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冢和田蕪想的不一樣。他原以為劍冢會像衣冠冢之類的將靈劍端端正正下葬,然而這里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山上都是碎石,并沒有幾棵草木。嶙峋的石塊中亂七八糟的插著一些劍,倒像是個古戰(zhàn)場遺跡。
劍靈多為主人的生機和掌心血滋養(yǎng),一旦主人去世,就會變成陰靈。它們并不會害人,只是陰靈聚集過多就同化了環(huán)境,使得原本普通的石頭中養(yǎng)出了鍛劍石。
進山以后,所有人都分散開了。田蕪隨便選了個方向就往里走。山三外有大結界,內(nèi)部沒什么危險。在碎石中四處翻找了好幾日,至今毫無進展。找到的鍛劍石要么品質(zhì)不夠好經(jīng)不得煉化,要么就是煉化出來的極其脆弱。也找到了幾塊靈氣充足的,非常適合煉化的,卻無法煉化。
難道我鍛造的方法記錯了?田蕪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這種東西一旦有個苗頭就停不下來了。于是田蕪干脆放棄鍛造,準備去找個人討教。
進山時都是分開行走的,田蕪在山中找了好久都沒看見人。由于鍛造時不能分心,也不能傳信符聯(lián)絡。終于,在一個洼地里田蕪看到了小柳,他此時正拿著新鍛造好的劍比劃。
“小柳,小柳,快快,江湖救急!”田蕪很興奮的跳過石塊向他跑去,快到跟前了,他突然提劍一指,差點就刺到了田蕪,然后故作嚴肅的說:“叫師叔!”
“嘿嘿,小柳,啊不,師叔”推開了他的劍尖,厚臉皮的湊上去,把他的劍好生的夸了一番“師叔的劍鍛造的可真的好,瞧這色澤,瞧這劍身,絕!真乃絕世好劍!師叔可真棒,是我等后輩的楷模!”
小柳被田蕪夸的渾身不自在,打開了他的手,擦了擦被他摸出來的痕跡,將劍收進了鞘中。然后說到:“你還是不要叫我?guī)熓辶耍淮蟀涯昙o還冒充后輩,我都替你臊得慌。對了,你的劍呢?”
田蕪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回答道:“那個啥,我好像把鍛造術記錯了,怎么都練不出來?!?p> “那你背給我聽一聽,我?guī)湍惴治鲆幌履睦镉袉栴}?!?p> 將腦中記住的方法口訣背了一遍,小柳聽了之后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怎么?錯了很多嗎?”
“不是”小柳思索了一下說道,“一字不差,問題應該不是出在鍛造術上?!?p> “那是為什么?”
“我猜可能是因為你的原因?”
“我?”
“沒錯!你可還記得究竟自己是什么嗎?”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的原身?”
“桃木乃純陰之物,物極必反,可辟陰邪。這山中的鍛劍石,都是受陰靈滋養(yǎng)所生,會帶有他們的特性。因此他們不愿被你煉化,會與你的力量抵抗也是有可能的事?!?p> “那我該怎么辦?”
小柳聳聳肩,示意無能為力。
看來注定是學不會鍛劍術了!唉!一代天才,得不到師門傳承!可悲可嘆!
當田蕪明白自己無法學會之后,就躺在臥石上夸張的長吁短嘆,直把小柳弄的發(fā)毛。小柳嫌棄他影響自己試劍,就把之前允諾的化形法教給了他,然后不耐煩的讓他滾。
雖然煉不出佩劍,但是拿到了化形法也不錯。于是田蕪準備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脫掉肉身來練習。往山中深處又去,尋到了石頭縫里面的一個山洞。洞口不算大,勉強能擠進去。洞內(nèi)很干燥,也很狹小,勉勉強強的可以打坐練習。覺得有些憋屈,田蕪干脆脫掉了軀體,以木靈的狀態(tài)打坐。山三本就是萬靈門的陣眼,靈氣極其充裕,練習化形很順暢。在修煉之時,由于不停的吐納靈氣,引起了山洞周圍的異動,開始塌陷。木靈狀態(tài)的田蕪趕緊停止了修行,準備出去之時,發(fā)現(xiàn)無法和肉身融合了!
