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軒懷里揣著雪白黏人的唧唧,在夜幕里不急不緩的穿梭,晚上靜得很,仿佛什么都可以聽得見,但是似乎又藏著很多不為人洞察的黑暗。
行至一個未名巷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yuǎn)樹林里面有一陣急促的音律聲,那是很多不同樂器演奏出來的樂曲,而且感覺有一種急促緊張的節(jié)奏和旋律。聽上去,并不像是演奏,而更想是在打斗。
白軒感到好奇,朝著音律來處而去,來到那里后,他躲到一棵樹上,看著下面一群人。十幾個綠色統(tǒng)一服飾的人,各個拿著根笛子做武器,圍攻一個穿著深藍(lán)色衣服拿著一根似曾相識的鞭子的人。擒龍一聲響,生死了無痕。白軒認(rèn)出來,這個鞭子是擒龍鞭,被圍攻的人正是盜圣。
而這群綠色服飾的人便是玄音門商分部的人。玄音門相傳是由靖國瓊音公子魏淺所創(chuàng),魏淺是何許人也?原是靖國宮廷樂府的傳人,精通音律樂曲,文武雙全,卻愛上了靖國晴悅公主,被皇室所不容,竟帶著公主和手下一眾樂師逃出了皇宮,隱居江湖,創(chuàng)立玄音門。
玄音門以樂器做武器,以樂曲做武技,琴瑟為刀,簫笛為劍,音律入耳迷亂心智,樂曲一聞惑亂無情。玄音門下有“宮商角徵羽”五個分部,以絕世無雙的武器古琴“秋寒”聲震江湖,其現(xiàn)任掌門秦?zé)o霜,二掌門蕭肅,秦?zé)o霜首徒柳易涵,也是被認(rèn)為整個玄音門最有天賦的年輕一代,秦?zé)o霜已然年紀(jì)大了,所以暗地里都說柳易涵是玄音門的掌門繼承人,這難免使得其成為眾矢之的。
就在前幾日,掌門秦?zé)o霜閉關(guān)期間,門派鎮(zhèn)派之寶秋寒琴被賊人所盜,賊人留下紙條:“秋寒至寶,已入我手,玄音無人,莫追不休”。
賊人不但偷走秋寒琴,而且還大言不慚地說玄音門沒有英雄豪杰,就不用窮追不舍了,如此囂張的做派。但是,這個簡單的留言,被玄音門人指作是盜圣不休的手法,于是,傾全派之力捉拿盜圣,尋回秋寒琴。
這才有玄音門人在此處與封不休的纏斗的場景,白軒自然不知其中情況,只是見到“熟人”,圍觀一下而已。
“不休兄這么晚了還在與人切磋武藝,好學(xué)之心真是讓人欽佩?!卑总幾跇渲ι希瑩崦鴳牙锟蓯鄣倪筮?,笑著說道。
“他們一個個都不夠我打的,只是這玄音陣法過于難纏。”封不休邊打邊與白軒說著。
“難纏就認(rèn)輸求饒唄,等你內(nèi)力消耗殆盡,到時候可就晚了?!?p> “求饒,好主意。”一招卷云翻飛利用擒龍鞭打出的與這群玄音門的人拉開了距離,“各位,我與你們素不相識,何故追著我不放呢?”
不休也不知道這群人為啥問了一句自己是不是盜圣,然后就拼了命的追殺過來,他只是覺得好久沒有打架了,手有點(diǎn)癢,便與其打斗了起來,哪知道這群人這么不講理。
“大膽毛賊,快將我派至寶——秋寒琴還回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帶頭的玄音門弟子說道。
“看來不休兄這順手牽羊的習(xí)慣還是沒能改掉呀?!?p> “我也是奇了怪了,咋誰丟東西都算到我的頭上?”不休也是很無語,明明最近金盆洗手,可還是被人扣上了屎盆子。
“誰叫不休兄英名遠(yuǎn)播呢?”
