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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遂寧

第二十四章 莊氏

大遂寧 我有鍋 2112 2020-01-24 17:16:24

  從三品太醫(yī)院左院判陸展府邸。

  陸展朝服未脫,坐在內(nèi)堂里,侍弄一盒子藥材,人參,大黃,馬勃,龍葵,阿膠,何首烏,幾十種藥材整齊的碼在盒子里,一絲不亂。

  陸展在太醫(yī)院做了二十多年的太醫(yī),如今也有四十來歲,他自小接觸中藥材,養(yǎng)成了摸藥材的習(xí)慣,心里爽快時摸藥材,覺得不爽快了也摸藥材,家里這些藥材,被他摸的幾乎要包漿了。

  陸御合上裝藥材的盒子:“爹,你倒給個方子,病人等不得。”

  “她的脈象?”

  “沉細(xì)而柔,舉之則無,按之乃得……這脈象我都說了兩三遍了,爹你打算什么時候開方子救人?”

  “哦。”陸展悠悠端起茶盞,似乎并不把陸御的話放在心上。

  “她的脈象,一按便知是氣血兩虛,又受了內(nèi)傷,只是這些傷都好養(yǎng),我瞧著病人像是有疑癥?!?p>  “哦?”

  “她身上的傷口不停流血,如果我沒猜錯,說不準(zhǔn)她還會有咳血的癥狀,可按著脈象,又不像是心肺有病?!标懹煌阉醯母吒叩模骸暗阗F為左院判,當(dāng)年苦讀醫(yī)術(shù),什么《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金匱要略》,《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爹都是精通的,以爹的經(jīng)驗(yàn),這病人有幾成把握?”

  陸展喝了口茶,招呼丫鬟過來伺候著換衣:“她的病倒不棘手,不過我不會開方子,讓她去別的藥堂看吧?!?p>  陸御說的口干,高帽子也給他爹戴上了,不料他爹根本不理會,別說開方子,連看病人一眼也不愿意。

  陸御想再爭取,陸展直接斷了他的想法:“我不是說過,咱們家行醫(yī),到我這里止,你這一代,不要走我的老路,更不要想著做什么太醫(yī)光耀門楣,只需老老實(shí)實(shí)的做個普通人就可以了,不求你上進(jìn),也不要提什么看病開方的事。明白嗎?”

  在宣國,當(dāng)?shù)幕斓暮?,恨不得福及子子孫孫。

  比如那些親王貴胄,或者封侯封相的人,子孫罔替,可以世襲三代。

  偏偏這個陸展,在太醫(yī)院做到從三品,又受人敬重,卻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兒子沾染藥材。

  濟(jì)世懸壺本是好事,他自己也干著這樣的事,但到陸御這里,他又諱莫如深。

  甚至,只要不行醫(yī),哪怕陸御沒出息他都愿意。

  還有盼著兒子不出息的。

  這是親爹。

  “老爺回來了,剛燉好的紅棗湯老爺喝一碗才是,暖暖身子。”是陸御的母親莊尚微莊氏。

  莊氏的爹當(dāng)年是宮中的飲膳太醫(yī),是從一品的太醫(yī),有了莊氏這個女兒,如珠如寶,當(dāng)年的莊氏,也是名門閨秀,端莊得體。

  她有一頭烏黑稠密的頭發(fā),如今用銀雕梔子花簪子挽著,身穿紫棠色留仙裙,配淺紫色蔽膝,銀灰繡金線小團(tuán)花緞面錦衣。面容安詳,一臉平和。

  她手中的紅棗湯還冒著熱氣。

  陸展趕緊接下:“夫人小心燙著?!庇终f莊氏身后的丫鬟:“你們是怎么伺候的,這么熱的湯,夫人眼睛看不見,你們竟讓她端來?!?p>  “老爺有心了?!鼻f氏淺笑:“我雖然眼睛看不見,可這府里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是我要親自給老爺你端,丫頭們不敢攔著?!?p>  “雖如此,夫人也要愛惜自己。”陸展心疼的去呵莊氏的手,摸著莊氏的手有些涼,又說丫鬟:“夫人冬季血流不暢,容易手腳冰涼,你們該時時準(zhǔn)備好手爐讓夫人暖著,這么不周全,便是你們失職。”

  “有手爐,是我想給老爺端湯,所以把手爐放下了?!?p>  “雖如此,丫頭們也該捧著手爐備用,到底是丫頭們不盡心,讓夫人受委屈。”陸展手捧紅棗湯,等手熱了,才把紅棗湯放在小幾上,伸手給莊氏捂臉。

  四十來歲的人了,竟如此細(xì)致入微,灑的一手好狗糧。

  陸御咽了口唾沫,爹娘這就叫鶼鰈情深吧,夫妻一場,互相體貼。自己的爹懂得珍惜,自己的娘溫柔識禮,不像那個相府的二姑娘相遂寧,大大咧咧,還跟個漢子似的,“突突突”的坐著馬車逛窯子,瞪人的時候,那眼珠子能像飛鏢一樣把人身上扎幾個窟窿。

  是了,自己還說要給阿水看病,如果看不好阿水的病,相遂寧不會放過自己吧。

  惹不起她。

  “剛才聽御兒跟老爺說什么脈象的事,我就聽了兩耳朵,是哪家的病了?需要老爺開方子?”

  “是春花樓的一個……”陸展一生正正經(jīng)經(jīng),那種地方他從未踏足過,如今在莊氏面前提及,他都紅了臉,至于陸御是怎么結(jié)識阿水的,他也略過不講,不想讓莊氏多操一點(diǎn)兒心。

  莊氏倒也不多問,只是說:“老爺愛惜太醫(yī)的名聲,才不肯給病人診治,平時遇見病人,無論窮富,只要求上門的,你從未拒絕過。御兒也要理解你爹的一片苦心?!?p>  “可是阿水的病,除了爹,這青城恐怕沒有人能治好她了?!?p>  “你說什么?”莊氏握著手帕的手猛的一緊:“你說……病人叫什么?”

  “叫阿水?!标懹X得有些奇怪,平時她娘最是持重得體,舉止有度,就是那年陸御頑皮用嘴咬著放煙花,把嘴給炸流血,腫的跟肉腸一樣,又連發(fā)了十來天高燒,額頭燙的能攤個雞蛋,她也沒有大驚失色,而是溫柔的看顧他,伺候他喝藥,就像哄他睡覺一樣。

  怎么如今像是受了什么驚嚇?

  莊氏垂下眼眸,輕輕的展了展衣裙:“原來是叫阿水,甚少聽到這樣的名字。在那個地方浸潤,想來……是個可憐人?!?p>  莊氏坐在那兒愣了一會兒神,又問陸御:“可知阿水得的什么???還能治嗎?”

  陸御把脈象又說了一遍。

  莊氏商量似的跟陸展說:“老爺肯定也知道,她的病,只能防,不能治,如今的醫(yī)書,怕是不能治她的根本。”

  莊氏跟著當(dāng)年的莊老太醫(yī),耳濡目染,她又聰慧,許多病癥她也知曉。

  “是啊。這姑娘想要活著,便得處處留心,最好不要受傷,一旦受傷流血,就不容易止住,如果受了重傷,多半會死?!标懻箛@氣:“我不為她瞧病,一則是我身為太醫(yī),不便插手春花樓的事,二則她這病,用了方子也不見得能好,我并沒有十分的把握。”

我有鍋

今天是大年三十了,在此祝大家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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