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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三十七章 攝魂師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083 2020-01-18 23:29:05

  黃昏時分,集市上熙熙攘攘。寸心牽著韁繩,拉著馬上搖搖晃晃的弱水避開擁擠人潮,返回訓練營。

  “尋常人沒辦法給指定的人開啟念力之門,只有特定族群方可。”冷庫內(nèi),弱水話音剛落,火護法就出現(xiàn)在門口,拾級而下,施術在他眉心留下一道火紅的印記。

  待印記消失,他感覺到體內(nèi)多出了一股原本不屬于自己的能量。

  接下來,弱水念出口訣,教他記下,被兩人緊盯著直至背完才肯領他出來。

  “到了明兒,這些口訣你要是忘了一句,就去冷庫里抄上一百遍?!比跛隈R上晃悠得都要打盹了,突然馬背一顛,她睜開半瞇的眼懶洋洋道。

  寸心趕緊念念有詞地一邊看路一邊回憶口訣的內(nèi)容。

  “只是一項火系,要背的不多?!比跛迫坏溃澳阃诘睦钋蓛?,可是只用了七天,就背下了四系術法及念力起源。”

  這句話一出,將他刺激得更狠了。

  黑曜殿中也是會定期考察戰(zhàn)力的,并且專門有人為他們排名登記。其中墊底的是陳嵐,她一貫不怎么愛努力,練功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而日夜勤修苦練的寸心卻每次都在最末三四人中。剛進黑曜殿時,還有個巧兒排在他后邊,可是隨著她的巫術愈發(fā)精進,名次也上升了,此刻已至中游,與飛瓊不相上下。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戰(zhàn)斗上沒什么大的天賦,打算在黑曜殿內(nèi)得過且過。弱水這么說,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寸心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忽然回頭,對高坐馬上的弱水輕輕道了聲謝。

  弱水依舊吊兒郎當抱著雙臂,勾起嘴角瞥了他一眼。

  前方起了聲吆喝,兩人停下一看,是疾風帶著大弟子荒云,正立在左側(cè)酒旗旁揮手。

  “師妹收弟子了?”他笑嘻嘻將手揣在袖筒內(nèi),緩緩走了兩步,“破天荒的,居然還是個少年?!?p>  荒云亦跟來,不屑地斜眼看著寸心。

  弱水嗤笑:“只許你收弟子,不許我收?什么道理!”

  這兩人一見面,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在口頭上較個輸贏。

  “水師叔,我?guī)煾高€有公事要辦,能否煩請讓個道?”荒云見他倆半天不談正事全在瞎掰扯,不耐煩地開口??此嫔系谋砬椋茖@個師叔根本毫無敬意。

  “就你事多!”弱水調(diào)轉(zhuǎn)馬頭讓行,沖疾風惡狠狠道。她又彎下腰,朝寸心笑起來,“乖徒兒,跟著師傅好好練,有朝一日揍他們師徒倆一個滿地找牙!”

  那故作溫柔的微笑看得寸心脊背一寒。

  弱水與荒云互不待見也是眾所周知之事。他們同期加入巫教,一個當上了護法,另一個只是護法的弟子,成了后輩的荒云故而對她極為反感。

  疾風先去見了厚土,告訴他雨天的失蹤死亡案件有所進展,命屬下押送來一個被砍去雙手的男人。

  “他是隱居在姜國的南越攝魂師?!?p>  屬下又呈上一只涂了厚漆的木盒,里頭盛著攝魂師的雙手和一堆用透明玻璃瓶封裝的鉛灰色藥粉。

  他調(diào)整了一下瓶子的擺放道:“這是操控他人用的毒粉,接觸便會死亡,他便是以此物兌水后射入人體的?!?p>  厚土冷冷地皺著眉瞇著眼,摸了摸下巴上蓄的一簇胡須道:“是誰派來的?”

  男人張了張嘴,沒有聲音,舌頭竟也被人割了。

  厚土看向那雙斷手,原來并不是疾風的人砍的。有人料到他們會有所行動,提前出了手,卻還故意讓這名攝魂師活著。攝魂師失去操縱法術的雙手,即失去了生存的價值,對這一行而言,實在生不如死。

  無法說話、無法寫字,疾風派人查了這人的履歷過往,發(fā)現(xiàn)他十分孤僻古怪,舉目無親、孑然一身,早已無掛念之人,很難通過威逼利誘以期套出想要的答案。

  厚土叫人帶他下去嚴加看管,房中只剩下他與疾風二人。

  “這些天接連失利,先是姜國質(zhì)子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再到這個攝魂師……師弟,你有什么想法?”他坐下身,轉(zhuǎn)頭問疾風。

  “我在想,這些事的始作俑者,是不是同一伙人?!奔诧L盤腿坐在了一塊蒲團上。

  厚土點頭,示意他繼續(xù)推測。

  最明顯的一點,他們皆與姜國有關聯(lián)。

  姜國與東鄴正在交戰(zhàn),雙方互不討好,各自在尋求鄰國幫助。疾風回想起前些日廖貴妃派人傳訊,皇上動了鏟除巫皇之心,不覺開口道:“難道皇帝老兒與姜國之人暗中往來,意圖摧毀巫教?”

