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將冰冷的刀刃插進親娘的胸口,五尺大漢心痛得虎目淚連,污血從豁口處噴出,葉飄零渾渾噩噩,卻猛聽一旁有人提醒,開始機械地按照步驟施行......
李富貴一直釋放意念之力關(guān)注葉師兄的一舉一動,他救過人,而且還不止一次,也沒有哪次能令他如此小心,就像剛才施銀針時,比擬造假丹田還要來的慎重很多,這夫人身體太弱了。
......
屋內(nèi)很靜,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道,床頭地面的銅盆內(nèi)飄滿了染著暗紅血跡的紗布,整盆水都是紅色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飄零終于伸手索要玉瓶,這是最關(guān)鍵一步,李富貴趕緊打開瓶塞,須臾,一陣淡淡的清香飄逸,令人精神為之一振,沖淡了整屋子沉悶的味道。
“滴入多少!”
強忍住丹田蠢蠢欲動的貪念,葉飄零沉聲問道。
“先三成,能全部吸收就再來三成?!?p> 話音剛落,玉瓶翻轉(zhuǎn),一滴青色瓊漿斜掛在瓶口,輕輕滴落。
大約滴了五滴,就聽葉飄零顫聲驚呼說,“好像......好像都在動......五滴液體無法融合!一大片肺都在......”
“用法力逼!”
“我......我做不到......”
帶著哭腔,葉飄零全身都在顫抖。
“走開!”
哪管男女授受不親,李富貴粗魯推開礙事的粗漢子,來到奄奄一息的夫人身旁,雙手結(jié)蓮花印,剎那變化十多種穩(wěn)丹手印,用極其細(xì)微的法力慢慢引導(dǎo),覆蓋在冒出血泡的肺片上。
奇跡終于發(fā)生,仿佛無數(shù)小手牽引,五滴無法融合的青液竟發(fā)生變化,分成十滴,二十滴......
直到以肉眼無法識別之時,只能憑借意念力能覺察到整片肺部被一層微不可察的水膜包圍,緩慢浸入肺體中,滋潤著肺泡各處。
此事算告一段落,李富貴剛要松口氣,突然間險象環(huán)生,葉母痛苦皺著眉毛,竟有蘇醒跡象,胸口也隨之急促呼吸!
此時若蘇醒過來那還得了,不被污血活活憋死才怪,剎那靈臺清明,他想起煉丹時的穩(wěn)丹訣,對人應(yīng)該能用!
“爐里定乾坤!融!”
大喝一聲,李富貴接連拍出十道法印,其中第一道卻是廢印,重重砍在夫人大椎處,一掌擊暈即將清醒的葉母。
醫(yī)人還是殺人?葉飄零的心被針扎了下,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李道友斥道,“傻愣著干嘛,針線包,快!”
...
...
整座小院都被生石灰粉淹沒,兩名家奴被攆進偏房,李富貴還不放心,噴灑很多壇烈酒后才走向后院,那里還有一大堆雜物等待處理。
肺癆是傳染人的,也算那兩名家奴運氣,暫時看不出問題,但雜物必須焚燒才能徹底消除隱患。
還沒偽造假丹田之前,作為凡人時,李富貴深深理解被百病纏身的痛,幸運自己體質(zhì)通過各類物華天寶改造,并不十分畏懼哪些看不見的東西,也摸不到的東西,即便如此也要小心。
所以,他儲物袋內(nèi)從不缺少尋常藥物,避瘴丹、金創(chuàng)藥、瘟疫散、解毒丸......
手指輕彈,打出一道火球術(shù),大堆雜物轟然焚燒,冒出長長的火舌和青煙。
凝眸火焰深處,葉飄零的孝心感動了李富貴,此刻的他想了很多,試問天下誰不想當(dāng)孝子,敬重父老雙親,可富貴的娘是誰?為何身亡?都一無所知,老爹從不談及,他也不敢問,只是很不解的是這世間還有令老爹忌憚或者避諱的東西嗎……
......
