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只能靠自己
但是再不好辦,想起柳謙益那冷冰冰的話,劉主薄的滿臉肥肉都有些哆嗦。
他也暗怪自己順風(fēng)順?biāo)藥啄?,就有些飄飄然了,渾然忘記了當(dāng)初,沒有柳謙益的背后扶持,自己如何能夠成為錢塘縣主???
柳謙益的手段,他很清楚。也正是因為清楚,他知道柳謙益吩咐的事情,自己最好拼命去辦,否則的話,下場真的很難看……
“王縣丞,聽聞你抓到了那夜闖王家的女賊了?”劉主薄堆起笑臉,走了上去,喟嘆道:“實不相瞞,本官的侄子說他的婆娘被王員外家的公子擄走了,后面又聽說王家鬧了賊,還是個女賊,本官也想來看看,莫非這所謂的女賊,其實是本官那被擄走的侄媳婦?”
劉主薄雖然迫于柳謙益的威脅,但卻也不想真的把自己名聲搞壞,他反正是一口咬定王榮強(qiáng)擄了李立的媳婦,然后,又往王慶虎頭上潑臟水,說那女賊是王家誣陷出來的,為的就是遮人耳目。
王慶虎也聽出了他這言語里的陷阱,忍不住怒道:“劉大人,凡事要講究證據(jù),你少在這里含沙射影血口噴人!”
劉主薄呵呵一笑,道:“我是不是血口噴人,見了那女賊再說。怎么,王員外這匆匆而來,難道不是想去牢里看看那女賊的?”
王慶虎頓時一滯,他當(dāng)然是去見見那女賊,最好能夠拿回被偷走的鹽引??墒牵麉s早已經(jīng)在心底認(rèn)定,那女賊和劉主薄是一伙的。萬一見了面,劉主薄死咬住不放,認(rèn)定那女賊是他侄媳婦,那這事兒到底怎么算?
是追究他的兒子強(qiáng)搶民女呢,還是追究劉主薄的侄媳婦到他家偷東西呢?
這簡直是亂七八糟,一本糊涂賬!按理說,這樣的事情豈是很簡單,誰地位高勢力大,誰說的有理。假設(shè)這王慶虎只是個普通商人,絕對沒膽量和劉主薄對著干,哪怕是九品的芝麻官兒,那也是官,照樣玩的你死死的!
可王慶虎背后卻有王縣丞這個靠山,王縣丞固然是八品,壓了劉主薄一級,可劉主薄在錢塘縣根深蒂固,勢力不小,王縣丞卻是幾年前才上任的,底蘊(yùn)不深。兩者之間,算是不相伯仲,誰也壓不了誰。
王慶虎心中沒來由的一陣焦慮,眼下這事兒似乎是已經(jīng)徹底脫韁,發(fā)展成錢塘縣二把手和三把手的斗爭了,那他王家咋辦?沒了鹽引,那是分分鐘掉腦袋的事情??!
事到如今,王慶虎也只能看王縣丞的了。這位王縣丞和他一樣姓王,算是本家,兩人私下里也是互相稱兄道弟。
看見王慶虎求救似的眼神,王縣丞心里一個咯噔,難不成,那被抓的女賊,當(dāng)真是劉主薄侄兒的婆娘?事情的真相是,那女人被王榮那小子搶回去玩弄,結(jié)果人家跑了,王家賊喊抓賊,欲蓋彌彰?
王縣丞心中也是一陣惱火,這個王慶虎,老子早說過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遲早有一天要惹出禍?zhǔn)聛淼模?p> 這就是時代的局限性,這年頭又沒有個電話微信的,王慶虎心中大把的事情,想要和王縣丞仔細(xì)商量,可剛見面呢,李立和劉主薄卻來了。頓時,啥話都說不出口。
信息不通暢,王縣丞看了這局勢,尤其是王慶虎那心虛的神情,心中已經(jīng)認(rèn)定,王慶虎這是欲蓋彌彰,那么……自然不能讓劉主薄等人進(jìn)入大牢。否則的話,以劉主薄的歹毒,絕對可以利用此事把王家整的家破人亡,甚至,連他也吃不了兜著走!
他頓時打了個哈哈,道:“大牢里臭烘烘的,有什么看頭?本官剛從里面,可不想再下去被熏一次。走了,本官明日還要去運河邊巡檢,告辭告辭?!?p> 王縣丞說著,都沒等兩方人的回話,直接就走了。
劉主薄和王慶虎面面相覷,同時冷哼一聲,互相撇過頭去。但兩人心中的心思,卻又大不相同。
劉主薄主要目的,就是不讓王慶虎進(jìn)入大牢,不能讓他拿回鹽引。如今見他進(jìn)不去,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塊石頭。只是這大牢歸王縣丞管轄,他雖然是主薄卻也無法逾越。但好在是有了個交差的說法了,你柳謙益不是很厲害嗎,有本事去大牢里把人弄出來?
王慶虎心中,卻也是松了一口氣。只要這劉主薄進(jìn)不去,那他大可回頭去找王縣丞。說清楚狀況后,再回來審訊那女賊,拿回鹽引,不就得了?
于是,他也呵呵一笑,道:“劉大人,草民這就回去歇息了,大人勤勞為民,實在辛苦,回頭我叫下人給大人抓點大補(bǔ)的藥去?!?p> 好端端的給人抓藥,這是咒劉主薄重病不得好死呢。
劉主薄卻也是呵呵一笑,道:“王員外雖然家財萬貫,但怕就怕一個不好,鬧得家破人亡,就不用替我操心了,留點銀子當(dāng)棺材本吧!”
