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教之行,是他不幸的開端。但是,也正因為巫教,讓他認識了主人,認識了輕容。
當真如古人所說一般,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裴九雙手收緊,高大的身軀微微彎下,將頭埋入輕容的頸間,那一滴隱忍了十幾年的淚終于滑落。
“嗯。過去了。還有……有你在,真好?!?p> *
房內,明亮燈盞靜靜的燃燒著,偶爾有火花爆裂之聲響起。
凌飛霜愣愣坐在床沿,臉上帶了愁色。既因為裴九的過往,又因為今日酒樓里,霽風月離去之前所說的話語。
她習慣性地撫了撫臉上的面具,觸手細膩溫軟,這才想起自己早已摘下面具。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揭開,更沒想到,霽風月是如此反應。
凌飛霜苦笑了一聲,笑自己的無能!不管是自己的事情或是巫教之事,她都沒一樣辦好的。
如今,這局面……該如何是好?
她站起身來回走了兩步,猶豫了幾秒鐘,視線落到放在梳妝臺旁邊的河燈之上,終是下定了決心,轉身快步往外走去,縱身一躍消失在夜幕之中。
*
龍泉香爐里,香粉已點燃,幽香從蓋鈕下的鏤空花瓣里靜靜的飄散出來,不大一會兒便染得滿室香氣。
窗外,忽起大風,卻與舒適靜謐的室中一點關系都沒有,仿佛被隔成了兩個世界。
紫檀雕制的美人榻上,鋪著玉白色的綢緞,榻上斜臥著一人。他眉宇間溫文爾雅,身著藍色廣袖長袍,如墨的烏發(fā)柔柔順順地平鋪在身上、榻上,無端多了一絲媚態(tài)。如畫的容貌,獨特的風儀,兩種極端的矛盾異常和諧地融合在一起,使人見之不忘。
此時,他垂眸翻閱著手中的書本,嘴角輕勾,美目似水,仿佛今日酒樓之事對他毫無影響,那面帶憤恨,甩袖離去的人根本不是他。
副樓主見霽風月這般云淡風輕,反而有些揣揣不安,樓主是真的想要將凌飛霜逐出風月樓嗎?還是,只是一時氣話?
他躬身站在一旁,屏息束手,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問清楚。
“有事就直說,何必如此扭捏作態(tài)?!?p> “呃……您真的要將凌飛霜逐出風月樓嗎?”
霽風月翻書的動作一頓,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副樓主得到答案,十分識趣的安靜站立一旁。
房間里靜謐祥和。
霽風月手上的那一卷書卻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煩躁,擺擺手,將木頭樁子似的的副樓主打發(fā)走,盯著香爐內裊裊升起的輕煙,陷入了沉思。
正出神之間,耳畔忽而聽到幾聲輕微的響動。
霽風月猛的抬起頭,眼里劃過一絲連自己都覺察不到的神采,他支起半個身子朝窗外望去。
他原來住的院落如今還未完全修葺好,加上生性喜靜,副樓主刻意為他拾掇出了單獨的院子,是以如今住的是風月樓后山的清幽閣樓。院子內有他親自設置的機關,陣法更是密布院內,尋常時候根本無人能近身。
窗外對著庭院,隱隱綽綽的顯出一道輕巧纖細的身影。
她仿佛有些疑惑,不知為何到了此處,卻不知道自己早已陷入霽風月布置的小陣法中,她在院內繞了幾圈,一襲長裙在夜色下顯得灰蒙蒙的,腰肢纖纖細細,偶爾有月光照在她的耳環(huán)上泛出幽幽冷光,乍一眼就像面上帶了個面具,看不清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