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圳,我試著去相信過你,可你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講,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理解你一次次不合常理的行為。你說過,讓我選擇做你的人,和你站在一條線上。我自問,我做到了,關于你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曾向任何人透露過。但你呢,你可曾有跟我講過有關于你的任何事?你是皇子,我是最后一個得知;你不是傻子,也是我誤打誤撞得知;你一直圖謀復仇,是我從魏修口中得知;你在我被人綁架生死不明之際高頭大馬迎娶北冥月,是我從蒼生口中得知……”
“自始至終,關于你的事,沒有一件是你親自告訴我的?!?p> 一股腦兒說出積壓在心底已久的話,我突然釋然了。
原來我介意的,不是趙圳不來救自己。
是對他的事,一無所知的疏離感,令我不適。
“算了,你跟我本來就是兩條永不交集的平行線,你對我顧忌,有所隱瞞,我不怨你。但今后,望你好自珍重,信任能信任之人,結交能結交的純良之輩。”
也愿你,今后萬事順遂。
趙圳不語,他的目光藏有太多我無法解讀的復雜。
我別過頭,迎面撲來的風,帶著清晨特有的清冽,拂過我的耳邊。
或許是心底沒有了沉壓的石頭,我聞到了晨間樹木的清香,溪水潺涓的靜謐。
“蒼寧……”
趙圳似是想說什么,但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我扯了扯嘴角,回以一抹笑意。
“趙圳,承蒙相遇,往后各自珍重?!?p> 一路上,我一直向北疆前行。
而趙圳,應了我的話,沒有跟上來。
他應該,已經(jīng)回了臨安。
我原本想換一身男子裝扮,行事方便。奈何這具身體,過于嬌小,換上寬大的男子裝束不倫不類,一眼還是能看出是女子之身。
索性,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越往北走,越能感受到百姓的蕭條落魄,與臨安城的錦衣玉食天壤之別。
涼城在去往北疆的必經(jīng)之路,抵達涼城,是一月之后。
我聽蒼生提起過涼城,知道這座被瘟疫席卷的荒城。
可當親眼目睹涼城的凄慘景象,我才明白瘟疫的可怕之處。
涼城地處大周之內(nèi),城池之大,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透過殘破不堪的斷垣殘壁,依稀可見這座城池昔日的繁榮。
眼下,整個涼城內(nèi)籠罩著一層死氣沉沉的陰霾,偌大的城池,舉目荒涼,了無生氣。
我轉遍涼城,只找到了一家簡陋的客棧。店小二見到我,殷勤的安排了一間上等房,晚些時候,替我端來了一些飯菜。
我本想從店小二的嘴里,問一些有關涼城的情況??蛇€沒聊上兩句,店小二就被掌柜的叫走了。
我原以為北疆在很近的地方,可我日夜兼程走了一個月,也只到了涼城。
而從涼城到北疆,還有半月有余的路程。
也不知道蒼生此刻有沒有把娘安置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沒有半點睡意。
入夜,意識迷迷糊糊,窸窣的腳步聲,一點一點朝著我的房間靠近。
摸著黑,我迅速從床上下來,躍上房梁,隱藏住自己。
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手持利刃,躡手躡腳進入房內(nèi)。
對著床,就是一通亂砍!
“大哥,床上沒人!”
“你不是親眼看著她吃下了那些飯菜,人呢?”
“我在飯里下的藥,就是硬漢,也逃不了……”
“那人呢?!”
“我不知道啊……”
“大哥,莫不是老三看那丫頭俊俏,沒按規(guī)矩辦事,把人給放跑了?”
“大哥,我沒有!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有……”
“別廢話了!老二,你快去看看樓下那兩人。老子盼了這么長時間,才等來這幾個活物。把人放跑了,老子拿你倆開刀!”
被稱作大哥的人,一腳踢在老三身上,轉頭吩咐另一人。
待他們轉過身,借著微弱的光,我看清了他們的面目。
這三人,不就是這家客棧的掌柜和店小二嗎?
好一家黑店!
竟敢披著客棧的幌子,干起殺人越貨的勾當!
在我的飯菜里下藥,我竟然沒有察覺。
多虧“蒼寧”這具百毒不侵的身體,否則此刻,我就成了他們刀下的亡魂。
待那三人走出房間,我從房梁上跳下來,藏住氣息,跟了上去。
果然,那三人進入了樓下左邊的第三間房。
里面住的,應該就是跟我一樣被他們盯上的另外兩人。
這三人心狠手辣,我若不出手,里面的那兩人,只怕是兇多吉少。
看著兩條人命在自己面前,我還是踢開了那間房門……
房內(nèi)的人,錯愕的看向我。
地上,是痛苦猙獰的店掌柜和那兩名店小二。
看他們的樣子,是被房內(nèi)的人給放倒了。
“你也是幫兇?”
男子挑眉,口吻輕佻??聪蛭业哪抗庵?,滿是鄙夷。
……
果然,不該自己管的事,還是敬而遠之為上策。
“我跟你們一樣,是被他們算計的魚肉。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公子的身手,自保不成問題?!?p> “那你怎么沒事?”
男子戒備的目光,緊盯著我??此臉幼?,應該也是中了圈套,吃了那些無色無味的飯菜。
他身后的床上,隱約躺著一人,應該是陷入了昏迷。
“公子不也沒事嗎?”
我反問,不欲與此人過多糾纏。
“掌柜的,我很好奇,我們無冤無仇,為何你們好好的人不做,偏偏當起了謀人性命的劊子手?你說,你這是圖什么呢?”
那兩名店小二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只剩店掌柜還在咬牙死撐。
可見出手之人的狠辣。
一招制敵。
“你竟然還沒走!老子倒是小瞧你了。是不是老三那雜碎跟你泄的密?”
店掌柜碎了一口唾沫,面目猙獰,極為痛苦。從他的眼中,看不出半點悔意。
我輕笑。
“是啊?!?p> 我手中的匕首,一點一點游走在他的臉上。
“他可比掌柜的善良多了?!?p> “老子要宰了你們!”
店掌柜怒目圓瞪,恨不得撕了我。
我不以為然,繼續(xù)在他臉上刻著印記。
“宰了我們?掌柜的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不過,你若是愿意告訴我,為何要謀我們性命?我不妨放了你。畢竟,你們也沒傷著我?!?p> 這兩人底細如何我尚且不知,但我兩袖清風,身上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不可能是圖財。
劫色更不可能。
他們的意圖很明確,是趁人昏迷將人弄死。
如果不是尋仇,那就是受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