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國公和方鄞離開后,又來了一撥人,來勢洶洶,破門而入,直接闖入了房內(nèi)。
白蘇被嚇得躲在一旁角落。
我擋在床前,攔住對方靠近傻子。
“讓開,咱家公務在身,與你無關,別不識抬舉?!?p> 帶頭的人,身著紫色圓領服,頭戴帽子,聲音尖細,翹著蘭花指,指著我的鼻子,示意我讓開。
太監(jiān)?
我聽蒼生講過,有一種男人,不用上沙場,不用殺敵寇,也能在宮中混的風生水起,吃穿不愁。
只是他們與一般的男人,又似乎有所不同。
面貌陰柔,嗓音尖細,無絲毫陽剛之氣。
“公務在身?你們的公務就是擅闖民宅,強行帶走一個昏迷不醒的人?”
傻子現(xiàn)在人事不省,任由他們帶走,不等于送死?
只是宮里的人,為什么也會盯上傻子?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擅闖民宅?丫頭,你可知道你身后護著的是誰?你攔住咱家?guī)貙m救治,若是誤了時機,你這腦袋,十個都不夠掉?!?p> 帶頭的太監(jiān)嗤笑,輕蔑的掃視著我,示意身旁的人,帶走傻子。
“你們誰敢再靠近,我留下你們的爪子?!?p> 許是我警告的目光,過于凌厲,本欲上前帶走傻子的人,皆是一滯。
“一群廢物!”
帶頭的太監(jiān),怒著咒罵,手底下的人,皆低著頭。
轉而,看向我,不善道。
“丫頭,眼下五皇子情勢不明,你執(zhí)意阻攔,倒也是忠心。但若五皇子因你出了差池,你可知,你祖上幾代人的身家性命,都不夠陪葬?!?p> 五皇子?
他指的是傻子?
村長的獨苗,土生土長的寧家村傻子,在他嘴里成了金枝玉葉的皇子?
我怔愣在原地。
良久,才回過神來。
“我不管你有何目的,傻子是我們村長獨苗這件事,比鐵還真。也不管是誰派你們來的,趁我動手之前,趕緊滾?!?p> 看來傻子是招惹了什么難纏的人物了,對方竟搬出了皇家的身份。
“小丫頭片子,竟不識好歹。咱家看在你照顧五皇子的份上,與你好言好語,你竟不吃敬酒。動手,把人給咱家?guī)Щ貙m去。甭管活人死人,都得把人帶回去了。誰再攔著,按抗旨處置,格殺勿論?!?p> 帶頭的太監(jiān)急了眼,尖細著嗓音,下了死令,將傻子粗魯?shù)丶芰似饋怼?p> 此人的身份雖可疑,但天子腳下,斷然不會有人敢堂而皇之的冒充宮中之人。
但不管傻子是否真的是皇子,都不能單獨落入他們手中。
可我若再執(zhí)意攔著,勢必會引發(fā)一場惡戰(zhàn)。
此事的輕重,我大抵有數(shù)。推開架著傻子的人,將傻子整個身體半靠在我肩上,避開他的傷口。
“他受了重傷,你們這樣動他,會加重傷勢。我扶著他,跟你們走。我是他的丫鬟,由我照顧他,他的傷勢會好的更快。你們也省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先穩(wěn)住局面,萬萬不能讓傻子的傷口惡化。
帶頭的太監(jiān)略微沉思,笑道。
“你早這樣不就省事了,咱家是奉命行事,上頭有什么樣的指令,咱家就辦什么樣的事。你們倆個,過去搭把手,別再把五皇子磕著碰著了,圣上怪罪下來,別怪咱家沒有提醒。”
這太監(jiān)還真是殺人的和尚念經(jīng),假慈悲。
剛才他的那句,甭管活人死人都帶回去。
擺明了他根本不顧忌傻子的死活。
門外,早已有備好的馬車。
似乎是不放心,帶頭的太監(jiān),與我和傻子擠在一輛馬車上,防止我有動作。
馬車一路行駛,我看不清外面的風景。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風吹起馬車簾子,我隱隱約約看到了大周朝象征權勢頂端的那座宮殿……
大周朝的皇宮,遠比我想象中宏偉壯闊,紅墻碧瓦,白玉石欄,雕梁畫棟,氣勢磅礴。
大周朝國君居住的地方,令人望而生畏。
下了馬車,我一路半扶著傻子,跟隨他們,踏入了這片陌生的領域。
承乾殿內(nèi),身穿龍袍之人,正襟危坐,不怒而威。一雙眸子,毫無波瀾,目光落在我身旁的傻子身上,微瞇雙眸,看不出喜怒。
這位,應該就是大周朝的皇帝——周宣帝。
“啟稟圣上,五皇子已安然帶到,請圣上定奪?!?p> 帶頭的太監(jiān),雙膝跪地,拜見周宣帝。
“孫勝,你確定這是老五?”
