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角落里的祝福
一眾人嘻嘻哈哈的道別，并約了星期六再聚一次。
“我送踩鈴回去，你們先回學校唄?！?p> 湯慧掩嘴壞笑，“不是單獨傳達某人指示吧？”
覃毅也笑著回嘴，“知道還不放人，都吃一晚上了?！?p> 周麗也調侃道，“周六我請大餐，你們好好商量，下手別太輕?！?p> 揮手道別，詩懿和覃毅沿著學校的反方向走著。
“分手就分手，怎么就突然把所有人的聯(lián)系都斷了呢？”
詩懿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謝謝你今天沒有拆穿我?！?p>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你知道大家找不到你都急成什么樣了嗎？”
“一哥，我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事兒。”
“我這次來一是想見見你，二是想傳達一下大家對你的想念，三是想知道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你要這么問我，我還真是答不上來?！?p> “有什么是回答不了的?！?p> “你看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還能干什么？”
“除了憔悴點兒，精神狀態(tài)差些，吃得少了些，話也少了，其他沒變化。”
“我現(xiàn)在學習也不行?！?p> “這事兒多少對你會有些影響。”
詩懿一絲苦笑，“是啊，希望能快點過去。”
覃毅不解的看著詩懿，“怎么笑得那么難看？”
詩懿慌忙轉過頭，“哪有呀?！?p> “你今天哭一晚上了，我知道你難受，其實我心里也挺憋屈的，你去年回來的時候和我們聚得好好的，到他8月份走的時候我們班大部分人，就連輝哥也來送他的機，唯獨你沒來，之前也怎么都聯(lián)系不上你，打你電話先是不通，后來就停機了，我們都覺得不對勁兒，問他也沒說什么，就說他安頓好了回來再說，但看他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我們也不好再問了?！?p> 詩懿顯得有些激動，“你這番話是在告訴我他有多后悔還是有多慘？”
“我沒這個意思，我是覺得你們是不是有話沒說開呀，就算是分手，也不至于把電話換了吧，就算是換了電話，也不能把Q號也換了吧，斷得那么徹底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們早就知道對吧？有沒有一個人告訴過我？有沒有一個人提醒過我？直到我走之前的同學聚會，大家就像沒事兒似的，你們沒有一個人替我想過我該怎么辦？我能不能承受這個件事情？”
覃毅沉默了。
詩懿的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覃毅遞來紙巾，“先擦擦?！?p> 詩懿接過紙巾，抬頭仰望夜空不想再讓眼淚流下來，不斷地深呼吸，無處可逃的眼淚還是不自覺地掉下來，靜寂的街道只聽到風吹過的聲音，空氣彷佛凝結著悲哀。
“我們想著姚健會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你說清楚的?！?p> 詩懿一聽到姚健的名字，立刻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嘶喊道，“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p> 詩懿的這個舉動嚇了覃毅一大跳，他從未看見詩懿如此激動和失態(tài)，看著眼前的詩懿抖動的身體，夸張的動作，愣住了。
好一會兒覃毅上前扶起詩懿。
“踩鈴，你這是怎么了？”
詩懿驚恐地看著他，“你覺得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病了？”
“你看出來我有病？”
覃毅滿臉疑惑，“你真的病了?！?p> 詩懿推開覃毅，“我很好，我沒病。”
覃毅也深深地吸口氣，“踩鈴，說實話從你進門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們錯了，我們高估了愛情對你的殺傷力，你現(xiàn)在瘦得快不成人樣了，精神也不好，從和你舍友的交談中，我知道她們并不知道這個事兒，其實你要知道不管我們的關系再好兩個人的感情外人是無法介入的，我們其實也有想和你聊聊，但是我們最后還是想把空間留給你們倆人。你能原諒我們嗎？其實我們每個人都特別后悔，我來之前胡佳靈還特意給我來電話，說一定讓我要到你的電話號碼，再不濟Q號也行。”
詩懿長嘆一口氣，“我這人緣兒還不至于吧?！?p> “踩鈴，我是說真的，如果你不想把聯(lián)系方式給我們，就是你還在怨我們?！?p> “談不上怨，但是我確實不知道該怎么去面對。”
“我們也沒有說站在誰的立場為誰說話，其實你知道嗎往往做中立人是最難的，有時候開導的言語顯得很多余，也很蒼白?！?p> “其實我就是覺得無法面對我的家人和親朋好友?！?p> “既然已成現(xiàn)實，有什么無法面對的呢？”
“不知道。”
“他說輝哥和你聯(lián)系后，讓他再也不要掃聽你的事兒，如果再提起輝哥就抽他。踩鈴，到底你出了什么事兒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哭了幾個月吧?！?p> “如果就是哭幾個月，輝哥不至于要抽他吧?！?p> “可能是輝哥太疼愛我了吧，你是知道的，輝哥寵我三年呢?！?p> “他也是輝哥寵了三年的愛徒好嗎?！?p> “哎，別說這個了，你什么時候走？”
“我才剛來幾天就編排我走呀？”
“沒有，我看能不能去送機。”
“下星期五走，你也不用送，我們單位統(tǒng)一走的，有大巴接送?！?p> “哦?！?p> “周末我們一起吃飯轉轉?！?p> “我沒空?！?p> “剛剛吃飯不是說好了嗎?你不去我這怎么弄？”
“你和湯慧也熟，我去不去都沒關系吧。”
“沒有你，我和她能熟嗎？”
“我周末有事兒?！?p> “什么事兒？”
“哎呀，你別問了。”
“踩鈴，我來一趟容易嗎？本來我可以申請到上海培訓，我這不是為了來看看你，我到南京來干什么呀?！?p> “我真有事兒，你別問了。”
“周六還是周天有事兒？”
“都有?！?p> “那你總得吃飯吧，我沒事兒，我陪你?！?p> “你陪不了我?！?p> “你無非不就是在學校自習，回你舅舅家，正好我來也可以去看看你舅舅和舅媽，還有佳佳?！?p> “哎呀，都不是?！?p> 詩懿想要往回走，卻被覃毅拉住。在掙脫間不小心就倒在地上，這時一個人經(jīng)過把詩懿扶起來。抬頭一看，巧了，是詩懿看情緒病的醫(yī)生。
醫(yī)生也很吃驚，“怎么是你啊？”
詩懿也驚著了，“嗯。”
