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
呂辰瞳孔睜圓的同時,溫文凝也被左右的同學攙扶著從隊伍里出來。
呂辰快步跟過去,扶著溫文凝使她平躺下來。慢慢的,溫文凝又再次有了意識。
“水!”呂辰甩了甩手,馬上就有人遞來一壺熱水。
他一只胳膊托住溫文凝的后腦,一只胳膊挽起那壺熱水,緩緩地遞到溫文凝的嘴邊。
隨行的老師也在這時快步趕了過來。
“打急救電話了嗎?”老師問。
“打了,”呂辰快速環(huán)顧四周,又指了指不遠處搭起的醫(yī)療帳篷,“老師,我們把她扶到醫(yī)療點,這里就交給我就好?!?p> “你可以嗎?”
“沒事的。”
“你務必要全程陪護!”老師叮囑。
“您放心?!?p> “好?!崩蠋燑c了點頭,與呂辰一起將溫文凝攙扶到路邊的醫(yī)療點。
……
溫文凝緩緩睜開眼睛,瞳孔里憂傷虛弱,看到呂辰竟登時脈脈含情起來。
她淡淡張開嘴巴發(fā)出聲音,“學長……這是在哪里……?”
“在醫(yī)療點,”呂辰將披在她胸前的自己的迷彩外套向上扯了扯,以蓋住她的整個上半身,“你好好休息,等會兒救護車就過來了?!?p> 溫文凝眉睫微動,顫顫道:“學長……我這是老毛病……沒事的……你快去忙吧……不要因為我耽誤了你的事情……”
“不耽誤,”呂辰微帶笑靨,這恐怕是呂辰第一次對溫文凝掛上笑臉,聲音也是第一次地溫柔下來,“我已經(jīng)把工作交給了金華,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別的不要問,也不要去管?!?p> 也不知是虛弱的身體使她意識模糊,還是某人的關心使她心中的世界被點亮,從溫文凝的眸子里竟緩緩滑下兩行清淚,清淚劃過她白皙的肌膚,直到橫穿半張面頰,也沒有得到呂辰親手拭去的待遇。
溫文凝沒再說話,只是一抹溫情的目光在呂辰身邊盤旋著,盡管呂辰刻意躲避,她的目光依舊沒有絲毫減淡。
……
崇島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急診科病房。
溫文凝在病房中被安置下來,呂辰搬了張凳子在一旁坐下。
凌晨三點的月光透過推拉窗照進病房,溫文凝藏在黑暗之中,而白月光則都由呂辰沐浴著。
“學長……謝謝你……”溫文凝笑靨展開,靜靜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呂辰語氣極快。
這時,急診值班的醫(yī)生安靜地出現(xiàn)在了病房外,他向呂辰招了招手,示意他出來一下。
“你是她丈夫?”醫(yī)生低著頭,淡淡問道。
“不是?!眳纬綋u了搖頭。
醫(yī)生抬起眸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卻并未多說什么,只是稍稍嘆了口氣,提起筆來在手上托著的文件夾上點了點,有些責備的語氣道:“病人的病史,難道沒有人和你講過嗎?”
呂辰遲疑了一下,接而順著醫(yī)生指出的地方看去。
“病人有先天性哮喘,而且病人身子弱,這次是低血糖導致的眩暈,幸好沒有引發(fā)哮喘,你說你,一個做男朋友的不好好疼愛女朋友,大晚上的瞎折騰什么?!”醫(yī)生狠聲責備道。
“我……”呂辰剛想開口解釋,但聽到醫(yī)生提到的哮喘二字,馬上又哽了回去,“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有哮喘的癥狀?。俊?p> “治愈過,”醫(yī)生簡單答:“先天性哮喘可以治愈,但是如果不好好保養(yǎng)身體,依舊容易復發(fā)?!?p> 呂辰淡淡頷首。
醫(yī)生大概是注意到兩個人都身穿著軍訓迷彩服,又聯(lián)想到崇大每年一度的急行軍訓練項目正會在這段時間舉行,因而又發(fā)問道:“你們是崇大的?”
