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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期可期

第五十五章 眼拙

衿期可期 鈞瓷七片 2061 2020-01-28 07:00:00

  回到書房的時候已經入夜良久,岑斂精疲力盡地捏著眉頭。

  這次回來他實在是沒想過會出這么多事情。

  不知為什么,他總有一種直覺,這件事情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背后推動。

  “老爺,張姑娘派人打聽,問您今晚有沒有時間?!?p>  “下去!明天我自會去看她?!?p>  焦頭爛額的時候,兒女私情一點也燃不起他的興趣,哪怕那個女人懷著他的子嗣。

  鏡湖的事情是解決了,接下來是母親的事情。

  若是老太太病故,他必須去朝中活動,才能讓今上奪情處理,耗費大半生才怕到今天的位置,他不會讓任何人阻礙他的仕途。

  只是這樣的話,老太太就不能立即逝世,只能等他先回京都,等到時機成熟。

  可是要安撫長兄,就不能再讓老太太開口,以免出現(xiàn)意外。

  方老太太躺在床上還不知道兒子的計劃,余嬤嬤剛給她喂了湯藥,此刻還是昏昏沉沉的半夢半醒狀態(tài)。

  長房岑敦此時已經清醒,江氏一邊伺候著他清理身體,一邊把張婆子的事情講給他聽。

  “榮喜堂那邊,既然你已經跟三弟說好了,就別再操心了,倒是四弟和孔姨娘這回讓我出乎意料?!?p>  岑敦陰冷的哼了一聲,“那孔氏原本就只是一個伺候的下人,她哪里懂什么陰謀算計!四弟也不是拎不清輕重的人,只要三弟在,二房就是岑家的頂梁柱,就算是為了他自己也不可能揭露這件事,恐怕你是被那婆子戲耍了?!?p>  “可那婆子都已經被打了快去了一條命,應該不會撒謊才對。”

  “可是你忘了還有些事情比自己的命更重要?!?p>  “你是說那張婆子被人收買了?”

  “不好說,讓人查查就是,做過的事情,總會留下痕跡?!?p>  江氏點頭,又說起婆婆,“我看母親似乎被我說服了,可這心里還是沒底?!?p>  岑敦挪了挪身子,讓江氏在她身邊靠著,“我娘可沒你想的那么好蒙,指不定現(xiàn)在已經讓人在查了,這件事你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這兩天辛苦你了?!?p>  老夫老妻相知甚深,江氏這兩天基本沒休息一直守著他,也確實累了,依偎在她身邊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深眠,沒看清自己的丈夫在她閉上眼睛以后,神色變成了濃重的墨黑。

  沒過兩天,二房就傳來了張氏小產的消息,岑斂也因公事纏身,必須盡早返回京都。

  方老太太自生病臥床起就病的一日重過一日,這才兩天,已經病的不能開口講話了。但各種珍貴藥材吊著,一直留著一條命。

  “最多三個月,長兄再給我三個月,我一定處理好這件事情?!?p>  岑斂坐在岑敦的床前,給他遞了一杯茶,誠懇請求。

  岑敦嘲諷,“三弟倒是會盤算?!?p>  “長兄不必如此挖苦我,只是我們都知道,這樣處理才是對岑家最好的,雖然我們分了家,可是并沒有分宗,岑家還是要有人給背后做個依仗?!?p>  岑敦并沒有喝他遞的茶,反手又放回床邊的小桌上,“你少拿岑家威脅我!老太太的事情你準備怎么處置?”

  “她如今已經不能言語,身邊的人除了余嬤嬤也都被我看管起來,消息不會透露半分,三個月后,我會讓她入葬為安?!?p>  “入葬?入哪?”岑敦瞇起陰冷的眸子,危險地問。

  “自然是與父親同葬?!?p>  岑敦勃然大怒,“你做夢!她還想死后入岑家祠堂,受后人祭拜?想都別想!”

  “那長兄欲待如何?”岑斂多年官場沉浮修養(yǎng)的功夫,自然不會像岑敦一樣喜怒浮于色,若是熟悉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岑侍郎心中已然動怒。

  “我可以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但是,她不能入我岑家祠堂!”

  不容置喙的語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岑斂多少年沒在私下里被人如此下過臉面,卻仍是八風不動的開口,“長兄一定要如此逼我?”

  “那樣的婦人,她哪來的臉面接受子孫后輩的祭拜?二叔父一輩子被她惡心著,難道死后也不得安寧?”

  岑敦一把掃落小桌上的茶盞,連同上面的一只汝窯花瓶一起滾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知道了。長兄好生將養(yǎng)身體吧,我明日啟程回京都,家里的一切,還請長兄照料一二?!?p>  岑斂了解他的脾氣,不再多言。

  出門的時候甚至臉上只有擔憂之色,仿佛真是掛念長兄身體的樣子。

  岑子衿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只是冷冷一笑。

  狼子野心的人總能那么隨意地扮著良善忠孝的偽裝。

  但是,她不著急。

  次日到學館的時候,甚至比平常還要早半個時辰。

  岑子泠對她依舊厭惡非常,甚至不愿意同乘,那天岑子衿在馬車里等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知道這岑四小姐早已經坐著二房的馬車到了學館,因為遲到,岑子衿還被夫子不輕不重地訓斥了幾句。

  對此岑子衿并不放在心上,不喜歡自己的人,也沒必要去刻意討好,只要不觸到她的底線,別人事情與她沒有太多關系。

  因為來得早,學館里沒什么人,清晨的空氣格外新鮮,岑子衿便由著自己在學館的小花圃旁邊閑踱,甚至一時起意,摘了一朵還沾著晨露的小白花別到發(fā)髻上。

  大喪期間,不著重服,不戴首飾。

  “岑三小姐好雅興?!?p>  冰冷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岑子衿身體驀然僵住。

  僵硬地轉過身,看著慢慢走近的俊朗少年,打從心底的恨意和恐懼瞬間攝住她的咽喉,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瞳孔驟然緊縮。

  “岑三小姐這是被我嚇住了?是我的不是,在這給岑三小姐道歉?!?p>  低沉的聲音漸進,甚至帶動周遭的晨風都變得陰冷,岑子衿雙目失神地盯著逐漸看盡的戚晨,明明快要入夏的時節(jié),她的手心腳底卻一片寒涼。

  白色暗紋錦服的戚晨瞇著眼睛繼續(xù)向前,一片落葉從他面前翩然而落,擋住了眼中的神色,卻沒有隔斷他惡劣的言辭,“恕我眼拙,以前竟沒看出岑三小姐是如此玲瓏手腕的人兒,讓我們都小瞧了去,確實該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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