醫(yī)生幫詩懿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把詩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義正言辭的指著覃毅就開始說教了。
“你是她男朋友吧，看你儀表堂堂，也算是個文化人，人模人樣的怎么能對一個女孩動手呢？”
“阿姨，您……”
“你別說話，你看看你把這姑娘都欺負成啥樣了，上周來我們醫(yī)院做心理治療，無論我怎么引導她，她都不能真實的袒露自己的心聲，原來就是被你這粗野的人給暴力了。你知不知道，暴力的行為傷害會對一個人產(chǎn)生怎么的心理傷害，這種傷害可能是一時的，也可能是長時間的，也可能有場景性應激的，也可能是一輩子的。你在做這些行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這個女孩的父母知道了會有多難過，多傷心，而你又有什么權力去傷害一個這樣的女孩?！?p> “阿姨，您誤會了……”
“你閉嘴，別給我打岔，我對這個女孩印象挺好的，斯斯文文，很有禮貌，話不多且聲音不大，好像是讀研一了，怎么說也是個有文化、識文斷字的人，你好好說話，為什么非得動粗呢？有什么是除了拳頭、暴力才能解決的，哪怕是她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你也不能動手，可以通過法律途徑去解決。何況通過我兩次的接觸，這孩子也不是什么不講道理的人，你們也已經(jīng)分手了，算是沒什么關系了，你怎么還能拉她摔地上了呢？”
詩懿這才緩過神來，拉著醫(yī)生說，“醫(yī)生，你誤會了……”
“姑娘，你別說了，也不用怕，分手了他還來糾纏你，你是可以報警的。你學校在附近吧，來我送你回去，你不用怕他?！?p> 覃毅算是聽明白了，趕緊上前拉著醫(yī)生，“阿姨，您聽我說說，我不是他男朋友。”
醫(yī)生摔開覃毅的手，“不是就更沒什么說的了，你回去告訴她的前男友，讓他以后不要再糾纏這個女孩了，不然她的情緒病很可能會加重，變成抑郁癥，如果真得了抑郁癥，做出什么不好的舉動，到時后悔都來不及了，你說誰家都是一個孩子，萬一出點什么事兒她父母還活不活啦？既然好聚我希望能好散。”
覃毅呆呆站在原地質問，“踩鈴，你得病了？你怎么剛才不說呢？”
詩懿低著頭，不敢看覃毅的眼睛。
醫(yī)生也為他們的對話驚得不知道說什么了。
覃毅很嚴肅的走到醫(yī)生面前，“阿姨，您好。這個女孩兒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不是情侶關系，我是出差到這里順道來看看她的，她的前男友也是我們的同班同學，我們三人的關系都很好，至于他們分手，她又得了情緒病，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她也沒說。至于她剛跌倒確實是我拉著問她周末到底有什么事兒不能一起吃飯，恍惚間摔倒了，這個我必須承認是我的不是?！?p> “那你怎么剛才不說呢？”
“我剛才是要說的，但是您沒給我機會，您讓我別說話?！?p> “她周日肯定是沒空的，因為早上十點還有一次心理要看。”
詩懿慌忙打斷醫(yī)生的說話，“行了，是我不小心摔倒的，不是我同學推的，事情都已經(jīng)弄清楚了，醫(yī)生阿姨，謝謝您的幫助，我想先回學校了?！?p> 詩懿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學校走，留下醫(yī)生和覃毅站在原地。
醫(yī)生尷尬的笑笑，推了推覃毅，“天那么晚了，你還是送送她吧，但是你要注意，她可能不想讓人知道她生病了。”
覃毅連忙點頭道謝，“謝謝！謝謝！謝謝！”
覃毅連奔帶跑順著詩懿學校的方向追了過去。
“踩鈴?。。。?！”
詩懿并沒有回頭，還越走越快。
“踩鈴?。。。?！”
覃毅一把拉住詩懿。雖然很想知道踩鈴的病因，想著不能用質疑的口吻直接問，還是幽默一下緩解一下氣氛。
喘了口氣調侃她，“踩鈴，你是仗著自己還是學生是吧，我小跑都差點兒趕不上你呢。”
詩懿幽怨的反問，“一哥，你是在嘲諷我有病是吧？”
覃毅立刻意識到踩鈴的敏感，“踩鈴，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得特別重，不然那個醫(yī)生怎么會記住你？”
詩懿再次甩開覃毅的手，“我沒什么，都好了?！?p> “你騙人能不能提高下水平，你當我聾了嗎？剛才那個醫(yī)生說你星期天要去找她看病?！?p> “不要你管，你回你的酒店。”
詩懿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也不想覃毅知道得更多，于是繼續(xù)往學?？熳?。
覃毅是真的著急，一路跟過去，一把拉停了詩懿。
又氣又怒地質問詩懿，“我都已經(jīng)和你解釋了，也賠不是了，你還要怎么？”
詩懿抬起頭，已經(jīng)滿面淚水，聲音也在發(fā)抖，“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道歉，你們也沒必要自責，是我自己放不開鉆了牛角尖，是我自己高估了這段感情，是我自不量力高攀了，是我那可憐的自尊讓我對家人朋友無法釋懷，是我不好，我什么都做錯了，所以老天爺懲罰我，讓我得病了，讓我生不如死，行了嗎？你聽夠了嗎？還要不要看到我更狼狽的一面，你現(xiàn)在盡情的看，不然以后就沒機會了?！?p> 覃毅突然覺得鼻子一熱，竟然無法呼吸。
詩懿轉身要跑，對面突然一陣強光，一輛速度很快的車眼看就要撞到詩懿，說時遲那時快，覃毅雙手扯住詩懿的毛衣用盡全力將她往后拉，車子呼嘯而過，倆人都跌坐在地上。
詩懿的思緒仿佛又被拉回到了那個夜晚。
看著發(fā)呆的詩懿，覃毅忙慌地搖搖她，“踩鈴，你沒事兒吧？”
刺眼的強光、刺耳的喇叭聲、黑色的夜、一陣眩暈，詩懿暈倒在了覃毅的懷里。
“葉詩懿！?。。。。?！”
“葉詩懿?。。。。。?！”
任憑覃毅怎么喊，詩懿也沒有反應，正好經(jīng)過一輛出租車，覃毅抱起詩懿去了最近的醫(yī)院。一番檢查好在是有驚無險，醫(yī)生說有點低血糖，情緒有點過分激動導致的昏厥，輸點液觀察一晚上沒事兒就可以走了。
不知睡了多久，詩懿睜開眼睛，這是醫(yī)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為什么會躺在這里？覃毅呢？剛想按鈴，看見覃毅邊打電話邊走過來。
“你醒了，感覺哪里不舒服沒有？”
詩懿驚慌地問，“你在和誰通電話？”
覃毅意識到詩懿的惶恐，“我同事，他問我這么晚了還不回去，他要先睡了，如果回去讓服務員幫我開門?！?p> 詩懿放下戒備，“哦。”
覃毅看著眼前的詩懿，一下子就體會到了為什么輝哥說想要抽姚健，自己的心也一陣一陣的揪著疼。
小心地問，“我買了瓶水，要不要喝點水？”
詩懿把頭扭向一邊，手抓著被角默不作聲。