“是?!眳纬近c了點頭。
“今天就不要回學校了,”醫(yī)生將手上的單子遞給呂辰,“把住院費交了,在這兒呆一晚上,明天再回去吧。”
“嗯?!?p> ……
呂辰是拖了張長椅陪溫文凝在病房里守著的。
打完葡萄糖點滴,溫文凝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她翻身從病床上下來,問值班護士要來一床薄被,欠身為呂辰披上。
熟睡的呂辰卸去了平日里掛在臉上的嚴肅,乍一看竟還有些可愛。
在這些天軍訓的暴曬下,呂辰本來還算白凈的肌膚漸漸泛起黝黑。溫文凝的心臟噗通通停不下來的顫動,她忍不住想在呂辰的額頭落吻,但心里經(jīng)過一番掙扎,還是沒有這么做。
遭了,她的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愛上了面前這個已經(jīng)名草有主的學長……她不斷提醒著自己,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可是心里的那個聲音卻叫得越來越響,甚至一度蓋過了自己的理智。
她只是輕探在呂辰的耳垂,低聲說了句“我喜歡你”……
這一切被病房門前恰巧經(jīng)過的值班護士看到,護士低眉一笑,“有你這樣的女朋友,我一個女人都羨慕嘍!”
“???”溫文凝尷尬地笑了笑,白皙的面頰登時漲得通紅。
她沒有解釋什么,她倒還希望這個護士所說的話是真實的。
……
凌晨五點,呂辰睜開眼睛。
白晝里嘈雜的急診樓在這個時候也顯得那樣寂靜。
他注意到披在自己身上的薄被,又確定了這不是本該披在溫文凝身上的那一床,方才翻了個身,從長椅上下來,拖著一次性的拖鞋出門進到衛(wèi)生間。
病床上的溫文凝已經(jīng)進入夢鄉(xiāng)。很難想象如果半夜蘇醒的呂辰多看了一眼病床上如睡美人般美麗的溫文凝,心里會不會蕩漾出某些蠢蠢欲動的波瀾?
但呂辰?jīng)]有這樣,他只是隨意掃了一眼靜靜睡去的這個小學妹,而后頭也不回地推門出去了。
從衛(wèi)生間出來再到溫文凝所在的病房,呂辰勢必要途徑護士站。
他望著護士站明明有些瞌睡卻依然堅守在崗位的值班護士,心里突然想到了蘇霽。
想必蘇霽畢業(yè)之后,也要投身于這黑白顛倒的苦日子了……
他這樣想著,雙腿已經(jīng)情不自禁地向護士站靠了過去。
“先生,請問您有什么需要的嗎?”護士很有禮貌,她抬起頭,怕驚擾到別人,說話的聲音也極其微弱。
“噢沒事……”呂辰頓了一下,淡淡問:“你們這……每天都要值夜班的嗎……?”
“也不是每天,”護士停下手上的工作,似乎已經(jīng)準備好和呂辰多聊兩句,“就是每周安排上兩次大夜,偶爾也會有小夜。”
“那你們平常有休息日嗎?”也不管唐不唐突,呂辰接著問道。
“有的,”護士答:“每周會有兩天休息,不過不一定是連休,說白了和上學也差不多?!?p> “噢,”呂辰點了點頭,“不過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剛畢業(yè)不久吧?”
“還沒畢業(yè)呢,”護士彎眉一笑,“我是實習生,總的來說,現(xiàn)在還是個大三的學生。”
“學生?”呂辰眼前一亮,“你是……哪個學校的?”
護士有些遲疑,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既然有人問了,她也清清楚楚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回答出來。
不過這個回答卻使呂辰吃了一個大驚:
護士:“濰安護理學院?!?p> “濰安護理學院?!”呂辰幾乎是將這六個字大呼出來,他旋即又發(fā)覺到自己的失禮,立刻將聲音壓低下來,“你也是濰安護理學院的?”
護士失聲笑道:“怎么?你以前也是……濰安護理學院的嗎?”
“不是不是,”呂辰快速矢口否認,又問道:“你們實習的時候,青島的醫(yī)院好進嗎?”
“好進!”護士極為輕松地快速道:“其實實習說白了就是免費給別人干活,只要是你專業(yè)技能說得過去,長相也還可以,隨便報哪個醫(yī)院都能進?!?p> “噢~”呂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心里登時高興起來,就連之前還沒睡醒的倦意都一掃而空。
“你問這個干什么?”護士很是奇怪地望向他。
“也沒什么,”呂辰很是佩服地道:“你們是白衣天使,真是辛苦了?!?p> 護士客套地推辭了幾句,又無意間對呂辰道:“你那個女朋友真好,長得漂亮,而且還那么關心你。半夜起來,她看到你沒有被子,特地爬了三層樓給你從庫房抱來一床被子,這樣的女朋友哪里找……?”
