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機離開蓮花媛媛住處后,再次進入了那條巷子,此時天色已黑,只見到巷子盡頭有些亮光,估計是擺夜攤的小販們點的油燈。而巷子里則比較黑,但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偶爾一兩只綠油油眼睛的貓竄過,若機雖然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也難免一跳,想到那蓮花為啥會沒錢,搬家前不是說還有一百多兩的,這才多久,就花完了,肯定有什么怪事,而且要不是酒樓的收賬有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不可以隨便動,估計那骨子里隱隱有點要強的蓮花也不會找自己借錢吧。
走著走著,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聽到旁邊垃圾桶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若機以為又是野貓,卻突然被一個黑影子砸到了后腦,還好不是什么重物,似乎是空的油紙袋子,扭頭看去,那邊有個黑影貓著個腰,似乎像個人,看身高像是個十來歲小孩子,在翻找什么東西,若機一向不喜多事,自己也沒受什么傷,就打算繼續(xù)離開,砰的一聲,又是個硬邦邦的東西砸在了臉上,若機揉了揉生疼的鼻子,泥菩薩也生了火氣,怒道:“喂,這垃圾放的好好的,你亂丟什么!砸到我了知道嗎?”
那小孩一愣,回頭一看,這才意識到后面有個人。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對,對不起,我沒聽到后面有人?!睆穆曇艉湍:囊卵b外形判斷,應(yīng)該是個小女孩,只是環(huán)境較黑,看不清具體長相和衣著打扮。
這倒也不是這小孩說謊,自若機成了武師,雖然五流的,而且練了這火蟾瘦身大法,感覺自己身體輕盈了很多,走起路來不刻意跺腳,都很難發(fā)出讓人注意的腳步聲。幾次嚇了那些小二一跳,還以為他又變成流魂了。
“不是我故意要說你,這么晚,你不回家,在這里翻垃圾干什么?記得以后不要亂丟,要是砸到其他不好說話的,看你怎么辦。”若機其實也不是真想問這小孩原因,只是隨口教育了一番,就打算離開。
那小女孩低著頭猶豫了一會,其實若機都已經(jīng)走出去好幾步遠了,這才低聲說:“我只是想找點吃的,娘餓了?!?p> 若機聽覺一向很好,自然聽到了這小女孩的話,不由得暗嘆,原來是個小乞丐,不然誰大晚上會來翻垃圾堆。據(jù)若機所知,這冥府近數(shù)十年,一來沒有戰(zhàn)事,二來沒有饑荒或者其他自然災(zāi)害,就不知道為啥有這么多乞丐。其他地方不說,就一個小小香水鎮(zhèn)南區(qū)這條街就不下于十幾個。更別提陽關(guān),秦郡了。
快要走出巷子時,若機有意無意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小女孩沒有繼續(xù)回去翻垃圾,而是站那里,似乎在看著他,在期盼什么。
看到那個瘦弱的孤零零的身影,若機突然感覺自己內(nèi)心某個地方被觸動了一下,輕輕哼了一聲,若機又走了回去,掏出一小塊碎銀遞給她。之前若機也來過這里,每次遇到乞丐討要,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多少都會給點,但都沒這次多,心想著按以前的流程,小女孩應(yīng)該會很開心接過錢道句謝,然后跑開,接著自己也可以心安理得離開,從此也許可能很難再見到對方,算是一次完美而又正常的施舍了。
可那小女孩看了看碎銀,并沒有接過去,只是看著若機的眼睛,也不知黑暗里能看出什么。