只是兩句話，覃毅已經(jīng)看出了詩懿戒備，“今天發(fā)生的事兒，我不會告訴別人，包括十人幫。剛才你休息的時候，我也咨詢了一下醫(yī)生有關于你的這個病，因為不了解具體發(fā)展到哪一步了，但是光看表面應該不太嚴重，而且你也有在治療。踩鈴，咱們不光是同學，還是很好的朋友，我想周末陪你去看看病，你看成嗎？”
詩懿依然默不作聲，把頭深深地埋進被子里。
覃毅繼續(xù)說，“踩鈴，我是真的特別關心你，你說我來一趟南京容易嗎？今天碰上這事兒也是巧了，你知道我今天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簡直就不敢與你相認了，你和之前簡直判若倆人，以前的你熱情、隨和、見人就笑，除了學習，在你眼里無大事兒，而現(xiàn)在的你，眼里充滿了恐懼、防備、你的臉上永遠是淚水多過笑臉，你現(xiàn)在連笑都是那么的違心，你這拙劣的掩飾我不知道你的姐妹怎么就沒看出來？踩鈴，這世界上除了生死剩下的事兒它算個屁，我希望你能和我聊聊，把你的心事兒、你的顧慮說出來，你讓我為你分擔一些壓力，也可以讓我覺得我能給你一些力量，也不枉我們同窗三年，好友一場?！?p> 被子里傳來了陣陣抽泣，覃毅知道他的話打動了詩懿。輕輕拍了拍詩懿的被子，希望能緩解詩懿的焦慮和無助。
遞了張紙巾過去逗她，“踩鈴，你要是再這么擦下去，我的500押金怕是拿不回來了，拿紙巾擦吧?！?p> 好一會兒，哭聲沒了，詩懿接過紙巾坐起來抹眼淚，“那完了，怎么辦呀，我擦了好多鼻涕眼淚呢，要不我賠你吧?！?p> 覃毅溫柔的笑道，“踩鈴啊踩鈴，你這實誠勁兒還是沒變呀，那么不經(jīng)逗啊?！?p> 詩懿邊擦邊看覃毅，“你騙我的是吧？”
覃毅笑笑，“半真半假，我是真的押金500，但是你那個眼淚鼻涕估計早上我們出院的時候也已經(jīng)干透了吧，應該不會留下痕跡吧?！?p> “我不知道啊，萬一留下來被發(fā)現(xiàn)了呢？”
“我明天一早去結賬，等結好了我再叫你，你必須速度跑到門口，然后咱們狂奔出醫(yī)院就行了?！?p> 詩懿懵懂地點點頭，“知道了。今天花了多少錢你先幫我墊著，然后我再還你。”
覃毅推了一下詩懿的腦袋，“你傻不傻呀，還沒一頓飯的錢呢，跟我客氣什么?！?p> 詩懿含淚笑笑，以前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現(xiàn)在幾點了？”
“凌晨兩點?！?p> “要不要看看凌晨兩點的南京?！?p> “這得問問醫(yī)生?！?p> “我點滴都快打完了，我也沒感覺哪里不舒服，說實話，我不想待在醫(yī)院。”
“行，我現(xiàn)在讓醫(y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沒什么我們就走了。”
按了鈴，護士進來了。
“嗯，葉詩懿，滴完了，感覺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護士我想走了?！?p> “你等會兒，我讓醫(yī)生過來看一下。”
“嗯?！?p> 不一會醫(yī)生進來了，一頓常規(guī)操作。
“感覺哪里不舒服？”
“都沒有。”
“你血糖低才暈倒的，平常喜歡熬夜嗎？飲食規(guī)律怎么樣？”
“我一般學習到12點就睡覺了，但是總是半夜醒來，睡不踏實。吃就正常吃，可能會吃得比較少?！?p> “你有一點貧血，平常要吃得營養(yǎng)些。像什么雞蛋、牛肉、魚、牛奶和蘋果要經(jīng)常吃，也要注意加強一些運動?！?p> “嗯，知道了?！?p> “現(xiàn)在回學校了嗎？還是在這里睡一晚，天亮再走？”
“我想現(xiàn)在走了。”
“好的，你朋友去退下押金就可以了。”
覃毅朝詩懿眨眨眼，詩懿會心一笑。
倆人一直往詩懿學校方向走，深夜漫步南京的街頭是個可以敞開心扉的好時機，覃毅當然不會錯過。
“踩鈴，好羨慕你保研了?！?p> “一哥，這種恭維的話還是不要說了，我還羨慕你找了份好工作，開始賺錢了呢?！?p> “保研和考研的意義不一樣，我是真不沒心思再念個幾年了，覺得畢業(yè)了有機會進個不錯的單位，就先干著?！?p> “你們上班經(jīng)常有出差的機會嗎？感覺很好玩呢，可以到處見識?！?p> “今年7月就滿一年了，我也就是剛畢業(yè)，學習學習，還沒有能力獨擋一面。”
“再磨練幾年估計就可以了。”
“你想過研究生畢業(yè)了你是留在南京還是回北京發(fā)展？”
“不知道，沒想過。”
“你不是一個那么沒計劃的人，別什么都藏心里，我這來一趟多難啊，咱們聊聊心里話?！?p> “真的，我爸爸身體不好，我媽一個人照顧著，我一個獨生女，你說我是一個人在外地奮斗把他們接過來呢，還是回老家盡孝好呢？”
“你不是吧，好歹在外讀書十年，回老家是不是有點兒屈才了？”
“我說我想我爸媽了，你信嗎？”
“這個我信，但是想和工作是兩回事兒吧?！?p> “我不到15歲就去了BJ上學，很幸運在求學路上遇到了眾多良師益友，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學，同時也收獲了以為可以幸福一輩子的愛情，希望能在自己專注的學業(yè)上有一番成就，誰知道自己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愛情沒了，學習又落下了，身體也垮了，同學朋友再也不敢聯(lián)系，家人親戚也無從面對，一哥，我是不是完了?！?p> “造成你悲觀的原因是情緒問題嗎？”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也不知道?！?p> “你走的前一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以告訴我嗎？”
詩懿長長的嘆口氣，沉默了。
覃毅不死心，“周日的醫(yī)院你約的幾點？”
詩懿依舊沉默。
覃毅扶著詩懿的肩膀，試圖讓詩懿正視他，“踩鈴，感情的事兒沒了就沒了，大家互不相欠，你沒必要總是否定自己，你的優(yōu)秀就算是咱們班的很多人未必都能超越，咱班66個人，大學虛度光陰的比比皆是，最后讀研的也就那么二十來個，出國十來個，剩下的我們工作單位也就那樣。你說你什么都不好，雙學位咱班就沒幾個人有毅力讀下來，你不光讀下來了還拿了優(yōu)秀畢業(yè)生；保研名校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但是你做到了；和你相處過的同學、室友都說你性格好，溫柔善良；輝哥高中寵你三年，就算是高三不帶咱們班，還跑到老劉那再三叮囑對你特別對待，年初五咱們班大聚會老劉和同學們還提起你呢，如果你沒有足夠優(yōu)秀怎么會有老師同學常常惦記？所以你不要因為情緒而否定自己?！?p> 詩懿的眼睛又模糊了。哽咽道，“哎，我這大半年眼淚都沒消停過，也許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是我還是失去了對我很重要的人?！?p> “緣分而已，有情人終不成眷屬的也大有人在，不至于要死要活的，這世界上沒了誰地球都在轉，你又何必呢？”
