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卡處十多名外門弟子不明所以地遙望大樹下那群呆傻的權(quán)貴,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從核心區(qū)域撤離時,李富貴走得很快,好在由不咎真人目送,馬志遠又收了好處,也沒做刁難,才得以一路暢通。
神識緊系黑袍之上,直到背影消失,不咎真人輕輕吐出濁氣,這口氣仿佛是在做某種盟約宣誓,袒護看不透的李道友,今后命運的軌跡將發(fā)生傾斜,會艱難很多。
然而壽元無幾的他又有什么顧慮呢,為爭取一線生機,他必須冒著極大的風(fēng)險火中取栗,確保源源不斷的靈石進賬,積累到驚人的數(shù)量后放手一搏。
這條長線生意不能斷,御獸宗也不是他紫氏一家只手遮天,掌門師兄只是平衡利益的代言人,是時候走動走動老關(guān)系了。
晃了晃還在轟鳴的耳庭,不咎真人站在原處一動不動,瞇著眼看了看屎尿拉了一地,癱地如泥的獅毛吼,心中快意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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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速度離開是非之地是李富貴目前唯一的念頭,走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中環(huán)之內(nèi)不能御劍飛行,盡量往僻靜之處走,接連施展縮地成寸地的小法術(shù),三兩下褪去避靈衣,便看到了人字形路口,還有懸掛著五行生克標(biāo)志的玲瓏閣。
店門是開的著,里面卻有人影晃動,隱隱能聽到一男一女爭論的聲音,男音很獨特,尖酸刻薄,似乎在哪里聽到過。
......
對于無厘頭、沒原則、厚顏無恥還不講信譽的道友,馨寧對其憤怒到了無以復(fù)加的地步。
這不要臉的壞東西借口一觀三階靈壤,冷不防全都收入囊中,只肯出一百九十萬靈石的價格,不僅超越了馨寧的權(quán)限,更是奪走別人付了定金的材料。
他走是走不掉的,恨不得跪地求情,軟磨硬纏大半天,現(xiàn)在倒好,開始無限耍賴皮。
“金道友信不信我這就傳音執(zhí)法長老,將你一舉拿下,永生不得登陸獸市!”
捏著一道傳音符,這樣的話馨寧至少重復(fù)了七次,她還在期望賴皮回心轉(zhuǎn)意。
“小師姐行行好,坐商都不容易,進一次貨要冒著生命危險,傳送費用又高的離譜,您總不能讓師弟空手而回吧?!?p> 坐在地上,金姓道友一把鼻涕一把淚訴苦,居然還有心情偷偷呲溜一口濃茶。
“這家鋪子又不是我的,我再說一遍,是宗產(chǎn)!宗產(chǎn)你明白嗎!”
馨寧有些氣餒,她并不清楚坐商真的如同金道友所言,好像怪可憐的樣子。
“宗產(chǎn)又怎樣,還不是賺靈石的地方,囤貨要盤活,積壓一天都是不對的嘛。師姐這么做就不怕宗門怪罪您尸位素餐的么!”
瞥了眼四角棱形晶柱體,金道友又開始重復(fù)他那套生意經(jīng)了。
“可人家早就付了定金,而且價格也高你很多?!?p> “嘿嘿嘿嘿嘿,付了定金就是他的了?只要沒交易,再高的價格都是空的,不算數(shù)?!?p> 不僅尖酸刻薄,而且強詞奪理,馨寧怒不可遏,指著柜臺上的儲物袋,幾乎用喊的吼道,“你要買的話,這里有一百斤二階靈壤,只要一百萬靈石統(tǒng)統(tǒng)拿去好了,三階的得還我!”
“可我沒帶這么多靈石啊,能賒賬的話,金某愿以信用做擔(dān)保?!?p> “別信他的!”
門口有人大喝一聲,金姓弟子回頭一看,覺得有些眼熟。
“李道友來的正好,這人死不講理?!?p> 預(yù)付定金的人終于出現(xiàn),馨寧喜出望外,她覺得事有轉(zhuǎn)機,不懂得自己頭頂四葉白蓮是個擺設(shè),反而渴望二葉白蓮境的師弟教訓(xùn)三葉白蓮的師兄。
“我勸道友莫多管閑事!”
修為有所差距,金姓弟子感覺并不怕來人,警告著說道。
“不管也晚了,李某在門外聽了個大概,金兄啊,金不換師兄,咱們又見面了!”
金不換臉色大變,聲厲內(nèi)荏地問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跨步上前,李富貴很想給這無恥之徒來一拳,步步緊逼,走到左右躲閃的金不換跟前。
“嘖嘖嘖,很不巧,我就是那個付定金的人,老子今日有口怒氣難消,金師兄盡量別招惹你惹不起的人?!?p> 稀疏的眉毛,細長的眼睛,平淡而又瞧不起人的氣勢,金不換猛然想起一號人物,那名詐了他五百斤靈壤的家伙,可那時他才一葉白蓮啊。
“是你!”
“是我?!?p> “好..金某認(rèn)栽,咱們就此別過,永不相見?!?p> “可惜......”
“什么?”
嘭!