“各位,雖然本人一生偷盜無數(shù),但是這一次真不是我干的?!辈恍蓦y得這么正經(jīng)地解釋。
“既然你不肯交出來,我們只能抓你回去審問了,玄音陣法?!?p> 說完,十幾個玄音門人擺開陣勢,各自拿出自己的武器,有的拿笛子,有的持竹蕭,然后一齊吹奏,余音顫動,形成一陣風(fēng)漩,猶如一把無形風(fēng)刀,朝著封不休劈砍過去。
封不休趕緊使出擒龍鞭,與風(fēng)刀搏斗起來,曲調(diào)忽高,風(fēng)刀又變成一把風(fēng)劍,曲調(diào)忽低,風(fēng)劍又突然變成無數(shù)把風(fēng)之匕首,朝著封不休射去。
封不休拼命揮著鞭子阻擋,但是,實在太多了,他快要撐不住了。突然,風(fēng)之匕首變少,繼而消失了,封不休放下鞭子一看,周圍的玄音門人都被毒翻了。
“可以呀,這放毒的技術(shù)越發(fā)神出鬼沒了。”封不休見此,自然是知道白軒出手了。
“還不走嗎?”白軒出完手,便抱著唧唧站在樹枝上,沖著封不休說了一句話后,便一個躍步消失在夜幕下,封不休追了過去。
行了一段路后,封不休追上了白軒。
“跟著我做什么?”白軒問道。
“多謝救命之恩,我這個人呢,雖然話多,但是向來是非分明,有恩必報,你說吧,想讓我偷啥?對了,多次遇到兄臺,還不知道閣下叫啥名字呢?”封不休果然是話多,這沒一會時間,就提了這么多問題。
“我不需要你為我偷啥,上次從你手中搶走了玉如意,這次救你也算是抵消了。還有……我叫白軒?!卑总幵谖蓍苌媳阕哌@邊說話,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多年之前的那場追殺之中,白軒無法忘記,他記得當(dāng)時在雨夜之中,有一支穿透力極強(qiáng),亂人心智的笛聲,現(xiàn)在自己想起來,可能也與玄音門有關(guān)。
“白軒,名字倒是很好聽,我叫封不休,江湖上給個面子的叫我一聲盜圣?!狈獠恍萁榻B自己起來。
“這個我知道,你哥哥叫封一閣嘛?!?p> “哎,別亂說,我沒有哥哥?!狈獠恍葑匀皇遣徽J(rèn)封一閣的,此次偷了玉如意,已經(jīng)徹底與封一閣撕破了臉了。
“你說沒有便是沒有了?!?p> “你武功這么好,為何也干這些偷雞摸狗的事?”封不休好奇地問。
“生活不易,自然要飛檐走壁。”白軒自然不能說自己是影子衛(wèi)的人,偷東西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
“哦,看來還真的是同道中人。其實我最好奇地,還是那個拿著判官筆的小妹妹,他是你相好的?”封不休一臉八卦樣。
白軒被問停下來了,想到了墨羽,“她,其實我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誰?!卑总幋_實不知道墨羽是何人,只是知道她是一個姑娘,住在將軍府中。
“你不知道她是誰?干嘛要給她玉如意?難道你有啥把柄被她抓住了?”封不休開始胡思亂想。
“只是有些誤會?!?p> “誤會?這世上最難對付的便是誤會。不過,被這樣一個小妹妹誤會也挺好玩的。”封不休說著說著就不正經(jīng)起來。
“你還是趕緊把玄音門的秋寒琴還回去,免得再遭他們追殺。”白軒見封不休又開始不正經(jīng),馬上一句話讓他回到了現(xiàn)實。
“我真的沒有偷什么秋寒琴,見都沒見過?!狈獠恍莺苁菬o奈,“唉,這個世道,當(dāng)個賊難呀,當(dāng)個有名氣的賊更是難上加難。是你做的,你要背黑鍋,不是你做的,你還要背黑鍋。”
“盜圣被你做成這樣,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睡覺了,后會有期。”說完,白軒就離開了。
“后會有期。”封不休繼續(xù)一個人煩惱著,但是也就是煩惱一會兒,在他看來,逍遙快活才是生活之道,世事紛擾,江湖險惡,唯有填飽肚餓,方是上上之策。想到這里肚子有些餓,便偷偷跑去吃夜宵了。
白軒懷里抱著睡著的唧唧,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說起來唧唧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dāng)初若不是它咬死了白蛇,自己早就毒發(fā)身亡了。
說起來也奇怪,最近唧唧表現(xiàn)的特別黏人,只要白軒回來了,就跳到他的懷里,然后瞇著眼睛請求輕撫,睡覺的時候也不安分,常常在被子里面動來動去的,貼著白軒的身體,輕輕地摩擦,白軒醒來常常衣服上沾有白色的狐貍毛,這都是唧唧干得好事。
吃的東西倒也變得挑剔起來,前段日子啥都吃的,這些時日只吃香蜜,白軒把從《藥香經(jīng)》里面學(xué)來的制香秘訣,通通用來給這個小東西做香蜜去了。不過看到唧唧吃完香蜜后滿足可愛的勁,白軒也是很開心的。
白軒有時候就在想,自己和唧唧的命運(yùn)都一般悲苦,最后落得個無父無母的孤獨(dú),幸好天涯淪落人和淪落狐,還能相互得以慰籍,相伴著也是一件幸事了。
不知不覺,白軒便已經(jīng)走回了田各莊,此時夜還是深色的,四下里幾處虛掩的燈火,續(xù)著獨(dú)行人的希望。
白軒縱步上了檐頭,然后順著自己的窗戶進(jìn)入,這一夜仍是不平靜的夜,他輕輕地將唧唧抱會被窩里,然后給它蓋好被子,自己則是坐在床頭,腦子里不知不覺地開始回味起來。
云安城外樹林里,你追我趕兩番誤會,而后南街小巷意外碰撞,這又是一莊誤會,到后來將軍府一幕,偶遇真顏,這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串珍珠一般,在自己的腦中縈繞不絕,他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夜還未散盡,他不知怎么度過,隨手掏出一支迷迭香,竟然給自己用上了。
夜悄無聲息流逝著,睡不著的又何止白軒一人呢。將軍府里,雖然燈火依稀,但是院中一間廂房,墨羽閉目難眠,卻也不免想到近些時日發(fā)生的一切,或許是接觸太多了,倒是對那個小毛賊產(chǎn)生了好奇心,他到底是何人?
夜就在多少人的不眠中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