“我也不知道，對啊，何必呢？”
“詩懿，你穿得有點少，手也是冷的，我們找個賓館休息一下吧?！?p> “不是說好漫步街頭嗎？”
“我怕你凍壞了，我們去開間鐘點房，睡兩三個小時，明天你還要上課呢，我也要開會學習?！?p> “那你回賓館，我可以回學校的?！?p> “宿管不鎖大門的嗎？”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學校的破宿舍？哪來的大門，研究生宿舍沒有管理得那么嚴?！?p> “早說呀，我送你回學校，我再打車回賓館?！?p> “行，大概走半小時也到了，我們學校門口出租車挺多的?！?p> “踩鈴，周日我陪你去醫(yī)院，到時我來學校找你?！?p> 詩懿看著覃毅，含著淚深呼吸，“預約的時間是早上十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是真的病了?！?p> “沒什么接不接受的，有病就得治，那我們說好了，我九點到學校門口等你?！?p> “嗯?！?p> “你手機號和Q號給我?！?p> “??？”
“你放心，我不給任何人，像輝哥一樣替你守著秘密?！?p> “輝哥還不知道我得病?！?p> “那我現(xiàn)在就是你最親的人了，你更得把聯(lián)系方式給我?！?p> “你少來了，你的嘴是真的厲害，我說不過你。”
“我答應你的事兒我肯定遵守諾言，如果不是，以后你把我拉黑?！?p> “那好吧，記住你答應我的。”
看著詩懿上樓，覃毅才離開，一路上都在想著詩懿失控暈倒的樣子，不禁鼻子一酸。內心還自嘲著原來自己也是個情感豐富的人。下車看見賓館旁邊有家通宵洗浴中心，想想今天算是折騰的了，進去搓個澡放松一下也該到點兒學習了。
詩懿躡手躡腳回到宿舍，看著睡死過去的舍友才安心躺在床上，經(jīng)過這番折騰，哪里還睡得著，心事重重的瞇一會兒，看看表，四點多了，再睡三個小時又該上課了。
遠在異國的姚健，知道覃毅要去看踩鈴，也不管國內是白天還是黑夜，拿起電話就打。
“大哥，幾點了？”
“知道是我電話？”
“0033開頭，我也是見過點世面的人吧?！?p> “見著詩懿了？”
“嗯。”
“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還好嗎？”
覃毅不自覺的想起了詩懿的樣子，他決定隱瞞真相，“都很好，晚上和周麗還有湯慧她們吃了個飯，大家聊得很開心，約了周六再一起吃飯?！?p> “哦，踩鈴有沒有提到我？”
覃毅突然鼻子一酸，但還是很堅定地說，“沒有，但是她舍友提到了，她們似乎也不知道你們分手的事兒?！?p> “這像是她的性格?！?p> “也許吧?！?p> “她還是以前的樣子嗎？”
“嗯，老樣子，比以前更精神了，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這也像她的樣子。吃完飯沒和她單獨聊聊嗎？”
“吃完也挺晚了，她們第二天都有課而且接下來的幾天課都挺滿的，所以才約的周末聚。”
“好想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
“大哥，我找機會和她單獨聊聊，我現(xiàn)在真得睡會，太累了，還有幾小時培訓就開始了?！?p> “謝了，兄弟，我們約時間上網(wǎng)，我遷就你的時間。”
“我下周五回BJ，到時再約吧，我培訓也挺忙的。”
“成。”
掛了姚健的電話，覃毅睡意全無，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但至少現(xiàn)在他想保護詩懿，不想再讓無意義的人和事兒再對她有所牽絆，有時善意的謊言最終也是有它存在的意義的。
正如覃毅說的那樣，接下來的幾日，詩懿忙得不可開交，數(shù)據(jù)分析，統(tǒng)計圖表都需要做大量的前期工作，連續(xù)幾天泡圖書館直到關門，偶爾接到覃毅的短信讓自己別太累，會感到很暖心。周六的聚餐夏天也趕回來了，非得高規(guī)格宴請覃毅，說是媳婦兒去BJ的時候謝謝他的照顧，讓覃毅怪不好意思的。
“天哥，要是我談男朋友你也會那么大手筆嗎？”
“慧啊，就看你男朋友對你好不好了，讓你幸福的生活多大手筆我都請?！?p> “謝謝大姐夫，就沖你這句話我努力找。”
“大姐夫，林浩銘對我很好，你什么時候對我開恩？”
“錢小姐，很久不見你家林浩銘了，忙什么呢？”
“采訪，寫稿，編輯…………總之就是忙不完的事兒?！?p> “都沒時間陪你呢，我看只能請各路邊攤了?！?p> “天哥，你偏心?！?p> “我回來一趟容易嗎，都提前好幾天約了，還沒挪出時間接見一下我嗎？”
“天哥，你就別擠兌她了，錢小姐都快被你逗哭了?！?p> “老幺，我的眼淚哪有那么容易掉下來?！?p> “確實哦，同學同寢四年，我好像真的沒見過錢小姐哭哦?！?p> “那是她沒心沒肺好嗎?！?p> “一哥，總結的精辟啊?！?p> “一哥語不驚人死不休啊?！?p> 好在最后快散席的時候林浩銘終于趕過來了。
“妹夫，你總算來了?！?p> “對不住了，甘愿自罰三杯。”
“怎么那么晚?。俊?p> “臺里有采訪任務，確實對不住了?！?p> 天哥站起來介紹，“這是詩懿的高中同學，覃毅，正好出差來這邊培訓的。”
林浩銘端起杯子就過來敬酒，“你好！第一次見面，以后有機會常來玩。”
覃毅也寒暄道，“一定，一定?！?p> 林浩銘看看詩懿，“老幺，好長時間沒見你，怎么那么瘦呢？”
詩懿不好意思的笑笑，“忙的唄?！?p> 也許這就是社交寒暄，杯光酌影間除了客套還夾雜著尷尬。
覃毅喝了不少，但是話不太多，打車回賓館還給詩懿發(fā)了短信，約好明天九點在南園門口不見不散。
詩懿感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頓時也覺得沒那么不安和無助了。
三月的天，偶爾也有晴空的天氣。相比BJ的三月，南京顯得柔和些。
詩懿剛要出門，短信響了。
“我到了，一起吃早餐?！?p> 詩懿秒回，“好，現(xiàn)在下樓。”
出門習慣性的檢查一下小包，病歷本、錢包都帶了，于是輕輕關上房門，快步下樓。
瘦高個兒，穿一件黑色風衣的覃毅顯得很挺拔。
“一哥，你提前到了？”
“打車的時間不好控制，提前就提前吧，等會兒也沒多大事兒?！?p> “這會兒我們食堂沒早餐了，外面隨便吃點兒吧?！?p> “就買兩包子得了，我們打車去?！?p> “你打車能報銷嗎？怎么總打車，坐公車也很快的。”
“還有一小時了，還得吃早飯，坐公車人多還擠，空氣不流通，不能報銷也不能讓你受這個罪呀。”
“一哥，你這么一說我又想哭了?！?p> “我的踩鈴啊，這就哭了，能不能傲驕一點兒。”
“在你面前我裝不下去呀?！?p> 詩懿買了一個大肉包和一個饅頭，遞了一個給一哥，倆人邊走邊吃。
“踩鈴，沒點兒豆汁兒什么的，就這干噎呀？”
“哎，我忘了，一會兒下車給你買大可樂?！?p> “踩鈴，你早上總是吃饅頭嗎？”
“差不多吧?！?p> “以后吃點兒別的，你沒聽醫(yī)生說你有些貧血嗎？”