周宣帝眉眼未抬,言語微妙。
孫勝暗中朝我使眼色,示意拜見周宣帝。
我學著孫勝的言語,微微伏低了身子,拜見周宣帝。
并未跪拜。
傻子整個身子,幾乎靠在我身上,我想跪也跪不了。
而上面的那個人,壓根沒有派人安置傻子的意思。
一旁的孫勝,再次跪地,向上頭的人,回稟道。
“啟稟圣上,五皇子的身份,奴才已經(jīng)派人去核實。此人,的確是五皇子?!?p> 見周宣帝不語,孫勝繼續(xù)道。
“先前派去查找五皇子下落的人,一直無果,不是他們無能,是一直就弄錯了查找的方向。五皇子當年流放宮外,去向不明,原來是被邊境的村落收養(yǎng)了。五皇子情況特殊,加之無人知道是皇子,這些年才一直生活在那里無人知曉。這次是機緣巧合,托了溫國公的福才找回的五皇子。說來也是巧,當年收養(yǎng)五皇子的那家人,與溫國公府祖上有一些淵源,眼下那家人境遇不好,托人把五皇子送來投靠溫國公。也幸虧溫國公自小見過五皇子,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認出這是遺落在外的五皇子。這一切,都是托圣上您的洪福保佑?。 ?p> 孫勝的一番話,滴水不漏。
周宣帝揚眉,聽不出喜怒。
“可確認過胎記了?”
“回圣上,方才在路上,奴才確認過了。此人的脖頸處,確有一塊心形的胎記,是五皇子無疑?!?p> 我心下一怔。
孫勝此人,行事老練,行云流水,不虧是皇宮里出來的人。
我竟沒有察覺,他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將傻子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很玩味的是,周宣帝若有所思,并未有找回自己骨肉的欣喜,甚至眉眼間有一絲不易窺探的不悅。
“宣張?zhí)t(yī),給老五瞧瞧?!?p> 半晌,周宣帝緩緩開口,一旁站立的小太監(jiān),領命退了出去。
孫勝小心翼翼的睨著周宣帝的神色,道。
“圣上,您看五皇子,該安置在何處合適?”
“太初宮?!?p> “是,奴才領命?!?p> 孫勝命人將我和傻子,帶到了一處宮殿。
偌大的宮門上,赫然掛著“太初宮”三個字。
太初宮內(nèi),僻靜,荒涼。
應該是常年無人居住。
等一切安頓好,孫勝帶著眾人退了出去。
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傻子,我仍舊云里霧里。
傻子是皇子,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天之驕子?可皇帝剛才的神情,并未有絲毫喜悅。
不對,孫勝剛才說,傻子當年是被流放宮外的,不是流落。
還有傻子情況特殊,似乎不是一朝一夕,應該是當年沒有被流放宮外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了。
難道傻子當年被流放,是因為他不正常?
眼下皇帝找傻子重回宮中,又是為了什么?
不可能是皇帝思念他這個傻兒子。
聽孫勝的意思,傻子能重新認祖歸宗,重回皇宮,是溫國公出的力。
溫國公真的跟村長祖上有淵源?
村長讓傻子這次來臨安投靠溫國公,真的只是機緣巧合嗎?
這世上,當真有這么巧合的事?
還有,在溫國公府帶走傻子,并把傻子囚禁在張記當鋪地下暗道折磨的人,又是誰?
是阻礙傻子回皇宮的人嗎?
還是只是為了試探傻子的虛實?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盤旋在我腦中,沒有一絲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