木靈不停的嘗試,急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突然,肉身自己行動了,從洞口鉆了出去,然后朝著一個方向狂奔。木靈趕緊追上去,追到了一塊平地上才停住。
這是一塊很干凈的土地,極為平整,沒有雜草,也沒有碎石。空地中央有一個黑劍,田蕪的肉身就停在那里,想把它拔出來。趁著機會,木靈又試了一下,這次倒是成功的進去了。
和肉身融合的一瞬間,就覺得很難受。黑劍已經(jīng)被拔出來了,原來是把銹跡斑斑青銅古劍。從劍柄處傳來了大量的碎片記憶進入田蕪的腦中。沒有聲音,只有畫面,一段一段的記憶,雜糅著很多人的記憶。每個人的記憶都很短,但是加起來都很多,全部看完需要極大的忍耐力和承受力,因為眾生皆苦,記憶深刻的都是最慘痛的。
如果是一個人看到這些,大致心智會受到損傷吧!但是對于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一是因為作為一個非人的存在始終無法和他們引起共鳴,二是因為經(jīng)歷過滄海桑田的他見過更多更慘痛的人間事。
小六!小六!醒醒!醒醒!
“叮叮!叮叮!?!币魂団忚K聲將田蕪從這些記憶中拉了出來,等他醒過來后,就看見師兄妹們都在旁邊,老祖正在催動鈴鐺。
“醒了!醒了!”小柳將田蕪扶了起來,然后關切的說:“可算把人嚇壞了!你都跪了一柱香的時間了,怎么叫都醒不過來?你現(xiàn)在覺得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跪了?這么久?”
小柳還在絮絮叨叨的和田蕪說話,老祖突然上前拉住了田蕪的右手臂,顫抖的問道:“這把劍!這把劍!你拔出來了嗎?”
“是,是的”田蕪弱弱的回了一聲。
“把它帶到祠堂?!?p> “是!”
跟著老祖出了山,去了祠堂,師傅師娘已經(jīng)在等著了。老祖命田蕪將劍奉到供桌上,然后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老祖在祠堂呆了很久,然后讓田蕪給劍起個名字。但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這把劍的來歷,哪里敢給它命名。
這把劍是前前前掌門連紅棉的佩劍。連紅棉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天資極高,鍛造之術也出神入化。她親手煉制的佩劍紅棉劍可以稱得上是天地一劍。在仙魔大戰(zhàn)中力挽狂瀾,持著這把劍將魔將逼退至落星山,結束了戰(zhàn)爭,因比這場大戰(zhàn)也被稱為星落之戰(zhàn)。后來,古戰(zhàn)場上怨靈過多,引起了騷動,多方鎮(zhèn)壓都沒有用。這時,連紅棉祭出了佩劍吸收怨靈,用修為強行壓制。由于壓制怨靈極為耗費心神,短短幾十年連紅棉就隕落了。臨終之前以魂魄為引,將這把劍封印在了山三,不得輪回,不可復生。
見田蕪遲遲不開口,老祖就替他決定了,“就叫“不歸”吧!不歸,不歸,也挺適合?!?p> 田蕪趕緊行了大禮,回道“多謝老祖賜名!”
再后來,這把劍就歸了田蕪。天地一劍!至尊魔劍!這是外界給它的封號,但是對田蕪來說沒什么不同的,除了比普通的劍重了一點。
“啪!”一個圓圓的東西襲來,嚇得田蕪單腳跳了起來。自從在萬象森林中傷了腿,反反復復很久才治好后他就有了這個毛病,一旦有突發(fā)狀況就會單腳站立,潛意識里總覺得腿傷還沒好。
定睛一看,原來是淵兒扔了個果子給他。
“原來是淵兒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叫了你很多次”淵兒少見的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師兄想事太入神了,向你道歉,還請淵兒原諒?!?p> “門中沒有幾個人了”
“嗯?”
“師祖和師叔出去游歷了,師傅師娘去季禾谷了,七師姐八師姐回青山了,四師兄拉著五師兄不知道去哪了?!?p> “為什么突然都走了?”
“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師祖是因為睹物傷情,想出去散散心。師傅師娘是被請過去救禾家主?!?p> “禾九十嗎?她還未醒嗎?”
“我們回山后,季禾谷就請了積云谷的老前輩為他診治。然后說要就醒她需要喚回他的意識。當初師傅為她煉制換生的時候引了一絲生機在里面。此次是請師傅師娘將其引出,來試著找回她的意識?!?p> “沒想到她傷的這么重,究竟是遭遇到了什么呢?對了,你剛才想跟我說什么來著?
“師祖臨走時叫我轉告你,這把劍如果有一天你無法控制了,就當即銷毀,不用顧念它曾經(jīng)是什么?!?p> 無法控制是什么意思?于是田蕪試著讓淵兒碰了碰劍,想要看看對于別人來說有什么不同。
沒想到淵兒剛碰到劍柄就面露痛苦之色,趕緊丟開劍柄連連說頭疼。于是田蕪趕緊緊將她送到了大師兄那里,去看看是否有受傷。自此,他再也不敢輕易的讓別人碰這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