“都沒什么胃口，但是又不能不吃早飯，就將就一下吧?！?p> “喝點兒奶什么的再吃點兒饅頭也行啊?！?p> “哎，喝了就反胃想吐，影響聽課?！?p> “今天是去做什么治療？”
“心理治療?！?p> “不會是像電影里的那樣吧，一個醫(yī)生一把躺椅，讓你喝點水，然后讓你說出驚天秘密，然后病就不藥而愈了?！?p> “差不多吧?！?p> “我想跟你進去?！?p> “開什么玩笑？”
“沒事兒，我就問問，醫(yī)生點頭我就進去助診。”
“哎，我沒想到我也有那么狼狽的一天?！?p> “別想別的，咱們把病根找到才能解放身體吧。每周來回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咱們干點什么不行，就算是躺著休息也比來醫(yī)院折騰強吧?！?p> “嗯，但是我特別抗拒醫(yī)生問的問題。”
“不知道怎么回答她?！?p> “是不知道從何而答?！?p> “這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醫(yī)院嗎？”
“嗯?！?p> “幾樓??？”
“五樓，出電梯口就到?！?p> “嘿，沒什么人嘛?！?p> “看一個人得花一個多小時呢，所以都是預約來的?！?p> “你預約這個點不錯呀，又不用起得太早，看完正好出去吃午飯?！?p> “我也覺得是?！?p> “我陪你進去吧?！?p> “這好嗎？”
覃毅拉著詩懿進去，“醫(yī)生阿姨，您好?！?p> “嗯，是你啊?！?p> “嗯，是我。我今天陪我同學來檢查，可不可以你做治療的時候我也在旁邊坐著?！?p> “不行?！?p> “我就坐在旁邊安靜的待著?！?p> “也不行，干擾治療?！?p> “醫(yī)生阿姨，我坐在邊上我同學就覺得踏實，說不定會起到更好的治療效果?！?p> “即使這樣你還是得出去?！?p> “那好吧，醫(yī)生阿姨，如果需要我的話就在門口叫我一聲。”
“好的，你出去把門關上?！?p> 覃毅朝詩懿眨眨眼，順手把門關上。
醫(yī)生扭頭問詩懿，“這真的只是你同學嗎？”
“是的，我高中同學。”
“我以為是你男朋友?！?p> “不是的，但是我們關系上學的時候就很不錯?！?p> “我們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的?！?p> “這周睡眠怎么樣？”
“還是和之前一樣?！?p> “沒有一點點改善嗎？”
“沒有?！?p> “愿不愿意把你內心的情感告訴我呢？”
“我沒什么情感秘密，該說的上次我都已經(jīng)說完了?！?p> “你現(xiàn)在還想知道你前男友的事情嗎？”
詩懿不自覺地抓緊床單，“不想。”
“你的動作下意識的出賣了你?！?p> “我沒有?！?p> “你眼睛向下看，手不自覺地內握，這就是說謊的下意識動作?！?p> “你愿意提到他的名字嗎？”
“不愿意?！?p> “如果聽到他的名字你會下意識的有什么反應呢？”
“我不知道?！?p> “我給你三個選擇，一是立刻逃開；二是當沒聽見；三是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和別人聊起他?！?p> “我選一?！?p> “你的同學朋友知道你有男朋友嗎？”
“知道?！?p> “知道你們分手嗎？”
“不知道?！?p> “你希望她們不知道對嗎？”
“是的。”
“那如果你選擇一，你的反應足以告訴她們你們分手了，你選擇一是不明智的?！?p> “她們提起來我就岔開話題，或者是我就出門，這樣我就不用聽見他的名字了?！?p> “你這樣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難道不怕被發(fā)現(xiàn)嗎？”
“走一步看一步?！?p> “你有想過怎么解決這個問題嗎？”
“有，但是沒想到辦法?！?p> “你的同學，我說的是外面這位男生，給了你什么建議嗎？”
“他說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算個事兒?！?p> “你認同他的話嗎？”
“話糙理不糙吧，性格的問題?！?p> “也就是你從內心是認同他的說法的，對嗎？”
“嗯?！?p> “但是你還是對這個話題很敏感?！?p> “嗯?！?p> “不愿意再提起?！?p> “嗯?！?p> “知道為什么你總睡不著嗎？”
“總走不出這個事兒吧?！?p> “這和你想吃飯，但是又怕胖是一個道理。你想放下這個事兒了，但是又不想別人提起來，你覺得這樣下去能解決問題嗎？”
“我也很矛盾?！?p> “所以我希望你能說出來?！?p> “我說不出來?！?p> “坐在外面的朋友你覺得他了解你嗎？”
“嗯?！?p> “他可以替你說出來嗎？”
“不知道。”
“我可以讓他進來協(xié)助治療嗎？”
“不知道?！?p> “在心理治療上，不知道就等同于可以，那我叫他進來?！?p> 說完起身把覃毅叫了進來，坐在詩懿旁邊。
“怎么叫你？”
“小覃就可以了。”
“你了解小葉嗎？”
“了解。”
“我把她現(xiàn)在的情況和你說一下，就是她現(xiàn)在的失眠、不自信、懷疑自己、害怕黑夜、恐懼人多的地方等癥狀都是一種情緒病的表現(xiàn)，而根由是她和男朋友分手導致的。但是她不太配合治療，不愿意表達內心的真實感受，我沒辦法繼續(xù)治療下去，在征得她的同意后，現(xiàn)在想你來協(xié)助她治療?！?p> “可以的，我能怎么協(xié)助呢？”
“我現(xiàn)在問她幾個問題，你看看你能從了解她的程度上替她回答嗎？”
“應該可以的?！?p> 詩懿不敢看覃毅的臉，把頭埋進了被子里。
“她和男友分手最根本或者說最直接的原因是什么？”
覃毅看了看詩懿，決定實話實說，“有兩個原因，一是雙方家庭背景，二是男友媽媽不想她兒子找個外地媳婦兒，北京人嘛，總覺得找外地的就吃大虧了?！?p> “在這件事上，男友怎么表態(tài)的？”
覃毅繼續(xù)答道，“他是單親家庭，他跟媽媽，肯定是無條件站在媽媽這邊，因為他覺得他是他媽媽這輩子的依靠和希望，他媽媽因為離婚的事情也得了類似抑郁癥的病，所以他會更心疼他媽媽?！?p> “這個問題有沒有特別明確的行為？”
“這個我不太清楚，但是他夾在中間也很難受，有時候一周三天都會找我們喝酒訴苦，甚至有時候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但是最后無論再怎么痛苦，他還是為了媽媽去妥協(xié)。”
“最后分手的時候是怎樣一個情境？”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他出國前一天找我們哥幾個喝酒的時候大概說了一下，那天白天，他打小葉電話都是關機狀態(tài)，到了晚上晚上8點多，小葉突然到了他家樓下，然后是保安叫他下樓，和小葉正解釋著，他的媽媽突然不舒服讓他馬上送去醫(yī)院，他讓小葉等他送媽媽去醫(yī)院后再去聯(lián)系她，但是小葉卻哭著走了，他著急送媽媽去醫(yī)院，折騰到快天亮的時候他再打小葉的電話就關機了，然后就一直聯(lián)系不上了。具體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我們誰也不知道。”