坐在床頭,葉飄零的心從沒有如此放松過,因為他看到親娘臉上泛起的紅色,也聽到了平穩(wěn)的呼吸聲。
心病得以釋放,丹田內(nèi)靈力翻滾,渾身好似使不完的力量,這一刻他找到了破境的契機。
親人都無法保護,修道又有何用,他強忍住令無數(shù)修士為之瘋狂的契機,眼神中帶著堅毅和溫柔,輕輕撩起母親鬢角發(fā)黃的枯發(fā)。
這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動作,葉母便從昏迷中醒來,微微張開雙眼,看到了兒子眼中的柔情。
“娘..”
“零兒......”
“別!您別說話?!?p> 清醒以后,可能是得益于呼吸順暢,葉母感覺身體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切都是恩人所賜的,她情緒波動很大,目光似乎能透過孩兒的身體,看到正在前院忙碌的那道身影。
“零兒......替娘......謝謝......他。”
“我懂。”
“你不......懂,別像......你爹爹,感激永遠(yuǎn)......藏......心里,遇事挺身而出,我......我不想再失去個親兒。這位恩人心腸好,你說出謝謝,興許他不會麻煩你做事?!?p> 交談的越來越順暢,葉母覺得身體舒服很多,她有些餓了,就連鈍痛的胸口都有種肉芽蠕動的感覺。
“娘!”
憋屈喊了聲娘,娘的心他都懂,可他的心早已變得堅毅,不為任何事所動。
怎會看不出孩兒的想法,葉母幽幽嘆了口氣。
“或許吧……娘看不錯的,他是你的貴人,但你要記住,不可違背良心,凡事量力而行?!?p> 普天之下,還有什么能比至親之人理解,而又默默支持而更值得開心的事嗎!
葉飄零不敢有太多的奢望,跟奇跡般康復(fù)的母親推心置腹深談,而不是跪在墳前哭訴亡魂,這是人生中最大的收獲。
他用力點了點頭,須臾,微微一愣,嗆鼻的石灰氣味中飄來一股濃濃的肉香味。
......
李富貴從不辟谷,不是不想,只因他體內(nèi)雜質(zhì)很多,主修正統(tǒng)道術(shù)很不適合,嘗試幾次后就放棄了。
所以他開始準(zhǔn)備豐盛的吃食。
有些獸類材料靈力充沛,已經(jīng)超越大補的范疇,說句難聽的都有毒性,修士才能抵擋這種毒性,大病初愈的凡人只能溫補,前院的老母雞就遭了殃。
美中不足的也有,滿桌飯菜卻沒好酒,瓊麟酒就出自漠北草原,此番得多買些,阡陌師姐還沒喝過窮麒酒,也要買五壇送給她嘗嘗鮮。
看著翻滾的雞湯,李富貴取出那瓶萃取過的果瓣瓊漿,饞涎也從舌根涌出。
走運得很,醫(yī)治葉母只用了五滴瓊漿,瓶內(nèi)還剩下十多滴,所以他很開心。
低頭想了想,又取出一只空玉瓶,瓶嘴對瓶嘴,滴出一滴青色瓊漿,算是先前的承諾,讓葉姓師兄打打牙祭,至于其他的精華,他想都不需要想,拿起調(diào)羹舀了一勺雞湯,摻入玉瓶內(nèi),用力晃了幾下,感覺溫度合適之時,對著瓶口仰頭喝下。
“李......兄?!?p> 門口有人輕喚,噙著玉瓶李富貴趕緊回頭,嘴角流著淡淡的清香,兩道尷尬的眼神碰撞一處,另一道目光就緊盯玉瓶不動了。
“噢,你來了剛好,這瓶是你的,也嘗一下。”
依舊舀了一勺雞湯,趕緊倒入玉瓶內(nèi)。
“龍鱗果?”