若機有些奇怪,但也沒打算在這寒冬夜幕里和一個不知來路的小乞丐僵持,說道:“不要,那我走了?!闭f罷收起銀子,轉(zhuǎn)身做出離開狀。
那小女孩這才開口:“大叔,我不想要你的銀子,我想求你幫個忙?!?p> 這讓若機有些不高興了,這擺明是得寸進尺。
那小女孩不知若機的不滿,接著說道:“我娘生了一種怪病,吃什么都想吐,而且臀部還長出了密密麻麻白色的鱗片,大夫說要送到陽關(guān)縣城才可能治好,而且要很多很多銀子,似乎至少要一百兩,所以?!蹦切∨⒄f到這似乎很難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低下了頭,聲音變得很細微,但依舊繼續(xù)說著:“所以自那后爹就再也不來看娘了,娘就去找爹,但是被他的家丁打斷了腿,扔到了大街上,還說什么不認識她,娘很傷心,回來后大病了一場,之后就神智有些不清了,大叔,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想讓娘好起來,求求你幫幫我們。我也不知道求過多少人了,但我任然相信一定會有好人,只要能治好娘的病,哪怕做驢做馬我也愿意?!闭f到最后,小女孩哭著跪了下來。
若機這時有些尷尬了,本想做件好事就閃人回酒樓,該干嘛干嘛,怎么感覺突然攤上大麻煩??粗@個哭著跪在眼前冰冷地面的小女孩,他在猶豫,其實稍一狠心,扭頭就走,就當啥事也沒發(fā)生,第二天太陽照常升起,或者丟下那塊碎銀,彌補下心靈上的愧疚。說到底他也不欠這女孩什么,大家萍水相逢,為啥白浪費一百多兩銀子去幫她,可能還不止這個數(shù),說是做牛做馬,瞧她年紀如此小,能干啥活,還不是要若機來養(yǎng)她。
若機想到此處,搖了搖頭,暗道,現(xiàn)在可不是同情心泛濫的時候,天下那么多不幸的人,自己又不是觀音在世,哪顧得過來,當下腳跟一轉(zhuǎn)就要開溜,巷子另一頭傳來一個呼聲:“若機大叔,還好你沒走遠,你東西落下了?!?p> 隨后,一個窈窕的女子身影走了過來,卻是媛媛,只見她走到跟前后遞給了若機一本書,接過一看,原來是自己那本火蟾瘦身大法,估計是自己胸口衣領(lǐng)太松,懷里東西老是丟,回去得改緊一點了。
“咦,這小孩是誰,干嘛跪這里?”媛媛這時注意到跪著的小女孩,好奇的問道。
“大叔,求求你了!”那小女孩沒理會媛媛,又哭著說道。
媛媛雖然疑惑,但瞧她哭的也可憐,就先扶起了小女孩,彎腰用袖口給她擦了擦眼淚,柔聲說道:“小妹妹?你怎么了,是這大叔惹你了?你跟姐姐說,我?guī)湍憬逃?xùn)他。”
小女孩含著眼淚搖了搖頭,又把剛才和若機說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若機聽第二遍才注意到,這小女孩娘的臀部長了白色鱗片,難道是‘娃娃’,豈不是和媛媛一樣,而且應(yīng)該不是骨,否則這小孩肯定不可能安全活到現(xiàn)在。那這個病難道還能治得好,這倒是繼那骨尾女后了解到的治療法的又一條線索,而且明顯比去給她們玩命報仇容易多了。到此若機倒是起了幫忙的心思,反正媛媛要治,那是他跑不了的,再說狠狠心多一個也就多一百多兩,算是自己做這輩子最大的慈善了。要是治好,讓那母女兩給蓮花打工還債,和自己一樣,既解決了生計問題,又能報恩,多好,恩,到時候讓蓮花把她們該發(fā)的工錢給我就可以了,這個主意不錯。若機至此甚至有些得意洋洋了,剛準備答應(yīng)這事,卻發(fā)現(xiàn)媛媛跟著小女孩走出了巷口。
追過去一問,原來媛媛一聽這小女孩悲慘遭遇,就替若機答應(yīng)了她,到讓若機一陣無語,自己怎么現(xiàn)在一點主都做不了了,工資那蓮花說了算,這邊也被強行做了慈善,雖然自己本意就同意的,可也感覺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