“她肯定是在那天晚上生了什么事讓她大受刺激，導致了現(xiàn)在怕黑，人多的地方就不自在。”
覃毅拍拍詩懿，“踩鈴，既然來了就好好配合治療，總捂著頭也不是事兒啊?！?p> 被子里不停哆嗦的身體，詩懿早已泣不成聲，覃毅的話又勾起了那天晚上所有的畫面，詩懿猶如身臨其境，緊閉雙眼，雙手不知覺的就捂著耳朵。
覃毅掀開被子，一把摟著詩懿，詩懿不敢看他，伸手想搶被子，被覃毅阻止。無處可逃的她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一邊哭還一邊撕扯著覃毅的衣服，覃毅就緊緊地摟著她，看著如此失控和狼狽的詩懿，覃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詩懿一邊大喊一邊痛哭，“那天晚上天特別黑，風特別大，我給他打電話，他卻沒有接，我就去他家找他，我在他家樓下叫他，我看見他房間燈是亮著的，于是就叫了很久，但是他都沒聽見，后來保安來了，說我擾民有人投訴了，然后我被保安拖走了，但是我怎么都不甘心，我就拿出手機給保安看我是真有急事兒來找人的，保安也挺通情達理的，最后我求保安幫我去他家叫他下來，他下來還沒和我說兩句話他媽就在窗戶叫他打救護車送她去醫(yī)院，她媽神志清晰、口齒清楚、中氣十足怎么也不像是有病的人，但是他寧肯相信他媽也不愿再和我多解釋一句，我第二天就要回南京了呀，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離開他家小區(qū)走在大馬路上，那天的天好黑好黑，風也特別的大，像鞭子一樣的抽打著我的臉，路上人來人往，好多車子，喇叭也不停的響，車子的燈光也特別刺眼，似乎都朝著我射過來，我沒有地方躲，我當時想沖出馬路一死了之，后來有一個好心人拉了我一把，我才沒有干出傷害自己的事兒。”
醫(yī)生邊記錄邊濕了眼眶，內心感嘆著這個女孩的悲催。
覃毅早已哭得雙眼通紅，他回想起了那天晚上車子撞過來為什么詩懿沒有躲。
好一會兒，覃毅擦拭著眼淚仍不斷地輕撫詩懿的背，讓她靠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一切都過去了，說出來才能更好的治療，你終于走出來了，太好了，你使勁兒哭，哭出來說出來也就解脫了?！?p> 醫(yī)生也跟著點頭，“這就把所有的問題解釋通了，說出來就好了，我開一些凝神茶回去，每天晚上喝一包?！?p> 覃毅問，“喝多久呢，這個會有依賴性嗎？”
“喝半個月，配合適當?shù)倪\動，比如慢跑，打球?！?p> “也只是跑十天半月可以了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直堅持下去。”
詩懿還在抽泣，但比剛才的情緒要緩和了很多，她不敢看覃毅，如此狼狽的一面她無從面對曾經(jīng)的好友，所以一直都低著頭扯著衣角。
“踩鈴，你先坐會兒，我去拿藥。”
覃毅火急火燎的奔出去。
醫(yī)生扶著詩懿，“好了，說出來至少對你的思想起了很大的減負作用，你一定要找時間運動，然后按時喝茶，晚上睡眠質量才高，這樣有助于你病情的恢復?！?p> “嗯?！?p> “你是N大還是NS大的學生？”
“怎么了？”
“我就是猜的，因為那天晚上你是朝這兩個學校的方向走的。”
“這個問題和病情無關吧。”
“稍微有一些關系，N大的學生多少有些傲驕，思想包袱也會重些。”
“這和性格有關吧。”
“我的畢業(yè)論文就是有關于這方面的數(shù)據(jù)分析，我只是根據(jù)數(shù)據(jù)判斷，大數(shù)據(jù)是這樣的，當然只能代表共性，個性是極少數(shù)。”
“也許吧。”
“你同學對你不錯呀，剛剛你把他脖子都扯破皮了?！?p> “啊，我沒感覺，流血了嗎？”
“等會兒我?guī)退疽幌?，再涂點藥，應該問題不大。”
“嗯，高中開始關系就很不錯，一直到大學的每個假期，他有空也來南京找我玩，我一般暑假也會回BJ。”
“挺好，藍顏知己也需要有幾個的，他是你值得信賴的人，對嗎？”
“我不知道，但是確實他了解我，我們也幾乎無話不談。”
“可以和朋友多聊聊感受，情緒病是需要釋放的?！?p> “不聊他也什么都知道了，我那么狼狽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病癥既如此，何為難看？”
“我也不知道?！?p> “把心放寬，說出來就相當于跨過了一道坎兒，一切都過去了?！?p> “但愿吧?！?p> 覃毅領了藥，又一路小跑回診室。
“醫(yī)生，藥都領回來了，我們現(xiàn)在是可以走了嗎？”
“是的，半個月后再來復診一次?！?p> “好的?！?p> 和醫(yī)生道別，覃毅扶著還沒有緩過勁兒的詩懿慢慢走出醫(yī)院，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最后還是覃毅先開口。
“踩鈴，現(xiàn)在感覺好點兒了嗎？”
詩懿避而不答，“你會幫我保守秘密嗎？”
“那天晚上的事兒輝哥知道嗎？”
“嗯。”
“我就說怎么輝哥想抽他。”
“別說了，都過去了?！?p> “你病的事兒確定不能告訴輝哥？”
“嗯，不想他擔心?！?p> “出那么大的事兒你都一人扛著，不悶出病來才怪?！?p> “那不可就病了嗎?！?p> “都分手了，總不能蠻一輩子吧，該面對的時候總該面對的?！?p> “不知道呀，不然也不會得病了。”
“踩鈴，你這就算是自嘲嗎？”
“你說算就算吧。”
“咱們找一地兒吃飯吧？”
“嗯，想吃什么？我請?！?p> “必須得宰你一頓了?！?p> “可勁兒點?！?p> 倆人找了間安靜的小飯館，隨便點了幾個家常菜外加一瓶大可樂。
“踩鈴，今天咱連必須走一個。”
“什么主題。”
“重獲新生的開始。”
“這個我看行。”
倆人一飲而盡，覃毅繼續(xù)滿上。
“從現(xiàn)在起，你得正視自己?！?p> “怎么說？”
“分手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兒，校園愛情能有幾個是走到最后的，等下個周末你回舅舅家，先把這事兒和你舅舅說了。”
“我和老舅說這個？”
“和你舅媽說呀，你們的事兒她不是明白著嗎？”
“我就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你就直說呀，我給你參考參考，你說我和那個誰分手了，因為他全家移民到法國了?！?p> 詩懿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就一句話？這就完了？”
“嗯，簡潔明了。”
