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著那劍如同一道流星直向他面龐飛來,那雙黑玉般的眸子不由得睜大!
然而劍卻擦過他的面頰帶出一絲血痕“叮”地一聲插入了耳旁的石槽。少年能清楚地感覺自己臉頰的刺痛,也能感覺有溫熱的血滴劃下。
也幾乎是在那一瞬間石柱全部降落!
下面怪物興奮地張開血盆大口,一躍而起,勢在吞下他!
南宮錦沒有行動,只是靜靜看著降落的石柱,假如他奔上前去以他力量正好可以一掌打開石柱,但是他沒有,他要在怪物的吞了那少年時再收回佩劍,趁其不備給怪物致命一擊!
少年驚駭不已,在就要靠近怪物血盆大口時他用另一只沒受傷的腳用盡力氣踩在怪物的鼻子上,怪物的鼻子敏感,意外的打了個噴嚏身軀落在一旁。
石柱也嘭然落地,震碎方圓周遭地磚,蕩起一室塵囂!
少年險險地躲過怪物的致命攻擊,人依然被困在石柱上,沒容他喘息,怪物又撲了過來。
少年驚懼,眼看著要被怪物咬到,緊急時刻,鳳拂櫻手持舒春身影降落在他身前!
緊急中,手中舒春瞬間光芒一現(xiàn),竟抽出一柄錚亮極窄極細如柳葉寬度般的刀!長度卻和普通劍沒什么差別,他與上前的怪物纏斗起來,身影敏捷,手上細刀更是出神入化,快若驚雷!那是暗藏在舒春中的窄刀——“溯月”!
南宮錦見此神色詫異,他沒想到鳳拂櫻的舒春竟另有玄機。
趁著鳳拂櫻與怪物纏戰(zhàn),來到少年身邊,取下卡在石槽的佩劍。
看了少年一眼,那一眼,讓少年心里毛毛的,不由得低首。
南宮錦再看向鳳拂櫻,對方手上獨特的刀刃光影灼灼,那怪物已被他快刀攻擊逼到一個角落,本以為可以一舉伏下。誰知那怪物最后被激怒到極致,竟來了個猛烈反撲,鳳拂櫻一時不備“溯月”沒擋住怪物反撲之力被撲倒在地,另手空殼的舒春掉落地上。怪物獠牙盡顯,他只得緊握“溯月”抵抗怪物。奈何搭在“溯月”橫面的獸掌十分沉重,他幾乎是支撐起了一只高達三米的怪獸的大半重量,一時半會掙脫不開。
少年看得心憂,也管不了心中對南宮錦的莫名害怕,不禁對著閑適站在一邊的他道:“你兩一起進來的,想必也是同袍,你不救他嗎?”
南宮錦手持佩劍站在石柱旁邊卻是笑意盎然,好似有幾分看好戲的意味,淡然道:“對哦,鳳兄你我是同袍,不如我救你,你將金縷紫綃衣讓給我,這樣你也不虧?!?p> 鳳拂櫻堅持著,體能消耗巨大,不答話,怪物越壓獸頭越靠近他的面頰,人獸僵持,他額邊不由得一滴汗劃落。
少年聽了南宮錦的話,顯然對方是在談條件,他看看堅持的很痛苦的鳳拂櫻,心想:這種情形,他應該會為了活命答應對方要求吧。
南宮錦見鳳拂櫻不說話,嘆道:“鳳兄,你身為帝都之人,又智慧卓然,有神衍之鳳的美譽,怎么總是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呢?方才要是不救這奴隸,趁怪物沉浸享受吞噬獵物的樂趣時,我也許早就伏下它了,你偏偏要多此一舉,讓自己陷入危機,我真是不懂你。”
少年聽著南宮錦說的話,又看向被怪物壓在地上鳳拂櫻,神色復雜難辨,他不由問道:“你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你可以不必管我的,我對你并沒有什么利用價值!”
鳳拂櫻故作輕松一笑,道:“救人需要理由嗎?也許是有緣吧,你.....可以....這么理解。總之.......你是要救的,金縷紫綃衣.......也是要拿的。”最后一句,他停頓兩次,聽得出有些費力。
少年心下一窒,救人需要理由嗎?這句話是他第二次聽到。
南宮錦搖頭,試圖做最后一次詢問,道:“你一定要爭金縷紫綃衣嗎?”