葉飄零喜出望外,跨步進來,接過滾燙的雞湯吹也不吹,一口倒入腹中,咂巴著嘴唇,恨不得舔光瓶內(nèi)殘留的美味。
此人吃相太粗,毫無藝術(shù)感嘛。
瞥了眼一大桌噴香的硬菜,對這位御獸宗的練體弟子而言,李富貴很清楚將要發(fā)生什么,可能會用風(fēng)卷殘云來描述。
“兄弟我就借助寶地做一頓大餐,本來也要去喊師兄,不如趁熱一起吃吧?!?p> 人家也就這么一說,葉飄零頓覺饑腸轆轆,腸胃不爭氣地鳴叫。
“好!”
豪爽之人很少言謝,當(dāng)下二人分了主賓坐好,相互推讓一番,悶著頭狼吞虎咽起來。
李富貴的廚藝如何,從葉飄零面前擺放的只只空碟都很看得出,一個做了六百多年飯菜的家伙,天下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菜呢。
“待雞湯微溫,撇去浮末和黃油,葉師兄就可以讓老母親吃些流食,盡量清淡。”
“都記下了?!?p> 擦拭手指的油膩,葉飄零覺得余味未絕,他正色問道,“李兄來雄踞關(guān)何事?”
“借道而已,御獸宗那條聞名遐邇的大鬧市還開著的吧,前去買點靈壤?!?p> 御獸宗弟子怎會缺少靈壤,說直白了點,尋常靈壤就是利用嗜靈類的靈獸排泄物發(fā)酵提煉而得,除非頂級靈壤來自各處大礦,葉飄零剛好手頭有幾十斤二階靈壤,正愁報恩無門,忙聲問道。
“您要多少?要何種品節(jié)的靈壤?”
“這個嘛……”
并非瞧不起眼前這位御獸宗精英弟子,實在是缺口太大,或許他是銀蓮境真人才有可能談一談,李富貴還是準(zhǔn)備訴以實情。
“最好是三階的靈壤,各類屬性均衡點就行,目前需要兩三百斤的樣子,至于以后么,自然越多越好咯。”
微微咂舌,一斤三階靈壤要十二萬靈石,三百斤的話......
本欲報恩,卻不足人家一個零頭,這讓葉飄零情何以堪。
或許,這樣才能幫李道友一把。
“......兄弟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又有什么能不能說的。”
“好!李兄問及的獸市還在,熱鬧非凡。在此間,中環(huán)偏右的人字形街口有處名喚玲瓏閣的店鋪,以兜售靈壤為主,各類五行材料略有涉及,您可持此信物找一位叫馨寧的女修,價格會便宜不少。給飄零兩天時間,忙完一些瑣事后咱們獸市相見!”
說完,取出一塊尋常小木馬,應(yīng)該是用刀雕刻而成,做工很粗糙。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消息,雖為靈壤而來,李富貴更是準(zhǔn)備拋一大批靈丹,跟那種坐商打交道往往會容易得多,他很像見一見馨寧本人。
尋常的關(guān)系不會以木馬做信物,或許是某種定情信物也說不準(zhǔn)。
李富貴頓覺胸口發(fā)熱,阡陌師姐送的這塊如意暖玉佩好似通靈般散發(fā)著陣陣暖意,他也不清楚為何對師姐很有好感,或許是因為蘇漓的緣故吧。
“也好,那我們就不見不散咯?!?p> 接來小木馬,取出一小瓶金創(chuàng)藥,輕輕放下后,他便起身,葉飄零也跟著站起來。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落,見葉姓弟子還要相送,李富貴笑道,“快回吧,傳送陣所在位置我也知道,快去照顧府上的老母親?!?p> “嗯?!?p> 站著沒動,目送那道背影,直到拐角處消失,葉飄零才念念不忘轉(zhuǎ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