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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韶華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清譽

不逝韶華 洛雪城 38 2020-04-09 22:34:01

  子夜更聲起,樓中燈火通明,后院卻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扇小門被輕輕推開,丁若羽悄悄走了出來,在院里不顯眼的一處默默等候。

  一炷香的時間后,草皮翻起,陸續(xù)鉆出三四名漢子。祿石最先出來,按動入口外的機關(guān)旋鈕,地底轟隆隆一陣晃動,升起個鐵籠子,其余三人搬著鐵籠內(nèi)巨大的箱子爬到地面上。

  封好入口,丁若羽帶他們走向柴房地窖,漢子們拆開箱子,露出其中被太陽曝曬后無法動彈的血蛹。

  這些不知道用何材質(zhì)制成的巨蛹,干燥而脆,一個不小心就容易碰碎了,失去其效用。祿石等人粗手粗腳慣了,不敢親自上陣,只得央丁若羽來代勞。

  前方蓋子被掀到地上的玉棺內(nèi),血怪撕咬沸騰,有強烈腐蝕性的血水起了無數(shù)泡沫,迸裂開后噼啪四濺。

  暗紅液體間,一具白花花的骨頭架子因血怪拼殺而在其內(nèi)浮浮沉沉,不多時血怪破裂,又使之包被上一層層薄薄的皮肉。

  那些血肉不停地黏合又脫落,看上去永遠沒有進展。丁若羽手上起了一層防護的風盾,極其小心地從箱子里捧起一只南瓜大小的巨蛹,輕輕放入玉棺中,盡量不濺起那些沸騰的猩紅液體。

  單薄脆弱的一層淡紅色薄蛹在沸騰的液體上很快鋪開,里頭包裹一團粉白色類似蜷縮著的胎兒的怪東西,霎時活了過來,身上瞬間遍布血絲,逐漸膨脹開。

  它們爬上棺內(nèi)那具浮浮沉沉的白骨,在其上凝結(jié)成一層黏著力極強的膠質(zhì),將剝離的血肉一點點重新融合在骨頭上。

  一只只投進巨蛹,直到那層凝膠將血肉完全裹滿白骨,祿石才站在她身后道:“行了。”

  丁若羽望著也同時空了的箱子,小聲道:“他何時能完全復(fù)原?”

  身后,那穿著和磚瓦匠沒什么兩樣的健碩男子嘆了口氣。

  玉棺后一陣窸窣聲,丁若羽一驚,疾步趕去,就見墻上幾塊看著似松動了的磚掉了下來,露出個半人高的大洞,一名瘦長男子矮身從內(nèi)爬出來,手里端著個黑漆的盒子。

  “你不是……”丁若羽指著他,又看看玉棺里的軀體,完全弄不明白狀況。

  離泓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走到玉棺前,將盒子中的粉末傾倒在凝固了一層肌肉模型的軀干上,以魔氣控制著平息猩紅液體的沸動。隨后,他找了把鏟子,一足踩在玉棺邊緣,“刷”地撕了半截褲管。

  鏟出那軀體小腿上的一小塊泛著黑煙的肌肉,他直接糊在自己枯瘦干癟只有一層表皮的腿上,剎那間痛得扔了鏟子,倒在地上渾身抽搐。

  丁若羽呆呆地挪到祿石身邊,低聲問道:“他沒事吧?”

  “軀體重塑就那么回事,忍忍便過去了?!钡撌nD著想了想答道。

  他當時也痛得接連幾天都死去活來,不過好在有泠善幫忙,不需要自己動手,否則說不定比這位祖宗表現(xiàn)的還要狼狽不堪。

  片刻間,離泓已爬了起來,攀著玉棺邊緣半撐著身體沖祿石吼道:“叫泠善來!”

  祿石望著他怔了怔才猛地一點頭,吩咐丁若羽照顧好他,轉(zhuǎn)身帶人沖了出去。

  光線暗淡的地窖內(nèi),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丁若羽繞了過去,見離泓手肘撐地屈膝靠在玉棺旁,無論儀態(tài)或者架勢都與浮舟完全是兩回事兒,可她還是像見到了最熟識的故人,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小腿上剛填補的那塊肉已經(jīng)融入原本干癟發(fā)皺的皮下,將其飽滿地撐了起來。

  丁若羽忍不住好奇道:“是不是全部都填滿,就能完全復(fù)原了?”

  “不是?!彪x泓的聲音有些嘶啞,忽然伸手,一圈一圈摘下臉上蒙得嚴絲合縫的繃帶。

  年少且消瘦,顯得五官愈發(fā)立體,除去還沒來得及完全長長的頭發(fā),同以前她認識的那個人差距并不太大。

  丁若羽扯住他的衣襟,將他拉近,定定地望著他,似在盡快熟悉這副皮囊下的另一個人。

  相距不過兩三寸,連昏暗的燈光都染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離泓凝望著她的眼睛,感覺自己已經(jīng)撐不住身軀要向她身上倒去了,就見她右眉一挑道:“不對!”

