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
黎月珊心慌意亂,快速從他手掌里抽離出自己的小手,踉蹌著向前跑去,“不早了,我該上樓去睡覺了。”
支支吾吾,落荒而逃,狼狽到,差點摔倒。
皺了眉,無意追上那抹小鹿亂撞的身影,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抬起手,嗅了嗅,一股余香殘留蔓延,提示著他,剛才那和諧的一幕曾真實存在過,季景年那張長年緊繃的俊臉竟然在這一刻有一種冰川融化的稍縱即逝感。
許是白天累極了,許是心頭壓了點事,今晚的黎月珊不用借助游戲便很快沉入了夢鄉(xiāng)之中。
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完下樓,季景年人不在,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去公司了,心頭一松,男主人不在,她終于可以自由自在地大鬧天宮了。
胡吃海喝了一氣之后,翻出速寫本,隨意找了把凳子坐下來,用腿撐著畫板,臨摹起一副作品來,這時,徐宇帶了幾個人拿著好幾大盒子名貴顏料走了進來,“夫人吃過了嗎?少爺讓我送這些東西來給您?!?p> “顏料?我都有啊,有很多啊?!辈幻靼准揪澳赀@是在搞哪一出,她搬進來后的某個周末,趁著家里沒人,便在小倉庫里存放了許多顏料,有人喜歡囤首飾,有人喜歡囤玻璃杯,有人喜歡囤衛(wèi)生紙,唯獨她喜歡囤顏料。
抓了抓耳朵,“嗯,少爺交代了,您用的那些顏料太廉價,味道刺鼻,嗆得他昨天一晚上沒睡好,所以給您換了幾種貴的顏料,您先試試,看哪種用得順手?!?p> 這人……這人是故意挑刺的吧,黎月珊內(nèi)心一股火呼之欲出,還沒等她表現(xiàn)出來,就立馬被徐宇澆滅了,“換句話說,就是少爺覺得您畫畫很棒,這些都是獎勵您的,禮物送到了,我就先回公司了?!?p> 徐宇這話,還算是句人話嘛。
將一杯酸奶塞給他,“辛苦了,徐特助!”
“不辛苦,不辛苦,夫人高興,少爺就高興,少爺高興,我……我就高興,夫人再見!”
瞅瞅門口那些高高堆砌起來的顏料,黎月珊沒甚興趣去細細察看一番,索性讓它們在那晾著,她自己則急速揮舞著鉛筆,筆起筆落,很快勾勒出一個完美的人形來。
沒過多久,孫老師的畫展就全部準備妥當,選了一個陽光燦爛的周末,正式在熙城市美術(shù)館開展,因為在準備的過程中,黎月珊出力不少,所以老師特意送了她兩張票,“和你先生一起來看,等你們哦!”
她倒是很期待老師的畫展,不過并沒有什么意愿邀請季景年前去,當著老師的面兒又不好說什么,畢恭畢敬地接過票,將這事應(yīng)了下來。
季景年一年到頭忙公司的各種事,他肯定沒有這份閑情雅致,所以她決定自己一個人前去,到時候老師問起,隨便找個由頭搪塞過去就是。
沒想到,在畫展的前一天晚上,黎月珊就接到了季夫人的電話,“珊珊啊,我這兒有兩張畫展門票,你和小年一起去啊,你是美術(shù)系的,肯定喜歡這些,我讓小年陪你散散心,他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
季夫人總是這么細心妥當?shù)貫樗?,握著手機,黎月珊很是感動,“媽媽,我這里正好有一張,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過去啊?!?p> “那,那最好不過了,我也跟著去湊湊熱鬧?!?p> *
熙城市美術(shù)館——孫怡薇個人全國巡回展。
左手挽著黎月珊,右邊跟著季景年,人生贏家季夫人一臉幸福笑,和林夫人一家碰頭,兩個閨蜜就熱情地寒暄起來。
這和諧的畫面很快被某人打破,一看到黎月珊也跟著來了,林舒姿不樂意地嘟囔著:“阿姨怎么帶她來了?我好不容易找來兩張票,是請阿姨和景年哥哥來看我的作品的!”
哦,原來是為了和她的景年哥哥單獨相處啊,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不過,她怎么沒聽老師說起過,今天的畫展會有一個叫林舒姿的人的畫作?
“小姿,珊珊也是咱們自己人,你這么可以這么說話?多傷人啊?!绷址蛉藳_黎月珊歉意一笑。
林夫人是有點過于擔心她了,她并不是什么玻璃心,早就自動過濾掉了林舒姿對她射來的明箭暗箭,沒事人兒似的,雙手插兜,愜意地四處走走停??纯?。
老師的畫兒……一時還真的很難企及呢!
