爺。”林子正對下人說道。
下人剛?cè)]多久，就又有人稟報(bào)：“老爺，青松子道長求見?！?p> 林子正沉默一會兒，轉(zhuǎn)身說：“請他到偏廳說話。”
雷聲忽然想了起來，才放晴的夜空，又要下雨了。
先到偏廳坐好，就見一個樣貌清奇的道長被人領(lǐng)了進(jìn)來，林子正起身相迎，拱手抱拳，笑道：“青松子道兄，多年不見，風(fēng)采依舊啊。”
青松子亦抱拳回禮，說道：“貧道已是古稀之人，半身入土，哪有什么風(fēng)采？倒是林兄紅光滿面，聲音中氣十足，必是長壽之人，這幾年內(nèi)力想必更加純粹了?！?p> “道兄學(xué)究天人，我這點(diǎn)底子，全讓你看透了?！绷肿诱谷灰痪?，算是承認(rèn)了青松子的夸獎，“請入內(nèi)吧。”
兩人進(jìn)入偏廳，分賓主坐下，傭人上茶，林子正端茶自飲，問：“道兄的夤夜來訪，必有要事，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卻有一樁機(jī)密要事，想請東水謠幫忙?！?p> “什么機(jī)密要事？”
青松子微微一笑，說道：“林兄若是肯答應(yīng)幫忙，《玄牝》之事可迎刃而解。”
林子正心中一緊，知道對方來此絕對會提到此事，下面就是關(guān)鍵的談話了。面不改色的說：“愿乞賜教?！?p> “嘿嘿，”青松子笑了笑說，“看兄臺面不改色，不知是否知道了這《玄牝》的厲害之處？”
林子正面露疑色，問：“除卻是六指神僧的武功秘籍，莫非還有其他？”
“傳聞之中，六指和迦尼有斷代的傳承，迦尼乃汨羅寺祖師，數(shù)百年前之人，”青松子說了一句古人，又道，“自江湖中有史以來，兄臺以為若一定要列出個前三甲，都是誰？”
林子正不明所以，但還是說：“當(dāng)屬迦尼、劍仙、六指?！?p> “不錯，兄臺與我所見相同，”青松子點(diǎn)點(diǎn)頭，續(xù)道，“崔俊乃劍仙李謫之徒，江湖人稱劍圣，但是恐怕連他師父的三成都沒學(xué)到吧？”
林子正問：“道長何出此言？至少你我，皆不是崔兄的對手?！?p> 青松子道：“我所言并非要詆毀崔俊，實(shí)乃告訴兄臺，迦尼、劍仙、六指皆非凡人也。”
“此三者功參造化，千載難逢，卻非凡人也。”
青松子似笑非笑，老神在在的問：“兄臺見多識廣，就一點(diǎn)都不相信那《玄牝》乃長生不老之秘術(shù)的傳聞嗎？”
林子正道：“道兄多想了，六指神僧都死了，哪里能信這鬼話？”
屋外已經(jīng)下起了暴雨，兩人的談話在雨幕的掩飾下少了火氣，卻多了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