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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二當(dāng)家

第十三章 柳先生

明朝二當(dāng)家 只等十年 3209 2020-01-07 02:46:36

  日頭漸漸西斜,時近黃昏,不少下地干活的農(nóng)人已經(jīng)扛著鋤頭鐵鍬,一路閑聊著回家。

  在曹河鄉(xiāng)村頭,這些農(nóng)人卻都紛紛停下腳步,退避在道旁。

  因為有一輛馬車,轔轔而來。這馬車沒什么奢華之處,頗為低調(diào),拉車的馬也絕非千里良駒,只是普通的駑馬。可是,在這時代能夠擁有一輛代步的馬車,那也絕對是非富即貴,最起碼是這些農(nóng)人惹不起的存在。

  馬車毫不停歇,徑直而過,到了曹河鄉(xiāng)中間一處巷弄,車夫‘吁’了一聲,停下馬車。

  車夫跳下車把手,恭敬的將馬車門簾拉開,道:“公子,到了?!?p>  一張面色蒼白的臉探了出來,卻是個年歲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面色白的有些病態(tài),但眉若利劍,雙眼如星十分有神,整體上來說,這是一位美男子。若是李立在這里,必然要驚呼一聲好一個小鮮肉……

  男子穿著一身白色長衫,在車夫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但此人身體似乎不怎么好,就這么點動作,都?xì)獯藥紫?,額頭冒出細(xì)密的汗珠。顯然,要人攙扶下車并非是在彰顯他的尊貴地位,而是身體的確有恙。

  駕車的是個半百老仆,見狀忍不住痛惜的道:“公子,您傳一句話就行了,何至于親自跑這一趟?”

  那年輕男子喘息了幾下后,淡淡的道:“無妨,此事非同小可,我心中亦是難耐激動,所以才跑了這一趟。走,進(jìn)去吧?!?p>  兩人停車的地方,是那巷口,巷口處有一個破石碾子,此時一個漢子正坐在石碾子上,見這兩人要往巷子里去,頓時起身喝道:“干嘛的?哎,叫你們呢!他嗎的,聽不見人話?”

  這家伙正是周樂,中午被李立那么一鬧騰,他自然討不到好,被周之龍喝罵了幾句,他聳拉著腦袋不敢頂嘴。但心中自然不舒服,此時見這兩人又對自己無視,頓時就來了氣。

  但好在這小子也知道人家乘坐馬車而來,氣度不凡,倒也不敢動手。但嘴上咋呼幾句,那真是怎么痛快怎么來。

  那駕車的老仆臉色一沉,正要開口,一旁的白衣公子卻道:“這個應(yīng)該就是周之龍的侄子,好像是叫周樂吧?周之龍派人傳訊時提起過,算了,別搭理,去叫周之龍開門?!?p>  老仆冷眼掃了周樂一眼,冷哼一聲,上前去拍門。周樂卻被這老仆一眼掃的渾身一激靈,心中駭然,一個眼神怎么都如此的可怕?

  正吃驚間,院子門開了,周之龍出來,一看見白衣公子,頓時大驚失色,慌忙上前見禮:“柳先生,您怎么來了?”

  周樂頓時如遭雷擊,這人連二叔都得如此恭敬,他剛剛卻罵了人家……

  周之龍又瞧見一旁呆若木雞的周樂,強忍著不喜道:“傻愣著干什么,柳先生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說完才想起來,這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柳先生,便有些悻悻然,對那白衣公子歉意道:“柳先生,這小子是我遠(yuǎn)房侄子,昨日來投奔,我尋思正缺人手,就留下了,他還不認(rèn)識柳先生?!?p>  旁邊那老仆冷哼一聲,道:“何止不認(rèn)識,簡直囂張極了,我看要不是老夫在,他都準(zhǔn)備上來動手了!”

  周之龍臉色勃然大變,一回頭死死瞪著那周樂,那眼神居然與方才老仆如出一轍,十分嚇人。周之龍三兩步就到了周樂面前,狠狠一巴掌抽了過來,壓低聲音怒罵:“老子警告你,做人機靈點!再敢對柳先生不敬,老子剁了你!”

  周樂被一耳光扇的腦袋嗡嗡作響,但周之龍話里那森然的殺意,卻聽得清清楚楚。二叔真的動了殺心!

  這家伙本就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哪里經(jīng)歷過這等陣仗,一哆嗦褲子就濕了,嘴里還在哭喊著:“小的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柳公子見狀,頗為嫌惡的皺眉扭開了頭。周之龍見他不喜,一腳把周樂踹出老遠(yuǎn),罵道:“給老子滾遠(yuǎn)點,待會再來收拾你!”

  周樂這時候倒是福至心靈,慌忙連滾帶爬躲遠(yuǎn)了,生怕留在這里被那位柳先生一句話就定了忌日。

  此時四下再無外人,周之龍二話不說,就沖那柳先生跪下,慚愧道:“柳先生,屬下無能,讓那蠢貨冒犯了您……”

  柳先生卻是笑了笑,伸手去攙扶他,實際上他身體孱弱,根本沒力氣把周之龍扶起來,但他伸手來扶,周之龍卻配合著他站了起來。

  “正事要緊,進(jìn)屋細(xì)說?!绷壬f道。

  周之龍連忙前面帶路,一進(jìn)院子,此刻院子里的鹽販子,已經(jīng)多了幾個,加上周之龍,共計十一人。

  見到這白衣公子后,這群人紛紛肅然行禮:“見過柳先生!”

