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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五十一章 破法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120 2020-02-01 23:56:17

  水天之間風(fēng)平浪靜后,弦月也將西沉。

  山谷內(nèi)恢復(fù)原狀,地上的草隨風(fēng)而動,抹去所有戰(zhàn)斗過的痕跡。

  “死了?”丁若羽從洞口爬了出去,向下方張望。

  “沒死,被他們帶走了。”離泓收好束魂鈴,也鉆了出來。

  涼風(fēng)拂過,使得丁若羽昏昏沉沉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頭也不疼了。

  “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離泓在她身后道。

  丁若羽憋了許多問題,還沒開口卻被他捷足先登了。

  “火護法讓我們?nèi)ゲ樯n耳行蹤,偶然看到這幫綠臉人,一路跟著他們來到了這里。”她將經(jīng)過簡單說了一遍。

  “看來真是巧。”離泓笑了笑,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么。

  “你又為什么會……”丁若羽趁此機會發(fā)問,問題還沒說完,就見他向前踉蹌幾步一下子栽倒,順著山道的斜坡滾了下去。

  她趕忙沖過去,撐起他,隨著墮勢自道上疾奔而下,停在草地上。

  除去磕破的幾塊皮,他身上并無大礙,只是又睡著了。

  看著谷中路線,由北向南,他從雪國歸來,自是會走這條路,根本沒必要問那個問題。

  回城路途遙遠,她便躺倒在草地上,等著他醒來。

  市肆中,陳嵐朝著毒針飛來的方向追去,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四下巡視了一遍,她回到茶鋪,本該落在地上的毒針也消失了,像是被人返回清理過。

  搜尋無果,丁若羽看起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她回了客棧,栓好門窗,盤膝坐在床鋪上循著腦海中早已背下的經(jīng)書法訣修習(xí)術(shù)法。

  金烏駕車西去,玉蟾攀上中天。直到午夜,丁若羽依舊沒有回來。因走了神,陳嵐掌心飛出的風(fēng)刃向窗欞而去,她趕忙回撤,反被薄薄的氣刃割傷了手臂。

  這風(fēng)刃若真打在了窗上,她相信憑著丁若羽仔細的性子,定會察覺她也在苦修術(shù)法。

  在功法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前,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正實力。

  小半個時辰后,丁若羽撐不動了,趴在草地上入了夢鄉(xiāng)。

  天色大亮,陽光直刺進眼底,刺得她朦朦朧朧睜開眼來。四周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紅斗篷,恭恭敬敬站在輛馬車旁一動不動。她坐起身,身上還蓋了張?zhí)鹤?。扭頭一看,離泓身披華服,坐在湖泊旁的巨石上,手里無聊地翻著本書,這么多人似乎都在等她睡醒。

  丁若羽大窘,恨不得從這里消失。見她醒了,離泓從石頭上跳下來,拉著她上了馬車。

  眾人沉默地向城中而去,只聽得到車輪軋地聲與參差腳步聲。

  “你什么時候醒的?”她終于忍無可忍,先出了聲。

  離泓靠在車壁上,摘下她頭上插著的幾根草葉子道:“早不了多久。我醒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來齊了?!?p>  “人不是你叫來的?”丁若羽想象了一下他也一臉懵圈的樣子,不由露出笑來。

  “我習(xí)慣一切從簡,這陣仗……是燕祀的臭德行?!彪x泓冷嘲熱諷道。

  丁若羽微有緊張,低聲問:“他在派人監(jiān)視你?”

  “我也在派人監(jiān)視他?!彪x泓看傻子似的瞟了她一眼。

  “那我……”實際上她關(guān)心的是她自己的處境。

  離泓坐直了,扳過她的臉,緊緊盯住她眼睛。

  短短幾剎那的對視,看得丁若羽快要發(fā)慌了,便見他放開手道:“越來越像了?!?p>  不及她提問,他又接著道:“昨日那些綠皮的怪物,被我們稱為藥人,都是由半死不活之人轉(zhuǎn)變而來的,可通過禁法操控其行為意識。”

  與前言牛頭不對馬嘴,直接將話題岔得丁若羽都忘了自己方才真正想問的東西。

  凡世中,將術(shù)法修習(xí)到極致的幾大高手,除了歲寒外都會操縱藥人的禁術(shù),只是實際的用藥和咒術(shù)因人而異。

  最強的藥人,是將天族或魔族戰(zhàn)死的亡靈引入作為容器的軀殼中,這樣做出來的藥人不光法力大增,還會擁有天族快速復(fù)原傷口的能力或魔族肢體再生的能力,配合適當(dāng)?shù)闹湫g(shù)控制,甚至能使其成為不死之身。

  丁若羽想著那些綠皮的怪物打都打不死的情形,胃里反了一口酸水。

  “可是你對付那群藥人看起來很輕松?!彼乃季w又回到前一日。

  “不輕松,你被我的外表給蒙蔽了。”也不知是否在謙虛,離泓撩開袍子,現(xiàn)出里頭那件白衣衣角的幾個洞道,“只要沾上他們噴出的毒水,就結(jié)束了。”

  丁若羽看著破洞,心有余悸。

  “祭火節(jié)當(dāng)天以及昨晚,我們見到的人都是流焰?!瘪R車?yán)@過一片正在搭建屋舍的地界,正是前段時間聚雷塔崩塌處。先前雇的那批工匠又回來了,這次卻只是在造普普通通的民房。