  “不無可能,想必巫皇也這么認為?!焙裢恋馈D承┫?,先傳入巫皇耳中后,才會根據(jù)情況來讓他們知悉。還有時,會通過這些消息來對他們進行秘密試驗,看他們對巫教有無二心。

  疾風沉默著,安靜異常,不知是在思考幕后黑手的身份還是在思考怎么給自己留條后路。

  黑曜殿中,除了請假未歸的丁若羽外,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陳嵐重傷初愈,臉色蠟黃,卻還是堅持趕來訓練,也刷新了其余人對她的看法。

  同她差不多情況的還有剛回來沒幾天的郁飛瓊,于是兩人練在了一起,你來我往沒幾個回合,就一同乏力了。

  “你出招的速度突然快了許多,怎么回事?”郁飛瓊飲了口水問她,說話的時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像是對她厭惡到了極點。

  陳嵐緊挨著他坐下,手臂蹭著手臂,悄聲笑道:“你越想知道,我就越不告訴你?!?p>  郁飛瓊背轉(zhuǎn)了身子,也不再多問。

  另一處,薛瞳默默看著他二人互動,眸光一轉(zhuǎn),又瞧向大堂內(nèi)和他交流最多的寸心。

  “嘿!”他愣了愣,咧開嘴來。

  寸心被水護法帶走了兩日,今兒回來,身上的氣息與目中的神采,都同先前判若兩人。

  他蹦了過去,拉扯住寸心,小聲問他這兩天被弱水喂了什么。

  “沒喂什么?”寸心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敢情他自己都不知身上發(fā)生了什么變化。

  薛瞳假裝不經(jīng)意地將手指放在他脈門上,才突然明白過來,他也開始擁有念力了。

  什么炎國的妖魔鬼怪,到處亂幫他們開闊神識!他在心底里不忿,面上還要裝得波瀾不驚。

  他忽然嘴角一抽,掃了陳嵐一眼。話說那丫頭不也是自家?guī)熜珠_的神識么?他這一說,豈不是把歲寒也算進去了。

  陳嵐見他沒來由地瞪自己,氣樂了:“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兩個的這么不待見我!”

  郁飛瓊起身拿了劍,指著她冷冰冰道:“休息夠了就繼續(xù)練?!?p>  陳嵐極不情愿地放下水壺和擦汗的布巾,慢吞吞摸出自己的兵刃。

  還是和巧兒對練比較好。郁飛瓊見她磨蹭半天,不由想起自己一直盼著早點見到的人。

  丁若羽依舊在白沙殿的僻靜小院中,揮舞匕首,刺著半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秋葉。

  院門旁,離泓一襲素白,笑著看她,眼底流出一絲顧影自憐,仿佛他看著的人是另一個自己。

  “你終于來了?!倍∪粲鹗照?,翩然落下,足尖點地,雙膝微微彎曲緩住墮勢,才抬眸望向他。

  “有進步?!彪x泓也輕巧地走來,牽著她來到一處大廳。廳內(nèi)桌上擺著筆墨丹青,另有一名看起來很有學問的老者。

  丁若羽疑惑地跟著離泓來到老者身旁,只聽他對老人道:“畫張像,我和她的?!?p>  “大人和姑娘就這么站著不要動?!崩险甙才牌饋?。

  “畫我的時候按照本來的面目,至于她,畫好臉型后,我再告訴你怎么下筆。”離泓又繼續(xù)吩咐。

  “畫像做什么?”丁若羽拉了拉他袖子。

  老者壓著嗓子咳了一聲:“這位姑娘不要亂動。”

  老畫師的聲音,她仿佛在哪里聽到過。只是她此刻并不關心這些,只想等離泓回答。

  “做擺設?!彪x泓信口胡說。

  又是不想告訴她的。

  一個時辰后,老畫師畫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丁若羽的五官面目,空空的一片雪白。

  離泓從角落處尋到一只匣子,展開其內(nèi)一張古畫。畫上是名披著殘破盔甲的妙齡女子,長發(fā)飛揚、明眸如電。溫婉與凌厲,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zhì),巧妙而和諧地并存于她的眉眼間,又為她多添了幾分神秘感。

  “五官按照這個女子來畫?!?p>  老畫師抖著手碰了碰畫中人的臉,又觸電般縮了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定情緒道:“她的畫像為何會在你手中?”

  “你只負責畫,其余的不需要知道?!彪x泓冷下臉來,緊盯著他道,“別忘了是誰放你出來的?!?p>  “好,”老畫師痛苦地合上眼,點了點頭,“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當年,她是否死于你手?”

  “不是我殺的?!彪x泓一字一頓,看著畫像上空白的五官道,“畫。”

  丁若羽聽著他們之間古怪的交流,忽然反應過來在哪聽過老畫師的聲音了。

  天坑下的天龍,同他的聲線幾乎一模一樣。

  她沒有立即詢問,只是走過去,站在他身后看他補上一張似是而非的臉。

  打發(fā)走畫師后,她才問出來,為何要畫另一個人的臉。

  離泓望著畫中人,目中柔光如水霧般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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