詩懿一個勁兒地搖頭，“我做不到?！?p> 覃毅悠悠而談，“我們有太多的事兒做不到，但生死關頭、利益當頭不都也做到了嗎？你今天和醫(yī)生說的東西你再和誰說不是一樣呢？只是對象不同而已，事兒都是一個事兒。再說了你今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一吐為快這就是好的開始，你就該趁著這股勁兒還在，一會兒回去約上你的好姐們兒把這事兒說出來，然后馬上回舅舅家也把事兒說了，我覺得這幾包安神茶就是不喝你病也好全了，說白了你這個就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yī)，你說對嗎？”
“哎，我現(xiàn)在頭皮發(fā)麻，腦子一片空白?！?p> “這有什么怕的呀，無非就是面子問題，但是面子能治病嗎？謊言能瞞一輩子嗎？人始終都得去面對將來的一切吧，正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忘掉過去，迎接屬于你的美好未來。”
“我還能有未來嗎？”
“為什么沒有？他沒了你在世界的另一頭不也還該干嘛干嘛嗎？”
“哎……”
“踩鈴不是我說你，你要強的有點不是地方，這不是學習，這是感情，這世界上除了感情，你付出什么都是有回報的，你說你為了一個再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人去傷害自己，你覺得這值得嗎？”
詩懿雙眼帶淚，抬頭看著覃毅，“我怎么有你這么個損友，凈瞎說啥大實話。”
覃毅知道自己的話徹底觸動了詩懿，“還知道這是大實話呀？忠言逆耳利于行，咱們就行動起來，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咱們把事兒說開了，你看行嗎？”
“啊，這也不是什么光榮的事兒，干嘛還大張旗鼓的。”
“請你姐們兒吃飯，是因為禮尚往來，再就是我下星期時間緊任務重，抽不出時間再聚了，然后星期五的飛機回BJ了?！?p> “工作晚上不也得吃飯嗎？”
“干我們這行的熬夜是常事兒，工作也需要學習提升業(yè)務技能的，不像在學校想什么時候學就學，不學晚兩天也可以，工作能力和晉升職位、工資待遇都是有必然聯(lián)系的。”
“?。窟€有那么多門道？”
“啊什么，你還有兩年就明白了，我現(xiàn)在就是先給你打點兒預防針?！?p> “你現(xiàn)在讀研的方向如果將來朝著這個方向走，我建議你考個有含金量的證，以前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混日子來著，出來工作才知道證太少的難，現(xiàn)在想著多考些證，工作時間又長還得抽時間學習，真是要了老命了?！?p> “我已經(jīng)有規(guī)劃了，注冊會計師和注冊評估師我們班的同學都討論過，也都在我們的規(guī)劃中，看看研二的時間再說，畢竟老師在外接了項目，我們也得盡力完成吧，目前能順利拿到畢業(yè)證是我們的第一目標?！?p> “目標都挺一致呀?！?p> “我聽說得罪導師會被延期畢業(yè)的，所以我還是規(guī)矩點兒好。”
“嘿，真有這么黑暗這些老師也枉為人師了?！?p> “我也是就聽說，不過我覺得我導師還不錯，溫文爾雅，知書達理，上了快一年了還沒聽她大聲呵斥過誰，也沒看她發(fā)過脾氣，還讓我們幾個女生去她家蹭飯。”
“那是你幸運唄?！?p> “她老公是我們學校的生物學教授，博導，人很風趣幽默，我覺得他們就是一對神仙眷侶?！?p> “厲害了，踩鈴，你覺沒覺得你上學碰到的老師都對你不錯，輝哥是明擺著向著你，老劉一同學聚會就問你來不來，讀研還碰到了個性情溫和，不壓榨學生的導師，你真是太幸運了。”
“嗯，真還挺運氣的，但沒你說的那么走大運，你看我現(xiàn)在狀態(tài)就知道了?！?p> “你知不知道，你這就是在走大運，你想呀，如果你就這么嫁給他了，異國他鄉(xiāng)回家看父母一眼都難，就只能打打國際長途了，再就是婆媳住一塊兒不得打起來呀，特別是他媽不待見你，一直委曲求全日子離婚是早晚的事兒，如果有孩子了怎么辦，跟誰呢？跟他你舍得？如果不離婚為孩子將就著，你讀那么多書干嘛，反正都用不上，做個家庭婦女不需要太多文化，那時的你不僅失去的是自己，甚至還可能失去自尊，以你這么個要強的性格你肯定給你爸媽報喜不報憂，青春短暫而美好，難熬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哥，我怎么覺得你說什么都是理兒呢？”
“服沒？”
“服了?！?p> “服了晚上約飯?！?p> “可我還是害怕?！?p> “你不約我?guī)湍慵s。”
“別，我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找哥合適的時間再和她們說。”
覃毅知道不能再逼了，要給詩懿足夠理性的空間。
“你決定就好。”
“一哥，謝謝你?！?p> “謝別謝嘴上，來點兒實際的，中午這頓你請?！?p> “這都不叫事兒?！?p> “晚上那頓別吃我太狠?！?p> “那可不行，難得蹭你一頓。”
“回BJ，我們輪著讓你蹭?！?p> 詩懿瞬間沉默了。
覃毅也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詩懿拍拍臉，打破了這瞬間的尷尬，“嘿嘿，說不定我放下了，到BJ再聚?！?p> “你電號碼h我是不是能給佳靈了，她昨天還和我聊這個事兒來著。”
“你說呢？”
“給個Q號聊聊吧?！?p> “再加上電話吧，其實我覺得我突然間放下一些了。”
“其他人呢？”
“不知道?！?p> “其實你就是想斷了和他的聯(lián)系，如果我們大家都知道了他也就知道了，所以就先這樣吧，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p> “一哥，你怎么總能直擊人心呢？”
“沒有，只是讀懂了你而已?！?p> “我去，你這張嘴，騙人的鬼，樹上的鳥都給你騙下來了吧。”
“你可拉倒吧，我哪有那功力呀?！?p> “別謙虛，是我和大家失聯(lián)太久了，你的那些個破事兒也沒人學給我聽了?！?p> “真沒有，就是骨子里還殘存了些幽默細胞。”
“把大家伙兒的聯(lián)系方式發(fā)我吧，我到時聯(lián)系他們?！?p> “嘿，頓悟啦！”
“都快哭瞎了，還不該頓悟嗎？”
“好事兒?。≮s緊聯(lián)系慧兒，晚上我請大餐，地兒任挑。”
“那我們可勁兒吃了，你可別躲被窩里哭啊?！?p> “你就是點上四位數(shù)了，這面兒我也得接住啊，大不了我回家吃一個月饅頭?！?p> “一哥，別慫，后邊兒那句其實可以不加?！?p> “肯定不慫，你們可勁兒點。”
詩懿抿嘴一笑拿起了電話。
“二姐，一哥晚上請我們吃飯?！?p> “真是太讓他破費了，怎么能便宜大姐呢？”
“便宜大姐的部分咱們可以吃好幾頓大餐了。”
“哈哈，我和周麗說?！?p> “行，我現(xiàn)在和一哥在一塊兒，打算一會兒去逛逛買些特產(chǎn)什么的帶回BJ，你們訂好了就發(fā)消息我?！?p> “不用想了，就在學校附近那間餐館，上次一哥來吃那家就行?！?p> “行，現(xiàn)在一點半，我們大概五點半到餐館，你們先去占位置。”
