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大哥?!?p> 顧盼喚了典韋一聲,抬頭揚揚下巴,示意他注意那個方向。
典韋見狀,屏息凝神,感知片刻后道:“那里……該是還有一只虎,不過氣息很虛弱?!?p> 顧盼頷首了然,可能正是因為這虎的氣息微弱,所以一開始沒被典韋發(fā)現(xiàn)。
而自己的紅外視線可不管對面氣息如何,只要不是塊兒石頭,那就別想著遁形。如飛將軍那般白羽沒石,不存在的。
“過去看看?”
地球上的動物園可是稀缺場所,一場新冰河期,不知多少飛禽走獸銷聲匿跡、化作塵埃,顧盼就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這些動物,此刻也不免心生好奇。
“好,看它如此虛弱,想來逃不出典某手心?!?p> 典韋還是不忘扒皮烤肉的事兒。
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一人繞一邊而行,采取包夾之勢。
待再走近些,二人這才看到,這只奄奄一息的老虎已然身受重傷,大片鮮血浸染了地面白雪,呼吸也只出不進了。
典韋快步走近,沒有管這傷虎發(fā)出警惕地低吼,直接在它身旁站定。
“方才必是二虎相爭,”典韋指著老虎肚皮上的一道大口,“這爪痕銳利,林中只有這種畜生能為,這一下只要再深上半寸,它可能早已沒命了?!?p> “一山難容二虎,這也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正好讓我們碰上?!?p> 典韋點點頭,俯下身子看了看那道傷口,“應(yīng)該有一個時辰了,先前那虎該是故意留它一命,待夜晚吞食時仍能新鮮。”
顧盼也靠了過來,看著老虎腹上的傷口開合、不時顫抖,仍有血液流至地面,當下不忍道:“典大哥,給它個痛快吧。”
“小顧大人仁義,典某也作此想。”典韋贊同道,伸手取下一支戟來。
寒光熠熠中,那傷虎猛地睜開了近乎闔上的瞳孔,卻沒有奮力暴起,而是朝著不遠處的草叢望去。
既有濃濃的留戀,也似是示意與請求。
順著它的視線,顧盼扭頭看去,這次不光氣息微弱,連熱量也極為微小,幾乎引不起他的注意。
顧盼邁步走了過去,只見草叢與雪地掩映之下,有一只小臂長短的幼虎正在熟睡,和地上的白雪幾乎融為一體。
聽到顧盼腳步發(fā)出的動靜,這只比橘貓大不了多少的小老虎翻了個身,毛茸茸的小爪子揮舞兩下,便開始“哇哇”大叫,似乎是有些餓了,在找母親要奶水喝。
“小家伙餓了么?”顧盼對這萌物心生喜愛,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可是這奶水……”
顧盼回身看看氣若游絲的傷虎,又看看朝自己搖頭的典韋,俯身將小老虎抱了起來。
這一抱,顧盼才發(fā)現(xiàn),剛剛蓋住小虎的并不是雪,而是它本身的皮毛。
一只白虎!
通體純白,外加淡灰色的條紋,粉嫩的小鼻子輕輕呼著熱氣,不時還長大嘴巴,等著母親的喂食。
沒想到這母虎生下的,竟然是極為罕見的變種白化虎!
“小顧大人!”看到小虎模樣,典韋先驚后喜道:“竟然是只白虎,這是祥瑞之兆?。 ?p> “嗯!”顧盼將小白虎抱在懷里,走向了母虎,將小家伙輕輕放在母虎的胸前,看它搖頭晃腦的吃起了母親最后一頓奶水。
“放心去吧,汝子吾養(yǎng)之,汝勿慮也?!?p> 虎亦有靈,看到眼前人類對自己孩子沒有惡意,它也安下心來,呼吸慢慢停滯,瞳孔也漸漸失去神采。
“那啥,典大哥……既然養(yǎng)了人家崽兒,這皮還是算了……日后跟孩子不好交代。”
顧盼看典韋躍躍欲試,趕緊伸手制止,典韋也撓撓頭,憨笑作罷。
二人又等了半晌,直到小白虎嘬著嘬著陷入了夢鄉(xiāng),這才將它抱起,朝篝火處走去。
……
日出東方。
“啊~”劉辮舒展著伸了個懶腰,“菀兒,你不會抱著這玩、這小家伙睡了一夜吧……”
“嗯吶!小白很乖呢,一晚上都沒有亂動,而且絨絨的、軟軟的,夫君覺得它不可愛么?”
“可愛,可愛得很……哈~”劉辮揉揉惺忪的睡眼,掀開了車簾,正看到顧盼朝這邊笑道:“別說小白虎了,就是出來一條小青龍,辮兒哥怕也沒什么興趣?!?p> “嗯……若是真有小青龍,那還是要看看的?!眲⑥p道。
“所以,夫君是承認對小白不感興趣,敷衍菀兒嘍?”
“這……畢竟我在宮中見過父皇養(yǎng)的虎豹嘛……菀兒、菀兒不要!?。 ?p> 車簾唰地落下,廂中傳來劉辮慘叫一聲,繼而車廂都晃動了起來。
南陽已近在咫尺,這只護辮小分隊的情緒也隨之高漲不少,再加上祥瑞小白虎的加入,更讓眾人疲憊緊繃的神經(jīng)得到了稍稍放松。
只是,隨著宛城出現(xiàn)在視線彼端,越來越多的人也出現(xiàn)在通往城池的路上。
這不是普通的路人。
是流民,無家可歸,無依無靠的流民。
也是大漢子民,是劉家的子民。
覺察到周邊流民的眼神和臉色,顧盼招呼著劉辮二人下車,又讓唐菀將小白虎放進衣中裹好,以免太過引人注目。
幾人棄車御馬,在逐漸增多的流民潮中,飛奔向宛城馳去。
常言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但如今看來,卻更像是行至九十里,方才達半途。
因為這段路,實在太難走了。
顧盼想控制著自己目不斜視,但他做不到,這一刻,他應(yīng)當能感受到昔日劉備棄城的無奈和悲哀。
那些沿路的老者、孩童,一個個面黃肌瘦、皮包骨頭,在這天寒地凍中瑟縮著前行。
偶爾得見少年或健婦,能夠拖起一家的重擔(dān),青壯卻少得可憐。
“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
道逢鄉(xiāng)里人,‘家中有阿誰?’
遙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顧盼輕吟,待再說不下時,一行人也沒了聲響。
直到良久后,劉辮在鄭和身后道:
“盼盼,我明白你那句話的意思了?!?p> “辮兒哥,你知道么,”顧盼回頭笑笑,“在我眼里,一個真正好皇帝未必就要稱王稱霸、稱宗做祖,有著蓋世的功績。”
“只要他能讓治下的子民安居樂業(yè)、豐衣足食,不至于顛沛流離、經(jīng)受喪亂,那他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明君?!?p> “辮兒哥,這是你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