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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五十三章 伺候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065 2020-02-03 22:19:56

  進了驛館,轉(zhuǎn)至客房,陳嵐原想默默地在廊下聽候差遣,歲寒卻將她喚進了屋內(nèi),命她伺候沐浴。

  沒來由的,她總覺得歲寒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怪在哪里。此刻一聽要指派她伺候著沐浴,不禁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歲寒嘆了一聲,搖頭道:“打水來,在外候著?!?p>  陳嵐如蒙大赦,飛快地跑去準備洗浴用的熱水和熏香。

  屏風(fēng)內(nèi)側(cè),不時有水聲嘩啦啦響動,屏風(fēng)外陳嵐臉紅成了柿子,卻一步也不好離開。他既然叫她在外候著,少不得還會喚她,千萬別是什么出格的事。

  她暗自合十祈禱。

  在外差不多站了半個時辰,里間時斷時續(xù)的水聲終于換成了起身及衣料窸窣的聲音。歲寒喚她進屋收拾收拾,陳嵐終于松了口氣,一溜煙地竄進去。

  她方欲拾起掉落地上的臟衣,手腕卻突然被人捉住。陳嵐僵立不動,她原可閃躲開,但念及弱水“伺候好這個人”的命令,只能任他所為。她對他并沒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相信他一個外國來使也不會對她怎樣。

  許是因泡在熱水中太久,歲寒掌心火燙,手背上還蒸騰著水汽。他長發(fā)濕漉漉搭在肩頭,身上白底繡著淡藍色云紋的單衣亦穿得十分隨意。

  “讓我來猜猜……”他輕輕開口,口中也騰起輕煙般的霧氣,泛著溫?zé)猃埾严愕臍庀?,“你不是普通的巫教弟子,而是黑曜殿新晉的女侍衛(wèi),對么?”

  陳嵐抬眼望向他,一語不發(fā),她默認了。

  歲寒沉吟片刻,嘆道:“如姑娘這樣的身手,在死士營中不多,進黑曜殿卻也勉勉強強。他們要派黑曜殿的死士來接待我,那幾個厲害的都在忙各自任務(wù),便只能是你了。說說看,你叫不叫陳嵐?”

  “沒錯。”紅衣少女想都沒有去想。她雙眸閃爍如星,卻那么捉摸不定,“大祭司為何會對黑曜殿的人了如指掌?”

  歲寒笑道:“你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日是我救你的。欠我一條命,就不要管太多。”

  他終于放開了陳嵐的手腕。陳嵐揉了揉腕上淤青,抱著臟衣就要退下,身后歲寒嗓音平靜如水:“收拾完畢,便來侍寢?!?p>  陳嵐剛走出門,聽到這句話,直接石化了。

  里屋,歲寒枕著手臂仰躺在榻上,他綠如翡翠的雙眸漸漸蒙上了一層謎一般的霧色。他的五官輪廓無疑是謙和溫雅的,只是那雙被重重迷霧包裹的眸子,復(fù)雜深沉,其內(nèi)不知吞噬了多少駭浪狂瀾、流轉(zhuǎn)過多少月沉日升……

  他莞爾一笑,單薄的唇幽然無聲自語:“霓裳,我終于尋到你在這世間的最后一縷魂魄了……”

  陳嵐皺著一張小臉,苦兮兮一步三挪走了差不多半盞茶時間,才移到歲寒面前。

  她直視著榻上雙目輕闔似乎已陷入夢境的男子,直視著他清雅恬靜的睡顏,突然間不知為何頭部竟開始隱隱作痛,仿佛這陌生的男子是她永世的魔咒,仿佛他的容顏在上輩子就已深深刻入她的骨血……

  眼前一陣沒來由的暈眩,她痛苦地雙手捂住了前額。

  她緊閉著雙眼,腰際忽而一輕,整個人竟跌入了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中。驚慌失措地張大眼睛,對上了一雙澄明如鏡、像是能將世事皆看透的綠眸。

  他溫柔眼眸如春水,漣漪微漾,雙手緊緊擁住她嬌小的身軀,低低嘆息道:“別怕,讓我就這樣抱著你?!?p>  陳嵐一動也不敢動,幸而歲寒也不再有進一步的舉動。他靜靜地抱著她,好像睡著了,嘴邊隱隱掛著滿足的微笑。

  次日陳嵐從驛館走出時,往來巡邏的巫教弟子們見到她紛紛掩面閃躲,看得她很是不解。直到在兩個端茶水的婢女身后聽到她們小聲八卦昨夜歲寒屋中之事,才恍然大悟。

  婢女們見陳嵐沒好氣地罵罵咧咧走來,頓時作鳥獸散。

  一個時辰后,歲寒收拾完畢,領(lǐng)著手下隨陳嵐向皇宮而去。

  待歲寒與離泓以及炎國新皇燕祀說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客套話后,離泓揮手屏退了所有從人,陳嵐也終于完成了一天接待的使命。

  她迷迷糊糊想著昨晚的事情,低著頭直走,突然撞在了一個人胸口。

  揉著腫了一個大包的額頭,映入眼底的是一副狼狽不堪摔倒在地的身影。

  “哈!”望著那被撞翻后齜牙咧嘴的頎長男子,她忍俊不禁,竟忘了頭痛。

  自己的鐵頭功,真的有這么厲害?仔細一看,居然是歲寒那個眼波嫵媚宛如女子的隨從,皮相還挺好。

  “笑什么笑?臭丫頭!”沒想到,那人晦氣地低聲咒罵起來,一抬頭,看到擠眉弄眼額上還紅了一大塊的陳嵐,又憤憤地添了一句,“丑丫頭!”