鳳拂櫻只是輕笑,不再說話。
南宮錦言語中滿是不得不罷休之意:“金縷紫綃衣也是我志在必得之物,它是我唯一的機會,既然鳳兄執(zhí)意不肯相讓,我也愛莫能助了。”
眼看著他握住刀尖與刀柄的雙手被獸掌一點點壓下,其中左手由于握的是刀刃尾端,所以面對由下而下的壓力中,手上施力,手掌也被割破,血液順著手臂流向了手肘,染紅了劍袖,進而暈染到了外面衣袖。
情況萬分危機,他一時間腦海閃爍過千百思緒。
回憶起君主信上的話:拂櫻,昔日是吾錯怪你父親與你。如今吾病來如山倒,東陸政權分散,且日漸式微,隱患重重,誠盼汝歸來,吾有要事相商。
他還沒來得及有見君主,不可以死。帝都如今情況貴族門閥各自為營,薛萊郢更是兵權在握,收伏馳風小國,文與武皆具備,神武將軍之名更是眾所周知,威信早有,殺伐決絕,固守腐舊制度,并無仁心,非是君王之才,卻有獨裁傾向,若是他一旦坐上皇位,改革怕是比登天還難,非但不能讓東陸長治久安,早晚會使東陸走向衰敗,卻因其功勞不可磨滅,且東陸風氣崇尚武力,信奉強者為尊,因此民心所向,難以動搖。
南宮錦把持著整個東陸的經濟命脈,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又是個性深沉,不露山水,一副坐山觀虎斗的姿態(tài),難以親近,錢與權盡被其人掌握,奈何動向難明。
于仲亭雖然有勇有謀,卻又心胸狹隘,嫉妒心重,德行有缺,有怨必報,誰讓他不高興他就讓誰不順遂,自私自利,心腸狠毒,不適合結交。
于延傅老奸巨猾,很是圓滑,謀略不夠,不通武學,卻是君主現(xiàn)在的心腹,雖可暫時信任,可是碧湖之前的話并非無道理,帝都多數(shù)人都保持著雙手準備。
陸嚴乃錦州太守,所守之地包括邊境方圓。但是距離帝都又太過于遙遠。且沒有深入接觸過,只是聽聞其人重視職責,堅定責任,深受錦州不少百姓愛戴,卻無多少兵力。
其他貴族門閥,不成大器,都是墻頭一般。
雖然之前他人不在帝都,但對一些朝堂之事還是有所了解的。這種局勢君主又病中,太子青州亦年幼,不足以掌握政權,他可謂是步步艱險??墒菛|陸需要變革,君主雖也是視腐朽不見,好在知其天性猶存一份感恩之心,改革之路尚有機會,退一萬步講,現(xiàn)在若君主出事,免不了是一番更大的腥風血雨,到時候死的將不止是低層所有奴隸。
而他之前在天樞閣天臺欄觀測過天象,象征東陸的運勢主星,有暗淡之色,那代表東陸氣運在走下坡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何況他這個東陸太傅。曾經的一切,比起如今的不再重要。所以這次他更需要輔佐東陸的正統(tǒng)皇脈,或許才能避免東陸衰敗之路。
而回來之前那個夢境,少年更是要救,眼前怪物留下是禍害,也必須除去!
想到這些,鳳拂櫻心中信念堅定,精神念力匯聚身體,左手竟然松開“溯月”,任由怪物沉重的掌刺踏在自己胸部,嘴角瞬間噴出鮮血!血沫染紅臉頰,神色痛苦萬分,就在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欲一口咬斷他脖子時,他的“溯月”自怪物下顎處穿透皮肉!他一鼓作氣,左手匯聚力量由“溯月”刀柄處往上猛地一送!細刀剎那自怪物頭頂射出牢牢嵌入天花板之中!
一切發(fā)生在一刻之間,瞬間怪物的鮮血亦從其頭頂噴灑而出,踏在胸部的掌刺明顯收緊了,自下顎處落下一滴血落在鳳拂櫻的眼里!
他眼睛極其不適,不由得泛了下眼,怪物便已砰然倒地,血雨遍撒,他抓過身邊如空殼的舒春,堅持著站起身,一些獸血落在他月白的衣裳上,他緩緩轉過了身,只見那同色的云紋袖箭和雙肩上全部都是被血液浸濕而擴散的淺紅,烏黑發(fā)絲上也沾染了十分細密的血珠。卻透露出一種與之形象截然相反的絕世艷麗之姿!莫名讓人覺得好看有點驚心動魄。他平平抬手,廣袖無風飄動,牢嵌于天花頂上的溯月“嗡”地震動一下,剎那回到他手中。
少年與南宮錦對鳳拂櫻方才展現(xiàn)力量瞬間誅滅怪物于千鈞一發(fā)之刻,皆覺得不可思議。特別是少年吃驚的嘴巴都張開了,然后他又閉緊,眸中神色逐漸由吃驚變成欽佩,還有一抹其他的神色,那是感激。
南宮錦笑,卻是身一側,鋒利的劍刃眨眼間架在了少年的脖頸!
少年驚,果然對方要殺自己。
鳳拂櫻同樣吃驚。
南宮錦表情與之前沒什么兩樣,依舊是一副悠然的淺淡笑意,很無害,道:“鳳兄,你很在乎這個小子,你是選他,還是選金縷紫綃?!?p> 鳳拂櫻平復心情,眸色依然溫和,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南宮兄,我雖與你一直交涉不多,但看得出你并非濫殺之輩,不然也不會問我那么多,可否先告知你方才所說唯一的機會是什么意思?”
