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女2
等慕清煜安置好周神醫(yī)回來,就看見景云初歪坐在床邊地上睡得香甜。他有些不忍心,卻也不得不叫醒景云初,讓人帶她回房去休息,自己來守著父親。
景云初強提著精神走出慕淵住的小院,看見已在院外等了許久的明遠,
“你怎么不去休息一會兒?”
“我不放心你。慕大將軍怎么樣了?”
“已無大礙。其他人呢?”
“我安排他們歇息去了。綠水在房間等你。”
綠水是青山的妹妹,是景云初的貼身護衛(wèi)。
明遠陪著景云初去往住的地方,一路無話。等進了房間,明遠才道:“你今天為何要當眾表明你的女子身份?”
景云初看著明遠黑沉的面容,“你為這事不高興?”
明遠扭過頭去,不理她。
景云初輕嘆一下,“這不是遲早都會知道的事兒嗎?我想與慕淵相認,就必須表明我的身份?!?p> 明遠有些吃驚,“你決定了,要認他?”
他咽下了后面的一句話“可要是他不認你呢。”
景云初知道他的擔心,也不點破,“我想試一試,如果他不認我,”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如果他不認我,也沒關(guān)系,我還有你,還有二哥哥,還有青山、綠水、喬木、喬杉這些兄弟姐妹?!?p> 明遠一直都了解景云初對親情的渴望,也不想阻止她,就是擔心她被傷害,她這十年來已經(jīng)被所謂的那些親人傷害的夠夠的了。
明遠抬起手,揉了揉景云初的頭,“是的,我們都在你身邊,永遠都在?!?p> “好好睡一覺,嗯?!?p> “好,你也快點去歇息吧!”
景云初送走明遠,綠水已經(jīng)把熱水、換洗衣服給她準備妥當了。景云初回身抱住綠水,“綠水,你真好,沒有你我怎么辦?”
綠水面無表情,直接把景云初推到浴桶旁邊,“趕緊洗洗,滿身塵土,一身臭汗!”
景云初,“……”
姑娘我是一身香汗好不好!
景云初洗完澡出來,又吃了幾口慕清煜親兵送來的飯食,倒頭就睡。
睡得正香的時候,慕清煜過來了,綠水擋在門口,板著臉“少將軍,六公子正睡著呢,有事等公子醒來再說?!?p> “父親醒了,想要見見她,煩請姑娘通報一聲?!蹦角屐虾闷獾卣f。
“萬事都等公子醒了再說?!本G水油鹽不進,她可是知道景云初這段時間有多辛苦,心里有多焦慮。
這好不容易心神放松能好好睡一覺,偏有不長眼的人來打擾。
慕清煜想到自己告訴父親那少年的身份時,父親先是震驚,繼而又是狂喜,雖然心里為自己母親感覺酸澀,但陪同父親這么些年來出生入死,他知道父親心底一直念著一個人。
他不愿意讓父親久等,“請姑娘進去通傳。”
“不去!”綠水甚是干脆。
慕清煜火了,從未見過誰家婢女有這么大牌,也懶得說話了,直接上去敲門。
綠水自然不讓,二人就在門前動起手來。
景云初被吵醒了,聽著門外的動靜,認命地披衣起來,開門制止武斗。
慕清煜怒氣未消,綠水卻是滿臉冷清。
景云初:“少將軍,找我有事?”
“父親想見你?!?p> “哦,馬上來。”景云初縮回頭,又關(guān)上門,快速地梳洗整理了一番。她仍是著了男裝,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外袍,清俊而優(yōu)雅。
到得慕淵房中,見周子清正好給慕淵檢查完畢,慕清煜便道:“周神醫(yī),父親身體如何?”
周子清捻捻胡須,“國公爺狀態(tài)很好,沒有發(fā)燒,脈像也很平穩(wěn)?!?p> 慕清煜對著周子清深深地行了一禮,“多謝神醫(yī)!”
周子清擺了擺手,“老夫可不敢居功,若沒有那個聚神丸,國公爺也不一定能挺得過來?!?p> 周子清看見景云初,眼神亮了亮,卻沒有說話。景云初卻從他的火熱眼神中明了他的意思,想求聚神丸,又不太好意思張口。
這個老頭醫(yī)術(shù)了得,人品尚佳,現(xiàn)在看也不是個沽名釣譽之徒。這么想著,景云初心中已有了計較。
周子清對慕清煜說:“國公爺受傷時日過長,血氣虧損厲害,老夫開一劑補氣養(yǎng)血的方子,每日服兩次,服上三十日即可大好?!?p> 慕清煜引著周子清去外間開方子。慕淵半靠在床頭,自景云初走進來,眼睛便一直盯在她身上。
“你走近些。”他向景云初招招手。
景云初乖巧地走到床邊,心里卻似擂鼓。
“你讓我好好瞧瞧?!蹦綔Y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景云初,景云初卻覺得慕淵好似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你和你娘有五分像,可惜沒你娘那么白,你還比你娘高。”慕淵滿含思念卻又帶著絲兒挑剔的口氣說道。
景云初心里暗自吐槽,我現(xiàn)在是少年裝扮,要那么白干嘛!個高,那是老爹您長得高,還不都是您給的。
“我好久沒見著你娘了,你娘還好嗎?”慕淵滿含期待。
景云初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都不知道她娘是死是活,“我不知道?!?p> “你不知道,你娘不和你們在一起?”慕淵吃了一驚。
“我真不知道,我六歲前的記憶全丟失了,我沒有我娘的記憶?!本霸瞥跹廴Πl(fā)紅,她也很想知道當初發(fā)生了什么?為何她與爹娘生離死別,為何娘到現(xiàn)在都生死不知。
慕淵審視著她,似乎在判斷這話的真假。他以為,他見到了女兒,自然就能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可好像事情并不能如他所愿。
“發(fā)生了什么事?”
“我六歲那年,是在街上到處游蕩、乞討,我不知道我是誰,我來自哪兒,我有記憶的時候過得就是那樣的生活。后來偶然碰到景二哥,他把我?guī)Щ亓司凹?,之后我就跟著舅父他們一起生活?!?p> 景云初想起在景家大部分的日子,那是一段血與淚鑄就的苦難生活,可她并不打算說,訴苦有什么用呢?從來無用!
慕淵顯然難以接受景云初剛剛說的話,他神色黯淡地看了景云初好一會兒,回想起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那軟軟粉粉肉嘟嘟的一團,想著她剛會說話時口齒不清地叫“阿爹”,想著她小小年紀便被她娘逼著背書時軟軟糯糯的聲音,想起她抱著自己大腿撒嬌耍賴的嬌憨模樣……
他的女兒,他和她最疼愛的孩子,是受了很多苦嗎?
慕淵拍拍景云初的手,“阿初,對不起,爹從邊關(guān)回來,只看見你娘留下的手書,上面說她帶著你和你弟弟走了,讓我不要去找你們??蛇@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尋你們,卻音訊皆無。”
“我還有個弟弟!”景云初驚呆了。
慕淵也嚇了一跳,“你也不知道你弟弟的下落?”
慕淵剎時覺得天昏地暗,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女兒喪失記憶、流落街頭?兒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心愛的人為何出走,這些年為什么杳無音訊?
景云初看到慕淵面色潮紅,呼吸急促,連忙給他順氣,脫口而出“爹,爹,你冷靜一些?!?p> 不叫還好,一叫慕淵就更喘不上氣了,“好…好…,好孩子,你…叫我…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