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一會要見傳說中的音公子,馮蓮花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
還別說,原身雖不及蘇棣棠那樣美艷,但勝在清麗脫俗,她照著西洋鏡,左轉(zhuǎn)轉(zhuǎn)右轉(zhuǎn)轉(zhuǎn),又讓小曲把頭上的金釵換成素釵,眉間用朱砂細(xì)細(xì)地描了一朵微微盛開的蓮花,倒有了不一樣的風(fēng)情。
馮蓮花這邊正美著,蘇棣棠那廂卻如臨大敵。
蘇棣棠著實沒想到馮蓮花會邀請自己一同去聽?wèi)?,更沒想到她還讓丫鬟囑咐自己要好好打扮。
蘇棣棠描著眉,心里拿不準(zhǔn)馮蓮花的意圖,但既然顧易也要同去,裝扮自然是要三分精神,七分美貌。
等兩人收拾的差不多,正是午時剛過。
今日外出,馮蓮花并沒有帶隨身丫鬟,她看著蘇棣棠身后跟著的兩個半大丫鬟臉上都是汗珠,有些猶豫,“今日是與顧公子一起去聽?wèi)?,反正丫鬟又不能進德和園,不如讓她們在家待著,也自在涼快點?”
“顧公子是正人君子,同桌而坐自然無需懷疑,但男女有別,有丫鬟在至少可以自證清白?!碧K棣棠瞧著馮蓮花繼續(xù)道:“這世間雖對女子寬容些,但人言可畏。尤其是未出閣的女子,更應(yīng)該自重!”
馮蓮花越聽越覺得刺耳,這看來是指桑罵槐呢,她點了點頭,笑瞇瞇地附在蘇棣棠耳邊悄聲說道:“姑娘若真覺得男女有別,不去便是?!?p> 眼見蘇棣棠臉色漲紅,馮蓮花意味深長地笑了,“若自己問心無愧,何須自證清白?”
“蓮花一向伶牙俐齒,我也不是那苛待人的主子,你們就留在房里,不用與馬車同行。”蘇棣棠狠狠瞪了一眼兩個丫鬟,剛剛漲紅的臉已然恢復(fù)如常,她主動掀起馬車的門簾,朝著馮蓮花做了個請的手勢。
蓮花也知道蘇棣棠為什么對自己有這么大的敵意和戒備,但她既然活了下來,就不想再次無緣無故失去生命,如今只能想法子撮合蘇棣棠和顧易,這誤會才有解開的可能。
馬車悠悠前行,馮蓮花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蘇棣棠,心中默默盤算著該怎么開口才不會顯得突兀和尷尬。
“你餓不餓?”
“……”
“咳,這馬車走的不太穩(wěn)當(dāng)。你坐著難受么?”
“……”
“……”
馮蓮花默默閉了嘴,她對于蘇棣棠總有一份親近感,好歹這是自己筆下的女主,但如今兩人的身份……
她搖了搖頭,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她還是不太習(xí)慣。
顧府離著馮府并不遠(yuǎn),只有三條街的距離,馮蓮花此刻站在顧府大門,手中的拜帖已經(jīng)被汗水悄悄地浸濕,蘇棣棠就在馬車?yán)锏戎?,既不催促也不答話?p> 顧家的管家林伯客客氣氣地陪著馮蓮花一同站在門外,他腦門上也滿是虛汗,敢讓相府千金站在門口等的,除了自家那小公子,這京中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人。
要是讓馮相爺知道,不把顧府翻個底朝天估計也難平怒火。
他背上的冷汗一陣一陣,一會瞧瞧馮蓮花的臉色,一會朝著小廝們不斷地使眼色去催那位小祖宗。
“呼”
馮蓮花緩緩出了一口氣,惹得林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就差哭出聲來。
她扶起林伯,笑道:“林管家莫怕,今日本就是上門請罪的,如今我還有事,就不在此繼續(xù)等候顧公子,還請管家通稟一聲,以后再來拜會?!?p> 馮蓮花收起拜帖,臉上沒有半分不快。
顧易再聰敏,也不過還是個少年,她沒必要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既然顧易無意出來,她也不再強求,畢竟今日可是沖著音公子去的。
想到音公子,馮蓮花忍不住嘴角上揚,若要說馮蓮花心中的美少年,比起顧易,她更傾向于音公子。
音公子是德和園的名角,他年少成名,技藝精湛不說,單是周身氣質(zhì),就能橫掃大部分權(quán)貴子弟。
這樣一個人,若是有了心儀之人,那該是怎樣一副光景?