一拳砸來,金不換翻了白眼,撲通倒地。
擦拭黏著淚腺分泌物的拳頭,李富貴笑吟吟看著嚇傻了的馨寧,暗暗慶幸,得虧沒將小木馬信物交給她,又得虧趕來看到二人的爭吵,從而減少了很多麻煩。
取下一枚儲物袋,丟在柜臺上。
“師姐快快查驗靈石數(shù)量,共三百萬,那張定金契約也在里面,若不介意的話,一百斤二階靈壤我也全要了?!?p> 馨寧目瞪口呆看了整個暴力過程,這人兇起來怎么像一頭兇獸,人家催得緊,她趕緊查看儲物袋,十?dāng)?shù)息過后認(rèn)真點了點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p> 一手抓著金不換的脖頸,另一只手接過拋來的儲物袋,收入囊中后,朝著馨寧森然一笑,大步流星走出店鋪。
不為人所知的是,寬大衣袖邊有兩種不同顏色的螢光團環(huán)繞,閃出玲瓏閣時,李富貴身形逐漸變淡,好似不曾來過一般,為保此次長線業(yè)務(wù),他動用了兩種符箓,一道極其珍貴的破界古符,還有常用的萬里傳送符。
...
...
彎月似鉤,漠北草原的夜很冷,圍在篝火旁抵御寒風(fēng)是一種享受。
金黃色的光線映射在那張昏沉入睡的嘴臉上,烏黑眼眶顯得更加突兀。
李富貴的心情一直都很復(fù)雜,早該動手卻拖延到天黑,或許要等到天亮,直至此人醒來。
精于世故的不咎真人處理些許瑣事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再說咯,自己也不算與那群頑固世子結(jié)仇,只不過顏面上難堪而已。
但他很確信,紫袍大漢和張姓紅袍都屬于一個類型,把顏面看得比性命還重要,此刻,獸市肯定鬧得沸沸揚揚,一群吃了虧的家伙不折騰幾天找回場子,那是誓不罷休的。
比較頭疼的是,玲瓏閣那些分光成鏡的影像,按理說不會引起麻煩,畢竟真面目不曾適人,哪怕褪去斗篷時也僅僅漏出懸浮的蓮花,可偏偏眼前這個家伙不適時宜地出現(xiàn)在鏡像中,李富貴對馨寧處事方法很不放心,鬧開了必然有人來查,追溯起來認(rèn)識李富貴這張臉的人不少。
李富貴奇怪地咂了咂嘴巴,心想老子何時變的優(yōu)柔寡斷起來?
尖酸刻薄的金不換罪不致死,但他那段記憶得清除的一干二凈才行。
自己又不是魂修的行家,一不小心把這煩人的家伙弄成白癡似乎也說不過去……
不能清除記憶的話只剩下唯一的手段,封存記憶,至于期限暫且定為十年。
“金師兄,富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件事也沒得商量?!?p> 低頭看了看這張他并不喜歡的臉,李富貴嘆息道,“封你十年記憶,你幫我打十年工,作為補償,躍戎閣十年的總利潤算你一成,你若有上進之心,富貴并非敝帚自珍的人,一些合適的功法還是愿意傳授的......”
人老了,話難免多了,盤坐在篝火旁,李富貴低聲嘮叨著,火勢減弱便投進去木柴,火舌亂舞中斜長的背影顯得有些孤獨。
須臾,一陣陰風(fēng)刮來,蒼穹之上隱隱有云團匯聚,漫天的星斗恍惚消失,四周變得很暗,篝火也隨著溫度的驟降明滅閃爍。
李富貴露出奇怪的表情,紫府那絲殘魂極其興奮,丹田內(nèi)靈力蜂擁翻滾,這是要進階的節(jié)奏,似乎還阻擋不住的樣子。
無數(shù)寒星從袖口飛出,一組組陣法被激活,散發(fā)著夢幻般的光芒。
待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默默運轉(zhuǎn)梵音真魔功法第二層,嗔恨不動心!
離三心,去四相,結(jié)五蘊妙法,自性相交相感,法身自顯哉......
轟隆隆..
黑得發(fā)紫的夜空雷鳴陣陣,大地都在劇烈顫動。
嚯喳!
一道強紫色雷漿猛然炸開,就見無數(shù)銀蛇電花猙獰閃現(xiàn),強如白晝過后,又恢復(fù)夜的黑......
忽然,在哪遙不可及的虛空,無數(shù)一縷縷黑霧翻滾,就像密密麻麻的肉芽相互糾纏,恍惚形成一道模模糊糊龐然巨影。
不可名狀的天道怎會容忍挑釁,黑厚的云層暗光閃爍,剎那間密密麻麻的銀白雷球云集糾纏,陡然發(fā)生質(zhì)的變化竟,象征天道意志的金色閃電赫然生成!
咣!
震耳欲聾的巨響聲中,半邊天空全都被強光照射,無盡虛空那道參天魔影再次降臨此間。
它不再像上次那般毫無情感,依舊冷酷卻帶著擬人的些許情緒,雙瞳猩紅卻內(nèi)斂貪婪,渾身黑霧繚繞看上去絕非恐怖,就連那雙魔爪也合抱結(jié)印,一朵巨形墨蓮懸于胸口,緩慢地旋轉(zhuǎn),妄想跟無情的天道論證著什么,剎那永恒,魔影疾速暗淡。
頭頂陡然發(fā)生變化,第三片黑蓮恍惚出現(xiàn),隨著魔影的消失而愈發(fā)清晰,猛地,李富貴睜開雙眼,不經(jīng)意瞥向虛空,眼角精光也隨之一閃,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看到......
動靜鬧得有點大,肯定會吵醒那群自以為是的老妖精,又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抓起低聲囈語的金師兄,青光大盛中兩道身影逐漸模糊。