“?。俊眳纬綋狭藫项^,“她……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是?”護士驚疑了一句,而后眉睫一垂,又莞爾笑道:“那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嘍,像那個妹妹那么好的女人,現(xiàn)在可不好找嘍!”
……
從醫(yī)院回來,溫文凝剩余的所有軍訓活動全部被呂辰拒絕過去。在一張成績單的花名冊上,呂辰提早在溫文凝那一行的最后畫了個對號。
“往后的軍訓,你就不要再參加了?!弊呃壤铮瑓纬綄匚哪谐鰜?,低聲告訴她道。
溫文凝有些猶疑,但最后還是有些擔心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軍訓成績給你畫了對號,這是學校的規(guī)定,身體不適于參加軍訓的,一律畫對號,雖然最后可能拿不到高分,但絕對不會掛科的?!?p> 溫文凝這才放下心來,淡淡道:“謝謝學長……讓學長費心了……”
……
呂辰陪同溫文凝入院的消息在整個崇大被封鎖了起來。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張濤、主管老師姜海洋以及漢語言三班的幾個其他同學,就再無別人知道。
以至于金華和馮麗也只是知道呂辰有事缺席那次集訓,具體什么事情,連他們兩個也都不知道。
因為下周一就要開始上課,所以周日晚上呂辰回到宿舍,舍友們就已經(jīng)有一半鋪好床鋪在床上躺著打起了游戲。
“你們可算回來了!”呂辰脫掉教官服的上衣,拖了一個高凳,一屁股坐了下去。
“老遲下路抓一下!”張揚半舉著手機,似乎沒有聽到呂辰的聲音,他皺著眉頭,大概是這局發(fā)揮的并不太好。
“你別著急,我刷完這波野。”遲業(yè)蝶推遲道。
“你快來!不來就走了,大殘大殘??!”
“我來我來!”中路江勁焱控制著安琪拉小蘿莉一扭一扭地朝下路過去。
呂辰把頭湊了過去。
一頓操作猛如虎,再看戰(zhàn)績零杠五!
果然,江勁焱人如其名,盡演……
“老江,你別送了!”遲業(yè)蝶低聲埋怨了一句。
“我哪送了?我哪送了?”江勁焱根本不背這個鍋。
……
宿舍里終于熱鬧了起來,呂辰心頭一笑,一天的疲勞也在舍友們的歡聲笑語中得到緩解。
他們打游戲尤其投入,游戲不完,他們根本聽不到其他人的講話。游戲結(jié)束,幾個人把手機放下,對方才的戰(zhàn)局一番評論后,才終于注意到悄悄進來的呂辰。
“達達呢?”呂辰問。
“達達還沒回來,”江勁焱接上話,“不過舍長回來了,他剛剛出去一趟,應該是去買零食了?!?p> 達達……全名曹達達,大概是從他第一次私下約會老鄉(xiāng)校友開始,老是愛搞地下戀情的他被賦予一個新的稱號:曹賊。
曹達達偶爾也會抱怨一句:“你們總不能因為我姓曹就管我叫曹賊吧?”
不過沒有用,他依然叫曹賊……或者丞相……
舍長更厲害。
他姓楊,單名一個偉字……
好吧……就是那個名詞。
不過舍長本人和那個詞并沒有半毛錢關系,他很強,不是在女人面前很強,而是在整個宿舍,他是名副其實的老大。
……
舍友們終于陸陸續(xù)續(xù)地回來,不大的宿舍里,你一言我一言,其樂融融。
這場暢快的交談突然被一陣視頻電話鈴聲打破,呂辰翻開手機,是蘇霽撥來的視頻通話。
四個舍友,有對象的沒有對象的,都對呂辰砸了砸舌,“哎呦呦……呂會長……!”
呂辰白了他們一眼,接著將目光落到蘇霽身上。
電話里的蘇霽滿臉的不高興。
呂辰心頭一緊,溫柔地道:“怎么啦寶寶?”
宿舍里又是一頓砸舌。
蘇霽并未對這通嬉鬧展現(xiàn)出絲毫興趣,她的臉一直長長地拉著,目光冷冷地落在呂辰身上。
“怎么啦寶寶?”呂辰再次溫柔問她。
蘇霽一句話沒有,她憤然掛斷了電話。
手機寂靜了大概二十秒鐘,一張相片從蘇霽的對話框向呂辰發(f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