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賀秀清醒過來,跟著一群偷渡的家伙渾渾噩噩來到邊境線上,差點因為一場重感冒光榮了的這段時間里,千葉東是完全把賀秀當空氣的。
現(xiàn)在是又湊到賀秀跟前,是又幫賀秀綁腿的,賀秀一琢磨,不正是因為自己出了風頭,在眾人面前證明了自己價值才導(dǎo)致的嘛?
可見極端條件下能活下來的不是瘋子就是有本事的瘋子這話,真沒說錯。
至于為什么說是瘋子……
廢話,哪個正常人干得出來大冬天往雪山里逃亡這事?
后面的追兵是不容易追上來,可也容易先把自己折騰死。
但是眼下就是這么個情況,如果不跟著千葉東等人走,要是在小說里,賀秀覺得自己怕是活不過5章。
托尼大叔和阿那托里兩人商量好了首尾,便帶著眾人往石頭多的雪地里走去,一路上寒風瑟瑟,只要張嘴風雪必定往口腔里鉆,擔心前無后路,后有追兵,一個個憂心忡忡,聊天的人幾乎沒有。
賀秀之前不屬于這里。
倒不是說他不屬于桃源理想國,而是說他不屬于瞭望者大陸,這一塊廣闊無垠而又陌生至極的地方。
將時間倒推回半個月之前,賀秀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黨,拿著普通的工資,干著普通的活,公司普通地繳納著六險一金,他普通的朝九晚六,過著的又是普通的一天。
半個月前,他突然開始做夢,做一些奇怪的但連續(xù)的夢。
偶爾還會被夢中的部分情景驚醒。
醒來的時候,他就披著衣服立在窗邊,天色晦暗,但生活不易,就算再早都有勤勞的工人頂著早晨的寒氣出門趕工,街對面的店主為了生計,拉開了一扇薄薄的防盜門,釋放出橘色溫潤的燈光,同時釋放出小籠包和豆?jié){濃烈的食物香氣。
哦那位老板的手藝向來不錯,賀秀敢肯定他如果再晚半個小時下去,絕對沒法吃到彌漫著新鮮麥香的焦黃餡餅,還有熱乎乎的新出鍋的黃金油條,沾滿了芝麻的麻球,淋上滿滿湯汁和油條碎的糯米飯。
這些東西向來會被勤勞的勞動人民一搶而空。
他離家后租住的地方不是什么正規(guī)化的小區(qū),而是隔斷后的單間,樓上是他們杭漂們棲身的地方,樓下除了販賣啤酒瓜子,偶爾收拾一下當作麻將館,如果遇上就業(yè)季,角落里還會用玻璃門隔出了一塊空間,為租客們提供印刷服務(wù),房東對空間的利用達到了極致,雜亂中卻透著獨特的溫馨感。
他的生活向來無波無瀾,但也經(jīng)歷過離職創(chuàng)業(yè)、戀愛結(jié)婚又分居兩地這樣波濤洶涌的驚險時刻。
如今創(chuàng)業(yè)失敗,卻還能保有健康的體魄,年近四十的賀秀一直認為,這是命運慷慨饋贈,獨屬于他的平凡小確幸。
正當他感悟人世無常,應(yīng)當知足常樂之際,猛然一睜眼,就來到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熟悉是因為這世界的設(shè)定,比如各個國家的名字和相互間的關(guān)系,跟摯友經(jīng)常嚷嚷的首款虛擬現(xiàn)實游戲《瞭望者大陸》如出一轍,并且由于他曾做過三年的美工,為游戲主要NPC出過圖,陌生是因為他從前是用游戲倉登入游戲,這次卻是本體前來。
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必定指天罵地,如果再年輕個二十歲,說不定拉下褲頭,沖天撒尿的事都做得。
現(xiàn)在嘛,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托尼博士是天文學家,但老話說得好,文理不分家,天地更是一家親,既然能看天色,就一定懂地理。
就算他不行,不是還有阿那托里這位半個本地人在,還怕找不到落腳點?
賀秀反正是早早佛了,如果有人能答應(yīng)他讓他落地歸根,學那些高僧表演一個當場圓寂也不是不可以。
果不其然,在托尼大叔和阿那托里的合作下,大家在天黑之前,順著石頭多的地方,勉強擺脫了后面可能有的追兵,來到一片被皚皚白雪覆蓋的荒地。
而在荒地后面,雖沒見著什么山洞,但卻運氣好地找到了三間小屋。
應(yīng)該是很久沒人前來了,小屋門前的一把大鎖銹跡斑斑。
阿那托里力氣大,砸鎖這事應(yīng)該他來,但小波克興致勃勃,自告奮勇地操起石頭往鎖上砸,也算完成了任務(wù)。
大家沒心思歡呼,砸了鎖便魚貫而入,賀秀本想在后面壓陣,打算最后一個進入,沒想到一回頭江山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在后面,墊腳悄瞇跟著,探頭探腦。
阿那托里膽子大,走在前面,不一會兒罵罵咧咧走出來。
賀秀馬上說:“大叔說里面太黑看不清,需要火把,這里誰帶了打火機?或者其他能生火的東西?”
波克看了看他們來前走的荒地,指著那里說:“里面太臭了,我懷疑很久沒人導(dǎo)致里面都存著好多毒氣了,不如我們先在荒地上燒火,大家擠一起暖和暖和,等氣味散了再進去?!?p> 托尼博士附和了波克說的話:“空間長久密閉,空氣不流通會導(dǎo)致房間內(nèi)的地毯滋生霉菌,波克說的毒氣應(yīng)該是指這個,不過波克的提議沒錯,大家先在外面等等,等氣味散了再進去,不然我們晚上睡死了也是有可能的?!?p> 賀秀先走過去單獨把這些話翻譯成俄語講給阿那托里大叔聽,溝通清楚后,再回過頭用英語講給波克托尼和安娜蘇聽,最后才用漢語跟千葉東解釋。
至于江山,管他去死(╯>д<)╯?˙3˙?
好在江山連蒙帶猜,還是能看出來大家在做什么的,也跟著撿了柴火回來。
綿綿的雪花落下,眾人生起了篝火,圍坐一團。
阿那托里將白天賀秀沒能噸噸噸喝完的伏特加拿了出來,放在旁邊烘烤,打算等溫熱了就一口干掉。
在他左邊坐著的是賀秀,這位置不是他選的,而是在場只有阿那托里一個人說俄語,他需要翻譯在身邊,賀秀一想,別看山中人跡罕至,環(huán)境惡劣,一樣有猛獸生存,如果山間夜里出現(xiàn)什么財狼虎豹,跟著阿那托里有安全感。
于是半推半就坐了下來。
他左手邊的則是千葉東,這家伙自從賀秀面不改色地朝阿薩說出土鱉兩個字之后,就格外看賀秀順眼,此時是相當殷勤,還大方地掏出硬邦邦的壽司卷請賀秀吃。
賀秀摸了摸自己干癟的肚子,沒忍心拒絕。
千葉東再往左邊,就是托尼和波克,還有一臉沉思的安娜蘇,最后一個,也就是阿那托里右手邊的人則是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