  還罵上癮來了?

  陳嵐從小就不是口頭上吃得虧的主兒,立刻雙手叉腰潑婦似的還擊起來:“你瞎??!這么寬的路走哪不好,偏要往姑奶奶身上撞!你看,看什么看?沒見過女人么?怎么,不服氣?你見我是女的就以為我好欺負?你這種欺善怕惡的人最最無恥!你罵,你再罵……”

  可憐地上半天沒有爬起的男子呆了又呆傻了又傻,瞠目結(jié)舌望著陳嵐沒有重復(fù)地直罵了半個時辰,終于打住,揚長而去,臨走時還不忘故作好心補了一句:“今兒暫且饒你一次,別再被姑奶奶我撞見了!”

  “你你……你給我去死?。 蹦悄凶蛹庵ぷ咏械?。

  “翩翩?”他身后,一身黑衣披著紅斗篷的丁若羽聞聲趕來,突然開口,再次將他嚇得大叫大嚷起來。

  “皇宮重地,禁止喧嘩?!倍∪粲鸱鏊鹕恚戳搜坳悕瓜У姆较?,好笑地搖了搖頭。

  “走路都沒有聲音,你要嚇死我!”翩翩輕輕地在她身上拍打了幾下。

  丁若羽陪著他回到驛館,一眼看到大堂內(nèi)候著的無生劍薛睦。

  兩人都作隨從打扮,不仔細看還真分辨不出他們的真實身份。丁若羽頭一次見到翩翩男裝,相比于驚艷的女裝,確實平庸了太多。

  “二殿下,人已送回,巧兒也該走了?!彼龑χδ佬卸Y道。

  翩翩仍想留她喝杯茶,被她以辦事為由拒絕了。

  出了驛館來到市肆,沒走幾步,丁若羽戴上斗篷的帽子,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幾枚暗器襲來,丁若羽踩著身畔面攤的桌子縱上屋脊,沿著房頂奔至另一處酒家,攀著酒旗跳回地面,步入了一條繁華的街巷。

  街上人來人往,那些使暗器的不便行動,只得繼續(xù)跟在她后面。

  從調(diào)查蒼耳行蹤時起,每次她外出,總會有人想暗中對她動手。不知對方人數(shù)與來歷,丁若羽不敢貿(mào)然對抗,每回都想方設(shè)法地避開,讓他們跟丟掉。

  這次她亦是這么打算的,卻沒想到那幫人跟得太緊,一直找不到甩開他們的機會。

  穿過又一條街巷時,她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跟我來!”丁若羽回頭一看,是郁飛瓊。他本該在死士營內(nèi)練功等任務(wù),沒想到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跟著他,從一排低矮的民房間穿過,來到后方一大片開闊的空地上。

  “他們不過十來人,仗著暗器才防不勝防。來到這塊空地上,他們失去了掩護,都得乖乖現(xiàn)身。”郁飛瓊道,讓她別那么擔(dān)心。

  丁若羽握住了匕首,之前幾乎全是孤身一人,此刻同伴在側(cè),她也有了對付那群人的把握。

  撲簌簌,不遠處的樹冠一陣抖動,冒出兩三個平民打扮的殺手,又一處磚瓦碎裂,從房頂后竄出數(shù)名同樣穿著的人,虎視眈眈沖他們二人而來。

  丁若羽掃了一圈,不多不少,恰好十人,她另一只手結(jié)印,在身上設(shè)下風(fēng)障以抵御那些難以注意到的暗器。

  從整體上來看,她和郁飛瓊實力相當(dāng),但是不用巫術(shù)只憑功法,她還差他一截,只得靠法力屏障來掩蓋自身的短板。

  雙方漸漸靠近,郁飛瓊忽然問道:“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與巫教作對?”

  “什么人?哈哈哈哈……”對方中有幾名漢子大笑起來,其中有一人抽了把刀,指指丁若羽道,“咱們張老大,便死于這小賤人手中,如今弟兄們來報仇了!”

  “張老大?”丁若羽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見那群人中又有一人上前了兩步,才想起他們是西江四刀的手下。

  上前兩步的人是僥幸逃過一劫的唐春景。他此時穿得破破爛爛,滿臉胡子拉碴,差點叫她認不出來了。

  原來他們并沒有死心,還想著要找她報仇。

  “冤有頭債有主,這件事是我干的,與他無關(guān)。姓唐的你沖我來,我們二人好好打一場!”丁若羽揚聲道。相比起在南越時,短短幾個月她的功力又有突破,單打獨斗的話,對付唐春景還是有點勝算的。

  一般這些江湖人顧及道義,都會應(yīng)了這一對一的打法,不去多想個中緣由。

  可是唐春景此人天性狡猾,怎會被她三言兩語給套進去?他大笑道:“去你的冤有頭債有主!弟兄們一起上,把他們給我滅了,砍成肉塊喂狗,以祭大哥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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