  祭火節(jié)的時候,本已受傷的流焰自爆心臟,金蟬脫殼,以蒼耳的易容躲過所有人的耳目,又想法子快速恢復(fù)了兩三層功力,借用他手下那批藥人,打算出其不意,在離泓回程途中進行截殺。

  但是他低估了離泓的預(yù)判能力。不光猜出他活著,還暗中派人在城內(nèi)搜查。留丁若羽在赤云殿破陣的那兩夜,他布下法陣后,更是親自出動,發(fā)現(xiàn)了他殺人食心加速復(fù)原的勾當(dāng)。

  山谷里,藥人盡數(shù)被擊倒,流焰一時大意失去了防備,隨后被打進湖中一早設(shè)好尚未啟動的陣法之中,短時間內(nèi)封住了行動。

  除此以外,他身在雪國之時,就讓歲寒想法子給天族司命君透露消息,道出了流焰在下界的所作所為,引得長明燈、乘鶴翁和駕鸞使前來捉拿。

  “若非這三位前輩高人及時趕來,流焰沖出封印后我大概活不到此刻。”他神態(tài)一如往常的平靜,似乎是在說無足掛齒的小事。

  丁若羽靜靜聽著,抓住了他的手道:“沐火讓我們?nèi)ゲ樯n耳,之后發(fā)現(xiàn)了被剜心的人犯……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p>  離泓微微笑著,不著痕跡地抽開手來。

  “流焰的血有劇毒,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血控制我,所謂的解藥,需要他的血做藥引?!彼焓掷_衣襟,露出左邊鎖骨下方一塊殷紅的文身,是只面容猙獰伸出獠牙的魔鬼。

  丁若羽面上一熱,目光飄忽,卻驀地想起他背后也有刺青。

  “這可不是什么文身?!彼α似饋?,“我研究了那么多年,最終以邪咒制止了毒血蔓延,才肯安心送他上天。”

  但是同樣被流焰灌了毒血的蒼耳,他并沒有必要耗費掉大多數(shù)精神力來替他施咒控制。

  “我的法力,要留給另一個失足少年用。”離泓淡淡看了面帶愧意的丁若羽一眼,笑得意味深長。

  馬車停在收到消息前來迎接的沐火前方,丁若羽下了車,跟在他們后面進入院子中。

  屬下抬上來一只蒙了紅布的籠子,其余弟子一一退下,不多時,蘇織來了,掀開紅布,露出籠子內(nèi)鎖著的少年。

  郁飛瓊半身染血,雙臂高高吊起,半跪在籠內(nèi),早已神志不清。

  蘇織上前開鎖,將他拖出來,放在那塊鋪在地面的紅布上。

  旁邊的幾案擺放著剪刀針線臉盆毛巾等物,蘇織熟練地擺弄著,先是擦干凈了郁飛瓊身上發(fā)黑的血,再用剪刀撬掉他肩膀上那一大片堅硬的甲狀物質(zhì),最后噴上藥水。一切完成后,他的半邊身子又再次被血染透。

  “他也被灌入了毒血?”丁若羽反應(yīng)過來,悄悄扯了扯離泓的袖子。

  離泓道:“只怕我救了他也得不到一句好聽的?!?p>  他走過去,咬破手指在郁飛瓊心口畫了個符,隨后在二人外部設(shè)下結(jié)界。

  沐火和蘇織退出數(shù)丈遠,丁若羽也跟著后退,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又使她再退了幾步。

  她記得曾在巫術(shù)起源的書上看到過,邪咒是連魔族都不愿意去使用的一系列術(shù)法,這些咒術(shù)的施放需要以自身的一部分作為交換條件,逆轉(zhuǎn)天地法則來達到最終目的。

  因此這些邪咒也被列為禁術(shù)。

  據(jù)離泓所說,之前在南越由西江四刀召喚出的那個黑影,就是使用了獻祭之術(shù)。尋常武夫獻祭的是肢體,而巫師獻祭的余地會更大,他們擁有一定程度的念力。

  結(jié)界之上,法力流轉(zhuǎn),看不清內(nèi)部的情況究竟如何。烏蒙蒙一片中不斷浮現(xiàn)出銀色、紫色、黑色三種符文,同赤云殿內(nèi)困住丁若羽的法陣一模一樣,只是這次的范圍更大,法力的波動更猛。

  “他將我困在法陣之中,雖然我解不開,外面若有人來也攻不進去……”她突然間明白了什么。

  蘇織立在斜前方,聽到她低語,微微偏過頭,終于對她露出了善意的笑。丁若羽呆呆地看著她,慢半拍似的點頭回禮,惹得她又板起面孔來。

  “死丫頭,氣人的本事居然還不帶重樣的!”她憤憤然悄聲道。

  丁若羽見她轉(zhuǎn)了回去,又將視線放回法陣上。

  一陣陣輕微的碎裂聲響起,三色符文依次破解消失,法陣由內(nèi)而外地解開,黑霧也慢慢淡去。

  紅布上,郁飛瓊躺著一動不動,從頭到尾都沒有醒過來,肩上已經(jīng)完好如初,多出一團血紅的印記。

  離泓叉著十根鮮血淋漓的手指走了出來,沖蘇織道:“換盆水來,我要凈手?!?p>  蘇織忙應(yīng)聲退下,丁若羽趕來一把抓起他手腕,卻發(fā)現(xiàn)這些血都不是他的,白擔(dān)心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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