突然,黎月珊看到了自己的那組水粉畫,懸掛在展廳最醒目的位置,被精心裝裱成框,最下方寫著作者:黎月珊。她這才明白,為什么在交畫兒的前一天晚上,老師交待她要反復(fù)修改、調(diào)色。
“哇!這是我們珊珊畫的吧?我那天還發(fā)朋友圈了呢!”季夫人驚呼起來。
林夫人也很驚訝,湊近了看,確定底下寫著的是黎月珊三個字,“真的是珊珊畫的呢,哎呀,這組畫真的很講究意境呢,好看好看?!?p> “媽咪,我不許你這么夸她,她是外人!”
“小姿……”林夫人接下來要安撫的話被一陣悅耳的女聲打斷,“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我的個人畫展,現(xiàn)在吸引了大家目光的這副作品,并不是我個人所作,而是我的得意門生黎月珊的杰作,所謂后生可畏,我選擇將這幅畫納入我的作品集中是想告訴她,珊珊,或許你有讓人詬病的不能選擇的痛處,但相信我,未來的你會很優(yōu)秀很優(yōu)秀!”
循聲望去,眾人為說話的人讓出一條道來,只見她一身棉麻長裙,長發(fā)飄飄,自有一股柔美氣質(zhì)。
“老師……”黎月珊向前走了幾步,她還記得半個月前,老師讓她幫著畫幾幅邊角畫,說是用來裝飾展廳,不會有署名,最后,竟會安排她的作品隆重登場。
走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師眼里滿是成就感,“這就是我最得意的學(xué)生,人美,畫畫很好,也是我今天最想邀請的嘉賓。”她斜睨一眼林舒姿,那意思是黎月珊并不是沾她林舒姿的光才能進來參展。
環(huán)顧全場,細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她的畫,林舒姿急了,“爸爸,你不是說會安排我的作品……”
一道炯炯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不好意思再繼續(xù)追問下去,孫老師歪頭一笑,“不好意思啊,林小姐,雖然你也畢業(yè)于熙城藝大,不過你托人送來的那幾幅作品,都不符合我對畫風(fēng)、意蘊的要求,謝謝林先生的贊助,我已經(jīng)讓人將禮金送回去轉(zhuǎn)交給您了!”
“珊珊,季先生,我們?nèi)ツ沁吙纯?,好嗎?”老師不再看臉色難堪的林舒姿一家,十分客氣地將黎月珊他們帶到別處。
“媽咪!”林舒姿憤恨交加又無可奈何,委屈地向外邊奔去,“小姿!”林夫人無奈,放心不下,跟著跑了出去。
“季先生,本來應(yīng)該親自邀請您的,又怕打擾到您,就請珊珊代勞了,其實也是為了讓您來看看她的作品,她在我們學(xué)校是很優(yōu)秀的孩子?!崩蠋熣f著,那意思,分明是要將自己的孩子親自交到季景年手里。
說起這茬來,無意中揭穿了黎月珊的小心思,她并沒有主動邀請過季景年來這里,而是謊稱她手上只有一張票,代勞?她根本就勞過。
瞥一眼心虛的某人,“謝謝孫老師對她的照顧,她還不夠成熟,還需要多向老師學(xué)習(xí)?!?p> “季先生不必謙虛,明年六月,熙城藝大畢業(yè)生藝術(shù)展,珊珊將會是那顆最亮的星,我們拭目以待?!?p> “那是,那是,還需要老師多多提點呢!”季夫人跟著熱聊起來,“到時候有什么需要幫忙的,我們做家長的,一定全力支持?!?p> 這句“做家長的”也是太過溫暖。
說起來,季夫人這個人簡直像是有魔法,只是隨手一做,隨口一說,短短幾個月,竟然一躍晉升為黎月珊喜歡的長輩,反正“媽媽”是越叫越順口。
“珊珊創(chuàng)作能力很好,倒也不需要我們怎么幫忙,她可以的,您放心。”
“對了,孫老師,這是我們來之前,珊珊給您準備的小禮物,祝您全國畫展順風(fēng)順水?!?p> 坦然地從季夫人手中接過禮物,老師笑得眉頭彎彎,“謝謝,珊珊這孩子,表面看起來冷冷的,不愛扎堆,不過一直是我學(xué)生中最貼心的,她是典型的外冷內(nèi)熱,很熱心的?!?p> “那是,那是,不愧是我們季家的兒媳婦呢!”
一行人移步賞畫,兩個人在前面一唱一和,捧得黎月珊無地自容。
“老師,你對我的夸獎,失真了?!崩柙律簻惖嚼蠋煻叺驼Z,老師莞爾一笑,“怎么,不好意思了?算是你為我打了那么多次小工的酬勞,一次結(jié)清了,他季景年雖然有錢,但我們珊珊也不差,我們珊珊以后一定是很優(yōu)秀的大師級畫家?!?p> 黎月珊:“……”
這哪里是什么個人巡回畫展,分明就是娘家人撐腰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