馮蓮花越想越美,嘴角的笑容越來越難以明說。
她大步跨進馬車,一掀門簾,顧易正坐在自己原來的位置,馮蓮花笑不出來了,先不說顧易什么時候上的馬車,這馬車小巧,至多容納兩位,也就左右兩幅軟墊,蘇棣棠與她不和,自己貿(mào)然擠過去,估計要遭白眼。
要是跟顧易擠在一處,那蘇棣棠豈不是記恨更深?
顧易沖著馮蓮花挑挑眉,很是大方的讓出了一片位置,馮蓮花下意識地看了蘇棣棠一眼,那臉色沉郁地就像烏云密布,果不其然,女子的醋真是要命。
雖進退兩難,但馮蓮花可不是一般人,她將裙擺小心地卷好,盤腿坐在了車板上,反正就這么一段路,坐哪不是坐!
“蓮花,去德和園的路可異常顛簸,你坐那可是會受苦的?!鳖櫼滓荒樥嬲\,還順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你瞧,坐都給你讓好了,可別說我不憐香惜玉!”
“顧公子要是憐香惜玉,就不會讓我在門口足足等了半個時辰?!瘪T蓮花白了一眼顧易,這小子憋著壞呢,保不準(zhǔn)還有什么后招。
“你瞧瞧,你還是這么小心眼。我這不是為了掩蓋臉上的傷,才收拾的久了些!”顧易特地將“臉上的傷”幾個字咬的重,他皮笑肉不笑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別說半個時辰,就是等上一天,我也是受得起的!”
“顧公子莫要怪罪,我想蓮花剛剛并非有意頂撞,我與她同住半年,知她一向單純、心思少,估計也是熱著了才會隨口一說?!?p> 蘇棣棠眼波流轉(zhuǎn),溫婉極了。
“蘇姑娘說的極是,她若不是蠢笨,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般…”
奚落的話還沒說完,顧易忽然住了口,回想起那日的情景,他耳尖泛紅,望著馮蓮花眉間的那朵盛蓮,只覺得今日的確異常炎熱。
他撇過頭,余光卻忍不住流連在馮蓮花身上,眼見她被顛的呲牙咧嘴,心中只覺得好笑。
馮蓮花還是小時候那個瘋樣!
蘇棣棠一直留意著顧易,見他嘴角似乎帶了嘲笑,會意道:“那般情形的確不雅,更落人口舌。”
她看著呲牙咧嘴毫無形象可言的馮蓮花,笑的格外親切:“若是女子名聲有損,姻緣可就難保,蓮花,你以后行事可要萬分注意?!?p> “注意,注意,我一定注意!”
馮蓮花被顛的肝顫,她沒心思去理會這兩人的彎彎繞繞,隨口附和了幾句,還沒來得及再次坐穩(wěn),一個大坑經(jīng)過,馮蓮花感覺自己似乎要失去平衡,她隨手向身邊一抓,只聽“喀哧”一聲,顧易臉色鐵青地握住馮蓮花的手,怒道:“還不松手?!”
蘇棣棠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她看著顧易被扯壞的外衣,連忙轉(zhuǎn)過頭,臉上紅云陡然升起,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馮蓮花訕訕地松開手,尷尬到了極點:“你若是騎馬相隨,我也不至于沒地坐,我要是有地坐就不會被顛的東倒西歪,我要是不被顛的東倒西歪,也就不會…扯壞你的外衣。”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道理,但顧易臉色實在難看,馮蓮花忍不住幫他整理了一下被扯壞的地方,小聲嘀咕道:“這質(zhì)量還是堪憂?。 ?p> 顧易緩緩吸了口氣。女子果真還是文靜的好些!
他心煩意亂地?fù)荛_馮蓮花的手,自嘲道:“遇見你總沒好事,你還真是我的克星!”
馬車外似乎來了人,顧易也不意外,只沒好氣地整理著自己的外衣。
車簾子被人輕輕掀開,馮蓮花下意識地跟著看了過去,外面陽光正好,那人背光而來,似有光暈,他淺淺微笑,馮蓮花心頭一窒,沖出口的只有四個字:“膚白貌美!”
這話一出,蘇棣棠也好奇地看了過來。
顧易心中火氣更盛,他黑著臉,擋在馮蓮花與來人之間,朝著外面的少年甚是熟絡(luò)道:“你那可有淺色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