“行，我現(xiàn)在躺會兒，今天圖書館自習大半天了?！?p> “我們去夫子廟，有什么要帶的嗎？”
“沒有，你們慢慢逛吧?！?p> 放下電話，詩懿大口吃著肉。
“我怎么覺得這水煮肉片那么好吃呢?！?p> “因為花自己的錢可以任性吃唄?！?p> “想想晚上吃別人的，我覺得會更美味。”
“吃你的吧！一會兒我們真去夫子廟？”
“你不給同事帶點兒小玩意兒？”
“我們那男同事居多?！?p> “女同事不帶點兒？”
“踩鈴，我告訴你吧，這工作了和在學校這人情往來還是有些區(qū)別的，如果是學校，帶點兒小玩意兒給同學那是增進友情，工作以后送是增進感情，我現(xiàn)在沒有感情，所以就不送了?！?p> 詩懿捂嘴，不可思議的表情溢于言表，“真的是區(qū)別好大！”
“我這是潔身自好，你知道就我這條件，無敵了吧。就我們公司一水兒的技術員喲，特別是女的，什么外光劣棗的都有，我還在愁什么時候能還我一片清凈呢?！?p> “怎么著，還有人默默給你洗茶缸？”
“切，你以為都是那誰呀，秦劍那是不懂珍惜，你看他人在美國，邊上也沒個人轉了，經(jīng)常半夜上咱班發(fā)帖，感嘆生活的空虛，學習的無盡，你有空也去看看?！?p> “那么熱鬧嗎？我很久沒登錄過了。”
“還行吧，來來回回也就是愛熱鬧的幾個在上邊兒鬧騰，工作了，都有新的圈子了，大家都忙活著。”
“咱班怎么那么多出國的，而且都是我始料未及的?！?p> “國外走幾年，留下的都是能吃苦的，回來的都是想安逸的?！?p> “哎喲，你就工作這一年，怎么感覺什么人間百態(tài)都讓你看了個透呢?！?p> “我這不是瞎聊天嘛?！?p> “你不買東西咱們逛逛新百?！?p> “踩鈴，我怎么覺得你突然靈魂出竅了呢，感覺你體內的搗蛋鬼已飄離?！?p> “沒有，其實還是很彷徨，但是現(xiàn)在得你指點，覺得開始要正視自己了。”
覃毅一拍桌子，“為了歌頌一下我自己，這頓我請。”
詩懿哈哈大笑，“這頓才六十多，你請我點兒別的?！?p> “胡鬧，晚上那頓，你請?！?p> “怎么著我請晚上呢，晚上那頓怎么說也得大兩百吧，我還是一學生呢?！?p> “嘿喲，我不就試試你還是不是原來的你嘛，果然，你果然是你。”
“我怎么了？”
“摳啊?。?！你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
詩懿會心一笑，“這點，我承認。”
倆人坐著公交，聊著趣事，吃著小吃，穿梭在街道，各自規(guī)劃著將來，那一刻，詩懿決定從容面對一切。
晚上的一頓飯，詩懿哭了，他舍不得摯友，這眼淚里飽含的深意只有覃毅才能懂。
湯慧嚷嚷著，“老幺，你怎么一吃飯就哭呢，你讓一哥回去怎么和健哥交代呢？”
覃毅接茬，“哭是因為很久沒看見老同學了唄，交代啥。”
周麗笑道，“最近我們家老幺感情腺很充沛嘛，可能是真的想同學了。”
詩懿用紙巾蘸了蘸眼睛，“是啊，快一年沒什么老同學的消息了，都忙著學習，時間過得真快呀。”
“行了，暑假回BJ，讓你的同學滿足你所有的思念?！?p> “你們導師不給你們留課題嗎？”
“沒有是不可能了，管他呢，留了再說?！?p> “上星期老師說有項目暑假會帶著幾個學生做。”
“我們目前也就是金融實驗室的項目吧，具體老師沒怎么說?！?p> “這個項目現(xiàn)在幾乎所有高校都在做?！?p> “確實，但是我感覺挺累的。”
“導師大手筆，你們做的都是值得的?！?p> “老幺，好像你們導師不闊氣似的。”
“聽說特別闊氣。”
“你們仨能不能行啊，能不能考慮一下本科生的自尊?！?p> “一哥，你一畢業(yè)就往領導崗位上走，我們一畢業(yè)還不知道就業(yè)形勢有多嚴峻呢，你也得體諒我們這些窮學生的焦慮啊?！?p> “你們是靠本事畢業(yè)，我就未必能靠本事晉升了，都有焦慮，只是點不一樣。”
“不過一哥說的點確實存在，就像我們都在培訓當老師，其實我們都是很敬業(yè)的，磨課，蓋卷子，總結問題學生的薄弱點，老幺就更有責任心些，自己找題目給學生加餐，但是總還是有人說三道四的，真是討厭?！?p> 周麗癟癟嘴，“當初我們去當老師是為了勤工儉學，但是日子長了好像也不全是為了這些，除了責任也是學生的堅強后盾，就我們組的那個老資格就特別愛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確實受不了。”
“踩鈴，你們組也有這樣的人？”
“嗯，基本每組都有，而且都是老資格。”
覃毅笑笑，“如果是男人說些難聽的話，說明他能力沒你強；如果是女人總愛說你，也許她開始在嫉妒你了，都是好事兒，沒必要在意。”
“一哥，你說話怎么那么直擊人心呢?！?p> “一哥說得太對了，丫的這群王八蛋深怕我們留下來和他們爭個高低。”
“二姐，注意形象?！?p> “就我這樣的東北娘們兒，不需要形象。”
“怎么的，東北人都直接上手，你這是被南京人同化了吧。”
“有時候真是想和他們紅臉，你說我們就幾個上假期班和周末班的兼職人員，有必要說話含沙射影的嗎？”
“都說什么了？”
“你問老幺，我說起來就火大?！?p> “呵呵，也就是說現(xiàn)在是用人之際，招進來的老師門檻就低了，什么教育素質的都有，還有些比較帶有攻擊性的就不提了，你不生氣她還難受呢，所以我們就當那個誰誰誰說話是放屁就行了?！?p> “也是，反正不少我一分錢就行。”
“慧兒啊，你就放寬心吧，現(xiàn)在培訓機構最不缺的就是錢，我特別多同事在給孩子花錢報班上那叫一個狠啊?！?p> “是嗎？”
“我一同事住東城，往北送孩子上學畫畫，說是名師，一節(jié)課一小時150元，超時另算?！?p> “我們干一天合著別人才干一小時，而且還是一人一小時，如果是小班制的至少十人吧，一天干六小時，6*10*150，乖乖那就9000了，還沒算他加時的?！?p> “再出去場地費，水電費，三兩個工作人員的費用，十天就把這些費用清了，剩下的二十天純賺啊?！?p> “帶專業(yè)嗎？”
“好像帶專業(yè)的更貴，具體我沒問?！?p> “大姐、老幺，反正培訓行業(yè)我們算是摸得透透了的，把我們惹火了，我們就自立門戶也弄個培訓機構，和他們搶生源，就算發(fā)不了大財，小日子也過得不要太美呢。”
“慧兒呀，你這腦子轉得夠快的呀?！?p> “一哥，你也覺得可行是吧。”
“你們做過市場調查嗎？有了大數(shù)據(jù)再做個可行性抱告我看看，我入股。”
“一哥，你不是吧，什么是可行性報告？”
“周麗，你居然不懂？”
“嗯，是不是類似于分析報告，說明項目優(yōu)劣勢的？”
“差不多，但是還要加上收益年限，回報率等數(shù)據(jù)去支撐是否可行？”
“呵呵，懂了。”
“一哥，怎么著想成大股東？”
“把報告發(fā)我看看，我讓秘書通知你。”
詩懿一把拍在覃毅肩上，“要死了你?！?p> 四人一頓飯吃了四個小時，匆匆一聚，不知何日才能重聚，千頭萬緒涌上心頭，眼眶含著淚花，大家都在努力的克制，各自祝福安好，讓一切期待都變成了等待。
夜的美，不是它有多絢麗多閃耀，而是在某一個陰暗的角落，有一個懂你的摯友，你能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