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皇后為首的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房內(nèi)。其中，有與趙圳聯(lián)姻的那位北冥公主，北冥月。
北冥月一襲白衣，氣質(zhì)冷清，掃視著房內(nèi)的布局，再看看床上躺著的趙圳，對皇后道。
“多謝皇后帶月兒來探望五皇子，皇宮內(nèi)院，層層守衛(wèi)，刺客竟能準(zhǔn)確找到五皇子的所在之處，也是匪夷所思。”
北冥月身后的人，上前給我遞上一個朱紅色的四方盒子。我接過盒子，道謝，盒子不大，但沉甸甸的。
“這是北冥特有的傷藥，與太醫(yī)開的藥方一同使用，有助于五皇子的傷勢恢復(fù)?！?p> 我目光與北冥月相對，避開與其直視，我摸不準(zhǔn)北冥月是否知道趙圳裝傻一事。
皇后面色如常，聲線一如既往的柔和。
“你自小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長大，心性資質(zhì)上乘，放眼臨安，能與你相提并論的世家千金屈指可數(shù)。眼下大周與北冥結(jié)百年之好，固然是喜事，但看著你與老五結(jié)親，本宮這心里，一直不安?！?p> 皇后凝視著趙圳“昏迷”的面容，話中的惋惜，越發(fā)明顯。
“老五是個好孩子，可惜命太苦。你跟他的聯(lián)姻，對他來說，就是一場浩劫。昨夜的刺客，為何會行刺老五，你心中應(yīng)該明了。本宮一介深宮婦人，不懂朝政，不懂兩國結(jié)盟所牽連甚廣，但本宮知道，想要護一個人周全，最好的法子就是讓他遠離爭斗?！?p> 皇后看著北冥月，字字肺腑，倒像是一個心性仁善之人的勸告。但我下意識，豎起耳朵聽著皇后后面的話。
“本宮知道，你與老五，有兒時的情意。想幫他，是人之常情，但老五得有那個命。昨夜是僥幸，御林軍發(fā)現(xiàn)得及時，救了老五。那往后呢？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宮里向來不缺乏意外。你真的有在替老五考慮嗎？”
我眉頭緊皺，皇后此番話，看似替趙圳著想，實則是在暗示北冥月另擇良棲。
北冥月莞爾，不置可否。
“皇后的思慮，月兒也曾有過。但此事乃兩國之意，關(guān)乎著北冥和大周的穩(wěn)固。月兒自小生活在大周，為的也是兩國安好。如今五皇子雖與常人不同，但性情良善，日后結(jié)為夫婦，也省了環(huán)肥燕瘦爭風(fēng)吃醋之事。世上之事，有得必有失，這樁婚約，于月兒而言，不算壞事?！?p> 北冥月委婉，皇后臉色微變，但仍保持著笑意。
“你什么性子，本宮了解。這些年，你在大周安然，你身邊的那幾位隨從功不可沒，本宮也是睜只眼閉只眼。你在大周十來年，北冥王對你有愧疚，只要你不想，沒人能逼你嫁給老五。”
皇后湊近北冥月，聲音壓的極低，但還是落入了我耳中。
“大周出類拔萃的皇子，不勝其數(shù)，哪一位，都好過老五。你為何就不為自己的終身之事搏一回，擇選一位才貌上乘的夫婿？”
皇后的話，極具誘惑力。
“例如，太子?！?p> 我的心，倏地一緊。
太子！
盡管我一直在刻意避開與這個人有關(guān)的一切事。但寧家村的慘案，時時浮現(xiàn)在我腦子里，揮之不去。
眼下的我，羽翼未滿，除了一身的蠻力，沒有與惡勢力對抗的實力。
寧家村的血債，我必定會討回！
但不是現(xiàn)在。
我怕會控制不住自己，會打亂自己的計劃。一直在刻意忽視太子的存在。
我深知，在沒有能力的情況下，避其鋒芒，韜光養(yǎng)晦才是上策。
此刻從皇后的口中，聽到“太子”二字，藏在心底的一腔仇視，直沖丹田。
北冥月似是料到皇后會如此說，顯得很平靜。
“皇后說笑了。我與太子，也算自小相識，但并無男女之意。情之一事，說來也奇怪，一旦認定一個人了，那人便是市井丑夫，也想與其共度余生。與才貌，智力，身世，并沒有多大干系。我對五皇子的愛慕，萌生于幼時，時隔多年，如今能以這種形式與他結(jié)連理，我并無遺憾?；屎笞杂讓υ聝憾嘤姓辗鳎蘸?，有何需要月兒的地方，盡管吩咐。”
北冥月今日的態(tài)度，比之昨日在壽宴上，收斂不少。言語間亦是進退有度。
我暗暗吃驚，北冥月與趙圳，竟然還有這層關(guān)系。
皇后見北冥月話已至此，笑了笑，恢復(fù)一往的溫和。
“你既已打定了主意，本宮也不便多說。不過，你和老五的婚事，還有一月才舉行。你若是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來找本宮。本宮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皇后看了一眼“昏睡”的趙圳，目光落在我身上，帶了幾分涼意。
“你是老五的貼身婢女，不管白日，還是夜里，都需寸步不離守在老五跟前。本宮聽聞昨夜老五遇險，你沒有在老五身邊，險些醞釀成大禍。念及你初犯，罰你半年俸祿，去慎刑司領(lǐng)三十個板子，不用再來伺候老五了?！?p> 皇后的話音剛落，已經(jīng)有宮人上前扣押住我。
“從即日起，從本宮的宮里撥出數(shù)名利落的婢女，貼身照料五皇子的起居，斷然不能再出現(xiàn)昨夜之事?！?p> 把我從趙圳的身邊支走，由她宮里的婢女貼身照料趙圳的起居？
驀地，心底隱隱涌上一股不安。
只怕，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后娘娘，我一介民女，不懂宮規(guī)，沒有保護好五皇子，是我的失責(zé)，我甘愿認罰?？晌寤首忧闆r特殊，眼下又在昏迷中，醒來若不見我，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么舉動。我懇求皇后娘娘，再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讓我繼續(xù)照顧五皇子?！?p> 我甩開扣住我的宮人，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何許人也，臉色刷的拉下來，響亮的巴掌，凌厲地落在我臉上。
“你倒是替老五思慮得周全！昨夜倒是干什么去了？”
嘴角的血腥味，刺激著我的嗅覺，我握緊袖中的拳頭，強壓下心底的怒意！
“皇后，這婢女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關(guān)于五皇子的傳聞，月兒也有所耳聞。眼下是北冥和大周的關(guān)鍵時期，斷然不可再節(jié)外生枝?！?p> 很意外的，北冥月竟開口替我說話。
“五皇子昨夜遇刺一事，我們和圣上一樣，都不希望此事張揚出去。一則，事關(guān)大周皇室顏面；二則，事關(guān)兩國聯(lián)姻。這婢女照料五皇子已有一段時日，冒然換了人，如這婢女所說，五皇子若不適應(yīng)，徒增枝節(jié)。”
北冥月的話，綿里藏針。顯然北冥月已經(jīng)見過周宣帝，也擺明了周宣帝已經(jīng)暗中壓下了此事。
皇后那張溫溫和和的面容之下，幾番變幻。
最終，目光落在我身上，那抹不善，顯露無疑。
“既然月公主替你說情，暫且再給你一次機會。但你玩忽職守，沒有護好主子，該罰則罰。小荀子，帶她下去?！?p> “是?！?p> 皇后身旁的小太監(jiān)，領(lǐng)了命，命人架著我，前往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