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華燈初上,流光溢彩。
年輕的太子殿下頭戴嵌寶金冠,一身玄黃錦衣滿繡龍紋,執(zhí)杯換盞,桃花眼中顧盼生輝,他站在最接近權(quán)力的地方,可是似乎并不開心。
“阿妍,怎么了?”惜寧有些不解的看著姜妍。
小姑娘眼中亮晶晶的,穿著淺藍(lán)色的霓裳羽衣裙,眉眼清朗精致,儀態(tài)端莊嫻雅。
“其實沒什么,就是這里清靜,你我聊聊天,都還沒祝賀你入職大理寺了呢!”姜妍打量著四下無人,笑嘻嘻的拉著惜寧進(jìn)了涼亭。
“你是在躲著誰吧?是太子殿下?”惜寧想起方才情形,大膽的猜測到。
姜妍努了努嘴,站起身來,兩只手死死的攥著繡帕,嘆了一口氣,“你猜到啦!我知道父親和姑姑有意將我許給太子殿下,可是,我不喜歡太子殿下。我既然不能違抗父親的命令,那我只能躲著太子殿下了!”
看著少女落寞的身影,惜寧上前一步安慰道:“其實太子殿下也很好啊!溫潤如玉,雅致翩翩——”
惜寧勸說的話還未說完,姜妍噎住了話頭,“可是她不是我喜歡的人啊!湘之,如果是你,你愿意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子嗎?哪怕他再好,終究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人??!”
姜妍紅了眼圈,委屈的像個小兔子。
惜寧從姜妍的話中嗅出一絲不對勁,她試探性的問道:“阿妍,你不會是有喜歡的人吧?”
見姜妍不言語,惜寧微微蹙了蹙眉,姜妍會喜歡誰?
以她的家世,斷然是沒有機會結(jié)識尋常百姓家的子弟,可如果是官家子弟的話,放眼望去,整個穆朝又有幾人能入她姜妍的眼?
“湘之,你不用擔(dān)心的,我心中孰輕孰重還是分的清的,我是姜家獨女,家族的擔(dān)子我會肩負(fù)的。況且,我心中的那個人,并不喜歡我!”少女轉(zhuǎn)身,繁復(fù)的裙子旋成綻放的花朵。
惜寧心疼的刮了刮姜妍鼻尖,“好啦,我們家阿妍這樣好,他不喜歡我們阿妍,是他眼瞎!”
“噗嗤!”姜妍被逗笑了,掩面輕笑,先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盡。
兩人正有說有笑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來,惜寧斜移一步擋在姜妍身前,警惕的看向腳步聲的方向。
密林后拐過一個粉嫩嫩的嬌俏身影,梳著雙髻,茜色的發(fā)帶隨著夜風(fēng)在半空飛揚,時不時撩過身后冷面小將軍的臉頰。
“妍姐姐,可算找到你了。哎,顧公子也在??!你們……”滿是嬌憨的小公主微微瞇起眼來,不懷好意的看著惜寧和姜妍,一副我懂的的模樣。
“方才見姜姑娘崴了腳,所以才會一時失儀扶著姜姑娘來此地休息,公主莫要多想!”靜雅溫潤的官家少年傾身作揖,桃花眼映著滿園花燈,亮晶晶的。
“好吧!那看來是舒莞多想了?!笔孑嘎柫寺柤纾嫔先允菕熘σ?。
她熟稔的挽過姜妍的手,乖巧的將頭搭在姜妍肩上,撒嬌道:“妍姐姐,我們?nèi)デ懊嫱姘?,這亭子怪冷清的,沒意思。今日皇姐姐稱病沒來,太子哥哥又忙著應(yīng)酬,我一個人待在那里也實在無聊。”
看著舒莞嬌嫩嫩的模樣,姜妍抿嘴淡淡一笑,朝仍站在亭階下一身深藍(lán)常服的慕容辭努了努嘴,“這不是有慕容小將軍陪著你嘛!”
舒莞癟著嘴,看了一眼月光下芝蘭玉樹的小將軍,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這人賊沒勁兒,太悶了,而且若不是外祖母命他保護(hù)我,他才不會跟在我身邊呢!”
“那委屈的應(yīng)該是人家慕容將軍,你在這嚎什么嚎?”姜妍拉著舒莞走出了涼亭,臨了還轉(zhuǎn)頭對惜寧眨了眨眼。
惜寧看到后會心一笑。
閣樓上,一黑一白的兩道身影在月色下注視著涼亭的動靜。
“小九,瑾瑜的生辰宴你有多少年未曾參加過了?今日,怎么來了興致?”臣川揮了揮手中玉扇,故意揶揄云續(xù)。
也不知是誰當(dāng)初信誓旦旦的說不會來,這不還是眼巴巴的跟著顧家小子來了。
云續(xù)睨了一眼臣川,沒有說話,他今日都這樣低調(diào)的跑過來了,沒想到還是被這個多事的皇叔給看見了。
“你別說這顧家小子和姜姑娘還挺般配!”臣川略略沉吟,輕笑著說道,可那笑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我還覺得皇叔與姜姑娘郎才女貌呢!”云續(xù)秀美的側(cè)顏俊雅淡漠,黑衣上滿繡著金色云紋,襯得少年愈發(fā)流光皎潔。
“那我還覺得你和顧家小子——”臣川一時著急,不免口不擇言的胡說起來,說到一半才發(fā)覺不對勁,趕緊住了口。
“我和他什么?皇叔!”云續(xù)繞有興趣的看向臣川,丹鳳眼微微瞇起,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看的臣川心底發(fā)毛。
“沒什么?能有什么啊!你們不過是和諧的上下級關(guān)系!”臣川有意將這個話題搪塞過去,話鋒一轉(zhuǎn),頗為好奇的問道:“話說,你今日到底為什么來啊,可別告訴我你已經(jīng)原諒瑾瑜了,準(zhǔn)備和他握手言和,這我是絕對不相信的,你洛云續(xù)不是那樣的人!”
云續(xù)目送著惜寧的身影離開涼亭,復(fù)而將悠長的眼神投向另一邊的宴會。
閣樓地勢高遠(yuǎn),整個東宮都可以一覽無余,宴會安排在鏡湖邊,楊柳依依掠過湖面,彩燈在湖面上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光景,甚是賞心悅目。
宴會上更是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熱鬧不凡,他的太子皇兄坐在眾人中間,溫潤而澤,仙而不俗。
太子。
皇兄。
云續(xù)笑而不語,他心里清楚的明白,他永遠(yuǎn)不可能原諒這個所有人心中仁善的太子殿下!
他的仁善,他的太子位,都是踏著別人的鮮血堆疊起來的。
從他選擇太子位的那刻開始,他就已經(jīng)不是他的皇兄了!
因為他不配!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臣川見云續(xù)不搭話,拿玉扇搗了搗他手肘。
“佛曰:不可說!”云續(xù)并不打算告訴臣川原因,他把玩著玉笛,只含含糊糊的說了句佛語。
不可說?
臣川默默翻了個白眼!
一直躲在暗處的林舟也默默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