  “不什么對?”離泓千鈞一發(fā)之際抓到了玉棺邊緣,遏止住繼續(xù)前傾。

  “為什么你看上去只有二十歲不到的樣子?”丁若羽滿臉單純,看起來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離泓靠回原處,望著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的天頂?shù)溃骸鞍凑漳ё宓膲勖鼇硭?,我本來也就才剛剛十九歲。”

  丁若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又道:“那按照凡人的年齡來算,你活了幾十年?”

  對方想都沒想道:“一千五百九十七年還差三個月。”

  丁若羽被嚇到了,一下子從角落里跳起來,撞到了旁邊豎著斜放的一塊大鐵板,痛得捂著腦袋又蹲了回去。

  她大概明白為何魔族太子祿石要喊他老祖宗了。

  他已非通俗意義上的老,而是變成了老妖怪……

  “對于我們來說,年齡并沒有多少意義?!彪x泓將掌心貼在她被撞到的地方,很快便不再疼痛。

  “那再冒昧地問一下,我……不,浮舟享年多少?”丁若羽平靜下來后,也接受了這非常人能理解的事。

  “她起碼比我大一千歲,具體是一千幾,沒聽她提過?!彪x泓縮回了手,不用看也知道,對方又滿臉呆滯了。

  半晌,丁若羽才從牙縫里擠出個要命的問題來:“你……你們兩個,是什么關(guān)系?”

  離泓詫異地望著她,淡淡道:“朋友?!?p>  “只是朋友?”丁若羽難以置信道。

  離泓垂著臉,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半晌,他低低反問道,“不是朋友,還能是什么?”

  聽此問句,丁若羽不由訕笑,小聲嘀咕:“浮舟告訴過我,說我與她是同一個人的兩種存在方式。這么算,我們也是朋友了?”

  “胡說什么?都成婚了,是夫妻吧……”離泓斜了她一眼。

  丁若羽總覺得哪里有被冒犯到,卻又說不清楚,只得狠瞪回去。

  “說起來,你都活了這么久,不會只成過一次親的?!彼氲绞裁?,繼續(xù)追問道,覺得自己虧了。

  離泓扶著玉棺搖搖晃晃起身,聽到外頭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鄙夷道:“活得久就一定得成婚多次?誰規(guī)定的?”

  “難不成你直到現(xiàn)在還是童男子?”丁若羽說完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嘴巴。

  對方足下一個踉蹌,慌忙按在她腦袋上才穩(wěn)住身形,面無表情嚴肅道:“魔族與凡人不一樣,別拿世俗那套亂放在我們身上。”

  聽外間樓梯響動聲,該是祿石回返了。丁若羽扒開他的手站起身來,知道自己也成功地冒犯到了他。

  門口簾子被掀開,祿石領(lǐng)來一名青衣少年,看上去頗為文秀,像個進京趕考的書生。

  “這位是真正的老祖宗,不是浮舟那損色!”祿石趕過來介紹著,立在玉棺旁的離泓沖他點了點頭。

  “見過老祖宗?!便錾票攘藗€奇奇怪怪的手勢,行魔族之禮道。

  隨即目光一轉(zhuǎn),眨了眨眼睛:“怎么還有個姑娘?”

  “是老祖宗的夫人……”祿石介紹丁若羽的時候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原來是夫人,那就無妨了。接下來需要給老祖宗填充所有的肌肉,被無關(guān)緊要的女子在一旁看到,有損老祖宗清譽的!”泠善煞有介事道。

  丁若羽看到祿石也在旁邊連連點頭頗為認同,簡直哭笑不得。

  這幫魔族,枉稱為魔,一個兩個“潔身自好”得令人發(fā)指,好像誰稀罕看他們似的,比女人還在乎所謂的清白……

  “我這就出去,反正幫不上什么忙,你們繼續(xù)?!彼胫膊缓迷俅粝氯?,沖到門口掀開簾子消失個無影無蹤。

  地窖中三人互相看了看,泠善率先開口打破僵局道:“老祖宗長得可真像那位仿造的!”

  “反了反了,應(yīng)該是那位像老祖宗才對!”祿石趕緊糾正,生怕引起離泓的不滿。

  結(jié)果對方根本不在意這些,解除玉棺上的透明結(jié)界就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了。

  泠善點亮地窖內(nèi)所有的燈,掀開離泓的衣袖一看,對靠過來的祿石道:“老祖宗這次情況太過特殊,是被法則消解成這副模樣的,相比你那次還要難恢復(fù)得多?!?p>  見他說說又停了,祿石忙連聲催促。

  “盡管如此,我還是會盡力而為的,”泠善正色道,“七天七夜,我得先出去補充下能量,之后給足我七天七夜的時間,誰都不能靠近打擾。否則,一旦出了岔子……”

  “沒有一旦,你只負責修復(fù),其余的都交給我!”祿石立即打斷他,言語鏗鏘有力。

  泠善點了點頭,開始同他勾肩搭背地向外走去,邊走邊道:“祥云城有什么好吃的?”

  “我給你準備二十根甘蔗,夠不夠?”祿石道。

  將結(jié)界再次封好,離泓亦走了出來。

  三人陸續(xù)爬上樓,守在柴房內(nèi)的丁若羽忽略掉前兩人直接跳到他面前。

  “這么快?”她驚道。

  離泓搖了搖頭,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告訴她明晚才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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