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上輩子欠了她的,所以這輩子,注定栽在她身上了吧?!?p> 裴溫目光投向遠方天際,漫天火燒般艷麗的晚霞映在他漆黑的眼底,將他瞳孔染成絢爛的色彩,晚風中有種說不出的瑰麗與妖異。
輕得近乎呢喃的聲音在風中傳來,顧音望著他寫滿心甘情愿的側(cè)臉,眨了眨眼,一滴淚突兀的落下,在衣擺上暈開一小團濕痕。
大約是察覺到顧音的情緒不對,裴溫側(cè)頭望過來,霞光自他身后投來,在他臉上打出起伏的光影,半張臉被陰影覆蓋,唇角的笑容卻溫柔,
“你不用替我感到難過,也不必替我覺得委屈,這是我自己選的路,無論結(jié)果如何,我都甘之如飴?!?p> 這是我欠她的。
裴溫低垂了眼瞼,將那句未竟之語咽下,望著顧音依舊寫滿哀傷的眼眸,笑得有些無奈,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一定要求得回應才算圓滿,于我而言,能這樣守著她,視線里永遠有她的存在,就已經(jīng)是莫大的幸運了。”
他從未與人說過,自高二時那場奇怪的高燒后,這幾年里,他一直在頻繁的做夢。
夢中是永恒的黑暗,無邊無垠的、濃墨般的黑暗將他淹沒,那黑暗太過厚重,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覺到,從黑暗中傳來的,帶著刻骨仇恨的尖銳惡意。
縱然每次的夢境都是那片近乎永恒的濃郁黑暗,但裴溫還是能察覺到,夢境中的時間是在流動的。
證據(jù)是那隱在黑暗中看不到出聲之人位置,卻能聽得出來是道女聲的慘叫聲。
最初的時候,女子似乎是被折磨到痛不欲生的凄厲慘叫幾乎貫穿整個夢境,伴隨著她的慘叫,黑暗如云海般翻涌不定,散發(fā)出各種各樣壓抑的負面情緒。
縱然看不到她的身影,裴溫卻也能清晰的自黑暗中感受到她的存在,能聽到她雖然尖銳凄厲卻同樣有力的慘叫聲。
然而到后來,她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慘叫聲也越來越弱,就仿佛,已經(jīng)被折磨到近乎灰飛煙滅,連慘叫都做不到。
直到最后,慘叫聲徹底停止,伴隨著潮水般褪去的黑暗,她的氣息也永永遠遠的消失,他在浩瀚得看不到邊際的空間里瘋狂尋找,卻再也找不到她的絲毫存在痕跡。
裴溫清晰的記得,每次從夢境中掙扎著醒來時,心底涌起的,幾乎能將他溺斃的恐慌和絕望,那樣的情緒太過濃烈,他沉浸在那樣的情緒中完全無法掙脫。
唯有時七,能撫平他的恐慌,能彌補他的絕望,讓他從地獄回到人世。
每次看到她,裴溫都能在她身上感受到,雖然微弱、卻與夢境中那個從未見過的凄厲慘叫的女人完全相同的氣息。
莫名的,他就是知道,她們是同一個人。
她在代自己受過。
因為心底已經(jīng)有了這樣的認知,已經(jīng)在夢境中體會過那般令人絕望的永遠失去,所以現(xiàn)實里,縱然只能遠遠守著她,他已經(jīng)覺得滿足。
他從未奢望過能得到她的回應,只希望傾盡全力,護她余生平安喜樂,萬事勝意。
即使,她的未來里,沒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