南宮錦:“說也無妨,我要用它換取見我最愛的人一面!”
鳳拂櫻內心疑惑,心道:誰要金縷紫綃做什么呢?莫非還有其他人知道金縷紫綃的作用?特來阻止我獲得金縷紫綃?還是其他什么意圖?不知情況下,他決定試探南宮錦,看看能不能知道些蛛絲馬跡,于是道:“可是南宮兄怎么知道拿它就一定可以見到你最愛的人?難道就不怕對方騙你嗎?”
南宮錦卻堅定回答:“不管有幾分把握,我都只志在必得!他是一位外域客商,經營一些古玩珍寶,也算是奇人異士,我曾見過他用一面菱鏡幫助過別人找到失散的親人,所以,我不能失去這個機會!你要是阻攔我這一次,我便會毫不猶豫殺了這小子,也會,殺了你。我說的到做的到。數(shù)到三,告訴我你的選擇。一.....二......”
鳳拂櫻一時心思百轉,就在南宮錦數(shù)出第三時,他終于想到辦法,道:“南宮兄,放了那孩子,我答應你!”
少年不由得再次看向鳳拂櫻,眼中神色反復變換,越來越難辨,他只覺得救他的鳳拂櫻與別的貴族可能不同。
南宮錦有一絲喜色劃過眼眸,道:“可以!待會兒相信會下來人檢視那孽畜的傷口,并檢視我們的武器,好確定是誰殺的怪物。在這之前,我不會放開這小子?!?p> 鳳拂櫻妥協(xié):“可以。我有個要求,你之后要去找那個人時,也請把我?guī)??!?p> 然而心下卻道:“先安撫南宮錦的心,讓他不傷害那孩子。接下來在根據情況找到空隙反制對方。如果,沒機會制服對方,也可讓對方答應自己要求,后續(xù)知道南宮錦口中說的那人的住所拿回金縷紫綃衣更容易。”
南宮錦頓露一抹為難之色,開始猶豫:“這.......”
鳳拂櫻見對方猶豫,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別有居心,所以一派坦然且自若之態(tài)道:“這孩子便是我此次參與冬獵的重要目的,你只要言而有信不傷害他,我愿意放棄金縷紫綃衣。方才不是說那位客商是賣古珍異寶的奇人異士嗎?又說他可以用菱鏡尋人。這樣的江湖人物我不認識一下,難免遺憾。況且能多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南宮錦這次只是沒有太多猶豫之色了:“好。帶你也無妨,我們先換兵器?!睋Q兵器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這樣可以讓來檢查的人不起懷疑,更有說服力。
兩人達成共識,鳳拂櫻走近南宮錦,心內卻打算靠近三尺被對方一聲“停步!”,阻止繼續(xù)向前的腳步。
南宮錦道:“就保持這個距離交換兵器便好。你先將你的細刀交給我?!?p> 鳳拂櫻依言把刀交給對方。
南宮錦接過刀,卻把自己佩劍卻擲在了獵室的墻上!
鳳拂櫻不解。
南宮錦道:“鳳兄,我覺得距離越遠越好。麻煩你把劍取下,然后就待在那個位置吧?!?p> 鳳拂櫻明白對方也在防備自己突然出手,由此可見南宮錦并不好糊弄的人。于是他依言轉身去拿插在墻上的佩劍,之后立在了那個靠墻的位置。
少年看向南宮錦道:“你就不怕我把換兵器的事說出去嗎?”
南宮錦輕蔑一笑道:“我需要害怕嗎?誰會相信一個奴隸的話呢?”
少年驚訝,隨后黯然。因為的確沒人會相信一個奴隸的話,他這樣的人在帝都死活都無人過問,說話誰又會聽呢。
片刻,獵室三人聽到甬道傳來雜七雜八的腳步聲,大概十多人的樣子,待聽到那些兵卒來的腳步聲時南宮錦便移開了抵在少年脖頸的劍。
來的那些人中就有嫣然雪。
嫣然雪看著鳳拂櫻,對方也看向她。兩人互相望著彼此,鳳拂櫻首先對著嫣然雪輕柔一笑,那樣子似是在說,沒事了。
嫣然雪卻笑不出來,她是第一次看到對方被血色染紅衣裳的凄艷絕美樣子,沖擊不小,心中并不是驚嘆,她已經分不清是怪物的血還是鳳拂櫻的血,只是突然看到那滿身多處血跡以及嘴角的血漬竟出自原本一個纖塵不染宛如謫仙的人,那樣高貴雅致溫溫如玉的人啊,一個既受人愛戴又身負詛咒之痛的天樞閣主......這會已是滿身血污,唇色蒼白,眼中不經意劃過的一點疲憊感被嫣然雪巧然捕捉到,看著對方身后死去的巨形怪物鋒利的前掌刺上帶著一點血色碎布,那是他身上的布料嗎?她突然覺得心房某處不由自主地微微抽疼了下。
鳳拂櫻……我到底該用什么心情來面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