王慶虎心中大怒,劉主薄也是一臉冷笑。兩人再度齊齊冷哼一聲,各自扭頭離去。
可以說,兩人勾心斗角互相詆毀,很有些看頭。但一旁的李立,卻是心中越來越煩躁。他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鐘,但趙月兒失蹤恐怕有三四個小時了。這么久的時間,什么都能發(fā)生了!自己卻一點線索都沒有,完全在看這些人勾心斗角,哪有一個人是真正想幫他找人的?
李立心中一片冰冷,偌大的錢塘縣,真正在乎趙月兒死活的,恐怕只有自己吧?來到明朝也不算太久,李立更多的記憶還是曾經(jīng)的后世,可在他關(guān)于明朝的記憶之中,趙月兒卻是分量很重的人。
趙月兒是個很單純的人,別看她咋咋呼呼舞刀弄劍,動不動就喊要打劫,可實際上,好像也沒見她傷害過誰。那個傻女人的笑,是李立見過最純真的笑,如果那傻女人以后都笑不出了,甚至,已經(jīng)死了。李立覺得自己會后悔一輩子,也會內(nèi)疚一輩子!
自己若是選擇放棄,趙月兒會怎樣?
這時候的李立,頭一次渴望力量和權(quán)力。如果自己有權(quán)力,一聲令下,誰敢說半個不字?如果自己有力量,前世的身手還在,這么個小小的破爛地牢,自己殺進(jìn)去把人救走,也不算什么難事!
忽的,李立心頭一震,是啊,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氣。那就是他遠(yuǎn)超這個時代數(shù)百年的見識,以及無人能敵的功夫!
盡管他還沒有開始正式鍛煉,頂多是挑挑水之類的,但這些日子在山寨好吃好喝,身體的確是略微健壯了幾分。那么,自己能否靠自己的力量,去把趙月兒救出來?
這事情肯定很難,一個不好,必然死路一條,敢劫獄的好漢,官府向來是不會手軟的。那時候,柳謙益等人也救不了自己。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們會救嗎?不見得吧……
李立回頭看了一眼大牢,門外只有兩個獄卒看守,當(dāng)然里面肯定還有,他不知道有幾個人,不過……未必不能一試??!
想到這,李立趕上兩步,問道:“劉大人,就這么算了?我們當(dāng)家的,還沒找到呢!”
劉主薄心里也不大痛快呢,聞言怒道:“那不是在地牢里關(guān)著嗎,本官可沒本事去把一個女賊放了!哼!
李立默默點頭,不再言語。
半道上劉主薄甩了甩袖子,道:“你們回去告訴柳先生,本官已經(jīng)盡力了,但現(xiàn)在王縣丞把持著大牢,本官也沒辦法?;蛟S,柳先生可以再想想別的法子?!?p>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zhuǎn)身離開,隱約能聽見夜空里響起一聲冷哼。
周之龍長嘆一聲,看了看旁邊沉默無語的李立,道:“李老弟,且先安心,既然知道人在大牢里,咱們還能再想法子。”
李立笑了笑,點點頭,心中卻知道這只不過是周之龍安慰自己的話語罷了。再想法子?柳謙益想的法子,是為了救趙月兒嗎?
不過,他也不想多說什么。周之龍也很難做人,他的確是有心想要幫自己,可是,他的立場卻只是柳謙益的下屬,無法真正做主,還不能有違柳謙益的命令。此前,周之龍故意當(dāng)著李立的面說破去王家他們別有目的,已經(jīng)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再多,周之龍必然惹怒柳謙益。
今夜之事,唯一讓李立心中慰藉的,就只有周之龍了。既然周之龍把他當(dāng)朋友,李立也絕對不會讓朋友為難。呵呵一笑道:“沒事,回去吧?!?p> 回了竹枝巷,柳謙益已經(jīng)略顯疲憊,他身體的確不太好,強(qiáng)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艱難了。聽了周之龍的回報后,得知王慶虎也無法進(jìn)入大牢見到女賊,那么自然也就拿不回屬于王家的鹽引。
這,基本上已經(jīng)滿足他的計劃要求了。
不過,卻還得防一手,王慶虎和王縣丞是穿一條褲子的,萬一等下兩人一碰頭,悄悄去找女賊拿回鹽引,豈不是白忙活了?
柳謙益道:“周之龍,安排個人去大牢外面盯著。一旦發(fā)現(xiàn)王慶虎去地牢,你不必來請示我,只管出手,將鹽引搶奪回來?!?p> 李立忽然道:“我去吧,我也不好一直麻煩柳先生,這盯梢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柳謙益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道:“都出去吧,我累了……”
“李老弟,你……還是我派個兄弟過去吧,你對錢塘縣也不熟。”周之龍出來之后,對李立說道。沒幫著李立,反倒是讓李立自己去熬夜盯梢,他有些過意不去。
李立卻是燦爛一笑,道:“也就屁股那么大的地方,說什么熟不熟的,我去盯著沒問題。不過……周老哥能不能借個家伙我防身用?。俊?p> 周之龍去找了一把短劍,一尺來長,李立比劃一下,倒還順手,便笑著告辭離去。
短劍在手,星月漫天,李立行走于陰影之中,輕笑一聲……自己本就是個外來者,那么,就讓這大明朝見識下他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