  柳先生微笑頷首,便和那周之龍進(jìn)了屋。

  那老仆卻是站在了堂屋大門前,沒進(jìn)去,一副護(hù)衛(wèi)的模樣。院子里的那些漢子,卻似乎對他也不陌生,紛紛走上前來,嘿嘿笑道:“朗教習(xí),好久沒見您老了,待會一起喝兩杯,親近親近?”

  老仆笑罵道:“滾一邊去,別打擾公子大事!想要親近,等公子談完事,老夫陪你們練練手如何?”

  那群漢子一聽練練手,頓時如見豺狼虎豹,紛紛變色,一個個都迅速的溜掉了。

  此時,堂屋之中,周之龍將李立弄出來的那一小撮細(xì)鹽取出,道:“柳先生,這就是那個李立弄出來的細(xì)鹽,雖然還不算特別精細(xì),但聽那小子說,這似乎只是簡便的法子弄出來的。他還有秘方,可以得到十分完美的精鹽!”

  柳先生目露慎重之色,伸手在那細(xì)鹽里沾了點,放入嘴中感受了一下。周之龍頓時面色尷尬,這柳先生可是有潔癖的,如果他知道這小撮鹽自己也拿指頭沾了嘗過,還不止一次,不知道柳先生會不會吐……罷了,這等小事,還是不告訴他了。

  此時,柳先生卻已經(jīng)嘗完了,頗為欣喜的道:“不錯,雖然還略有苦味,但比之土鹽,已經(jīng)好太多了!那個人呢,你……咦,你怎么了?”

  柳先生一抬頭,卻看見周長老面色古怪,不由奇怪問道。周之龍慌忙回神,連忙道:“柳先生,屬下是在感慨這世間之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壬?,你可知道,那個向?qū)傧绿峁┻@細(xì)鹽的人,是誰?”

  “你剛剛說起過,叫李立?嘶,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柳先生微微皺眉,陷入回憶,他很確定李立這個名字他不陌生,肯定在哪里聽說過。但以自己的記憶,怎么可能記不得呢?

  周之龍已經(jīng)是繼續(xù)說道:“先生覺得熟悉,那是自然的。因為此人,和先生的遭遇,是一樣的,甚至比先生的遭遇,更加冤枉可憐……先生可還記得,老大人那件事,被人揪住把柄的那塊石碑?”

  柳先生神色驀然一震,道:“李立?石匠李道年的兒子?他還活著?”

  他一連三個反問,但周之龍卻不回答,因為先生雖然是在反問,卻語氣已經(jīng)漸漸堅定。顯然,他已經(jīng)想起來了李立是誰。不過,對于李立這人還活著,他倒是真的很震驚……

  周之龍繼續(xù)道:“當(dāng)年,老大人的那件事,引發(fā)的后果不小。剛巧李立就是曹河鄉(xiāng)的人,屬下下午問了周樂,又略微打聽了下,才知道這李立和先生原來還有一些淵源。李道年雖然只是負(fù)責(zé)刻碑文,卻也被人追究了個協(xié)同之罪,關(guān)進(jìn)牢里沒多久就病死了。李立年幼讀書,當(dāng)然也沒讀出個名堂,驟然成為孤兒,家產(chǎn)也被那些吏胥給弄走了,走投無路之下,去投了漁陽山那邊的青龍寨,當(dāng)了個山賊。”

  柳先生再吃一驚:“漁陽山那邊還有山賊?!”

  如果這話讓趙月兒聽見,怕不是要和他拼命……

  周之龍笑道:“幾個沒著落的廢物聚集在一起罷了,說是山賊,跟逃荒的難民一樣。”

  柳先生哦了一聲,道:“這么說,李立就是李道年的兒子,那事情之后,他就去了青龍寨,直到如今,他跑來找你商量合作買賣,因為他有辦法將土鹽變成精鹽?他為何會知道你在這里,而且還有鹽?”

  說道后面,柳先生的語氣已經(jīng)有些嚴(yán)厲了。

  周之龍慌忙解釋道:“柳先生息怒,實際上,剛剛您在門外看見的那個小子,此前就在那青龍寨混著。不過,昨日他卻一臉頹然的來投奔我,我今日見了那李立,知道那小子應(yīng)該是被李立逼出山寨了。此前,我給周樂拿過一些鹽,想必是他讓李立等人知道了?!?p>  說到最后,周之龍也是惶然,他到底是讓這邊販鹽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毫不猶豫再度跪下:“請先生恕罪!”

  柳先生沉默片刻,區(qū)區(qū)一個病秧子,卻能嚇得那周之龍滿頭冷汗,直接下跪,如果讓外人看見了,不知道該如何驚訝。

  “起來吧,此事你雖然有所疏忽,但最終結(jié)果,卻是極好的?!绷壬牡溃骸安贿^,記得下不為例。我要做的事情,如何重要,你多少明白一些,再如何慎重也不為過!”

  說道最后,雖然是淡淡的語氣,但其中的意味,已經(jīng)明顯是警告了。

  周之龍躬身又伏地:“先生教誨,屬下銘記五內(nèi),再不敢忘!”

  柳先生似乎沉思了片刻,道:“既然李立那小子還有點腦袋,如今又有制作精鹽的法子,趁此機會,倒可以和他見一面,若是可以收歸我用,總比他當(dāng)個山賊強一百倍!”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周之龍趕忙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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