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回來了?!?p> 一處幽暗的石殿之中,沒有窗,幾顆微弱的燈火無法照亮整座大殿,只能將整個空間襯托的更加壓抑。
一位黑衣女子聽到腳步聲驀然回頭,看到走近的少年身影,眼睛一亮。
走進石殿的少年腳步不停,一把扯開披在身上的黑色斗篷,隨手一拋,立刻有身著黑紗的婢女膝行過去,將斗篷撿起,恭敬地捧在頭頂。
黑衣少年面色不虞,疾步走過來,他年紀看起來不大,俊美的五官在冷漠的神情下更添幾分妖冶,而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是,這少年舉手投足間,不自覺地透出濃濃的壓迫感。
那不是僅僅由于修為的強大就能造就的壓迫感。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壓制,仿若骨子里帶出來的高高在上,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他走過女子身邊,頓了頓腳步,抬眼看了她一眼。
“你們燕家人還真是一群飯桶?!?p> 他緩緩開口,眼角掃過女子的臉,女子頓時恭敬地垂下頭,腳步聲又響起來,少年抬步向前繼續(xù)走去。
“大比全程叫人壓的死死的,連趙珉白那廢物都能踩上幾腳,當真是無用至極,還不如給我的寵物們做餌食?!?p> 他語氣不重,聲音也不大,輕飄飄的說出來,更讓人心驚。
他幾步走到石殿上奢華的大座前,一撩袍角,轉(zhuǎn)身坐定。
昏暗的微光照在少年的側(cè)臉上,白皙的面龐更襯得薄唇殷紅如血,臉上一抹輕笑,似嘲似謔,邪美而多情。
若是楚瀟月在此,定能一眼認出這少年。
此時,燕辭一身黑袍,五官并沒變,然而周身氣息神色全與大比中孤立無援的樣子天壤之別!
若不是憑借這張臉,幾乎無法將這兩個身份聯(lián)系起來。
黑衣少女頓時面色一白,連忙跪地道,“大人切莫生氣傷了身子,既是無用之人,能成為餌食為大人的大軍增加修為,那便是他們天大的造化了。”
“哦?”
聽她這么說,少年仿佛有了幾絲興趣,眉梢一挑,眼角斜斜看著她,“你也算是燕家嫡支出身,倒也舍得?”
女子輕笑一聲,“大人莫要取笑我了,自從父親出事,我便已成了大陸公敵,燕家也將我逐出宗族,若不是大人收留,天地之大哪里有我容身之處,我雖資質(zhì)愚鈍、修為不顯,若大人需要,亦愿為大人赴湯蹈火,奉獻所有。”
女子眉眼如絲看著高坐在上的少年,雙手捧在心口,黑衣下的身影纖細瘦弱,瞧上去那般情真意切,又我見猶憐。
“呵?!毖噢o揚唇,嘴角的弧度說不上是戲謔還是動容。
“那我如何舍得呢。過來。”
少年向她輕輕一招手,女子顫抖著站起身,邁上一級級石階,走到大座前。
少年的腳尖在地上點了點,“過來,讓我看看你?!?p> 女子跪在他的腳邊,微微揚起臉,望著少年的神色崇拜而癡迷,輕輕呢喃,“大人……”
少年俯身看著她,瞳孔漸漸恍惚起來,仿佛穿過她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半晌之后,他慢慢回過神,十分溫柔地低語道,“不枉我耗費一番心力,讓你帶有一絲楚氏血脈,細看的話,還真有些像她?!?p> 燕雨兒飛快地垂下眼眸,生怕眼中一閃而逝的憤恨和屈辱會被這個可怕的人看到。
“躲什么!”
下巴被少年細長的手指鉗住,她被迫仰起臉。
“你還恨她?”
燕雨兒連忙搖頭,“不,不敢?!?p> “不敢么……”少年的聲音很輕,拇指輕輕摩挲在她的臉頰上,俯過身一寸寸靠近她的臉,“看來還是恨吶?!?p> 猛然間,他的手指狠狠收緊,深深陷入她臉頰的嫩肉。
“不是不敢,是不許!”燕辭的瞳孔驀然變成暗紅色,死死盯著眼前女子的臉,“不許你恨,不許你用你愚蠢的腦袋想她,記住了嗎!”
燕雨兒整個人抖如篩糠,下巴被死死捏著說不出話,想用盡全身力氣點頭,卻因為鉗制而無法動彈。
記住了,記住了!
她想大喊,想馬上表示順從,唯恐因無法表達下一秒就被掐死這里。
她見過他殺人,她見過太多次了,那種毫無感情的屠殺讓她在心里埋下了不可磨滅的巨大恐懼!
燕雨兒手腳發(fā)抖,雙手合十,急忙在胸前做出拜求的姿勢。
燕辭突然一笑,笑容俊美如儔,掐著她的手放開,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眼神溫柔如三月微風。
“怪我下手沒個輕重,回去擦點藥吧?!?p> 燕雨兒身體僵硬,極力保持著鎮(zhèn)定,垂著的臉煞白煞白的,顫抖著退出石殿。
燕辭瞥了一眼她的背影,鄙夷的笑容一閃而過,眼底一片冰冷。
“大人,一起回來的那些燕家修士怎么辦?”
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恭敬地跪在臺階下。
“都放回去吧,現(xiàn)在還沒到時候,別讓他們察覺端倪?!?p> “是?!?p> 那黑影頓了頓,“燕城那邊已經(jīng)準備妥當,我們隨時可以動手了?!?p> “嗯?!贝笞系纳倌険Q了個姿勢,斜靠在大座里,曲起一條腿踩在大座上,另一條腿剛剛懸起,立刻有一個黑衣婢女跪趴在他腳下,單薄的后背墊在少年黑金雕紋的靴子下。
“先不急,再等等吧?!?p> 少年的聲音有幾分慵懶,黑影不敢再問,領(lǐng)命而去。
燕辭一手撐著頭,臉上的神情好似漫不經(jīng)心,他眼睛一掃,落在石殿一側(cè)厚重的紗簾上。
在那片紗簾后面,有一處精美的壁畫。
他已經(jīng)在這里等得太久了,久到這大殿中每一幅壁畫上面的每一筆勾勒,每一個人物上的每一個表情,都印在他腦子里,不用撩開紗簾,他就知道那片壁畫畫了什么。
是啊,太久了。
這么久了,你終于回來了。
他的心臟咚咚地跳起來,他將左手放在胸口,手掌下,他能摸到自己劇烈的心跳。
我的,她的,他的……
都已經(jīng)這么久了啊……
久到他都已經(jīng)快要忘記這種跳動的感覺了。
他揚起臉,看著自己微微舉起的手心,笑容狂狷邪肆,黑眸深處的紅色又一點一點涌上來。
“我該如何與你相處才好呢……”
“無名小卒你看不進眼,真身相示又怕嚇壞了你,真是讓人煩惱呢……”
“我的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